泰坦尼克号上有贼

　　第十九章

　　船上只有几个人知道泰坦尼克号现在到底有多紧急，遍布在船上角角落落的侍应生和船员同乘客一样不知道也不相信泰坦尼克号有可能会沉没。

　　是的，有个锅炉房被淹没了，邮件舱也损失惨重，水密舱的防水阀毫无预兆的关闭过程中有很多人来不及撤离。

　　可是这些问题都会得到处理的，船上的机械工会补上漏洞然后把水抽出去，白星公司会赔偿安置那些受伤的人，就连邮件都会得到赔偿。

　　没什么好担心的。假借消防演习之名的疏散只是为了防止乘客不安，如果让乘客发现船体破了个大洞或者水密舱进水什么的，难免会造成大面积的恐慌。

　　直到统舱过水之前，船员们大多数都是这样坚信的。

　　有些船员被紧急集合到救生艇旁边帮忙放置救生艇。

　　作为一次演习，这也太隆重了吧？一想到把这些玩意放下去后他们还得收回来，有些船员就开始怠工。拖到时间到了还没放下去，能省很多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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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艏尖舱，一号货仓，二号货仓，三号货仓，6号锅炉房和5号锅炉房都破损了，幸运的是6号锅炉房因为刚刚才平息的大火而未点燃，5号锅炉房正在全速减压灭火，如果幸运之神眷顾，5号锅炉没有爆炸……”

　　“我们会没事？”伊斯梅抱着最后的希望提问。

　　“我们就能多在海水漂浮一个小时，但是最终我们还是会沉没，在一个半小时后，最多不会超过两个小时，无人能阻挡。”安德鲁先生松开平铺在仪表盘上的蓝图，任由它自己卷起来，露出下面的换向器。

　　此时换向器显示船体已向右舷倾斜5度，船头向下倾斜2度。

　　“我们离最近的港口有多远？”一副威廉.默多克转身面对海图。

　　“没有在两个小时航程之内的陆地，而我们一旦开船，只会加速沉没。”史密斯船长比任何人都了解所有的情况：“没有时间了，绅士们，我们要立刻疏散乘客，救生艇放置的怎么样？”

　　“船长，我们的救生艇只能乘下一半的人，这还是在不计算船员的情况下……”安德鲁先生焦急的说。

　　“恐怕是这样的，安德鲁先生。”史密斯船长轻轻拍了一下安德鲁先生的肩膀：“所以那上面不会有我们的位置，能与您共事是我的荣幸。现在，我要去一趟电报室，威廉，甲板上就交给你了，让女人和小孩上救生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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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的场景如同被撕裂的两个世界，一个世界里，披着雨衣的船员们喊着口号放置救生艇，却没人愿意响应。因为人们都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头等舱的宴会厅比平时更明亮，如同泰坦尼克号从法国瑟堡出发的那一晚，轻柔的交响乐中，贵妇人们整理着丝裙和飘带，貂毛斗篷被女仆捧在手里。男人们在吸烟室重聚，傍晚的话题又被拾起。

　　如果不是周围的服务生煞风景的穿着那丑陋的，好像把几块墙砖背在身上的白色马甲，一切都是完美的。

　　“小姐在外面的甲板上，她不肯进来。”威廉姆斯先生拎着一件救生衣走到劳伦斯先生身边，他注意到宴会厅里只有极少数的客人穿上了救生马甲。

　　“她有救生衣吗？”劳伦斯先生接过威廉姆斯先生手里的马甲，他自己的马甲给了劳伦斯夫人，服务生不知从哪里运来的救生衣并不够宴会厅里所有人穿上，太多的头等舱客人离开舱房的时候拒绝穿那破玩意。

　　“有的，我在二等舱为她找到了一件。”威廉姆斯帮助劳伦斯先生穿上救生衣。

　　“情况有多糟？”劳伦斯先生趁威廉姆斯先生离自己很近的时候小声问。

　　“锅炉房进水，可能会爆炸，如果爆炸，船上会立刻破一个谁也补不上的大洞。”威廉姆斯先生帮劳伦斯先生系好救生衣的带子。

　　“你刚刚说他们在放置救生艇？”

　　“是的，右舷已经开始登船，但是响应的人不多。”威廉姆斯先生接过劳伦斯先生手杖，好让他整理自己的衣服，以免在救生衣里面褶皱起来。

　　“我们出去看看。”劳伦斯先生在经过墙上的拼色玻璃时检查了自己的帽子是否端正。

　　“你们要去哪？”劳伦斯夫人带着女仆纽特夫人走到劳伦斯先生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你的救生衣呢？”劳伦斯先生任由劳伦斯夫人挽住自己的胳膊，再怎样不和，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让劳伦斯夫人丢脸，因为那也是劳伦斯家族的颜面。

　　“太难看了，还会压坏我大衣的毛，没人要穿那种东西。”劳伦斯夫人不满的撇撇嘴。

　　“纽特夫人，去找救生衣，你和夫人都必须穿上。”

　　“你怎么敢命令我的女仆？”劳伦斯夫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劳伦斯夫人，虽然不能跟你说的太详细，但是我们现在正在紧急状态中，只有这一次，请你听从船员的指示，他们……”

　　“船员？你竟然如此羞辱我？要知道，自从我的家庭老师……”劳伦斯夫人没等劳伦斯先生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穿上救生衣，然后听船员的指令行动！”劳伦斯先生也不耐烦的打断了劳伦斯夫人的话：“我不想在外人面前给你难堪，哪怕只有一次，请你像是一个真正的贵妇人，谨言慎行。”

　　劳伦斯先生从劳伦斯夫人的臂弯中拔出了自己的手臂，紧了紧大衣领口，走进午夜的寒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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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瑟.皮修臣是从一开始就跑的甲板上踢冰球的人之一，他并没有注意到救生艇的放置，但是他发现了另外的不寻常：“船在倾斜？这怎么可能？海面很平静，而且船早就停了。”

　　查尔斯.海耶斯是阿瑟的同伴，他也发现冰块不受控制的总往船头方向滑行：“你发现没有，如果往船尾方向跑，会有上坡的感觉。”

　　甲板上没有风，但是很冷。一直跑来跑去的那几个青壮年可能不觉得，茉莉已经冷的手指都僵硬了，她刚刚把最外层的大衣扣子系好，正研究救生衣的使用方法。

　　“从头上套下来，然后系紧带子。”劳伦斯先生带着威廉姆斯先生出现在茉莉面前，伸手接过茉莉倒提着的救生衣帮茉莉穿上。

　　“你怎么出来了？”茉莉乖乖的配合：“哦，对了，那边救生艇一直叫人登船，你要不要去配合他们的演习？”

　　“我会登船，但是会在确认你登船之后，这不是演习，亲爱的艾伦，船出了大问题，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是的，我刚刚听到警铃声，还有……那么大的冰山从船的旁边滑过，那么大。直到刚才还能从船尾看到呢，特别大。”茉莉尽量伸直胳膊试图描绘冰山的巍峨。

　　“是的，一定是很大的冰山。”劳伦斯先生不擅长照顾别人，他刚刚系好的救生衣带子因为茉莉动作幅度过大而松开了。

　　“让我来吧，小姐，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来帮你把后面的带子系紧。”威廉姆斯先生挺身而出，接过劳伦斯先生的工作。

　　“嗤——呜呜——嗤——”

　　好像有1000台火车引擎从排水渠上轰鸣而过，声音恢弘而悠扬。伴随这恐怖的声音，船上的烟囱猛地冒出很多白烟。

　　“哈，这是船自己在说她出了大问题吗？”茉莉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仰头看着消散在空中的白色蒸汽。

　　“是锅炉房！”劳伦斯先生和威廉姆斯先生对了一下眼色，不能再耽误了。

　　“你负责她，我去找我的夫人。”劳伦斯先生果断的下令。

　　“不，先生，我应该和你在一起。”威廉姆斯先生坚持道。

　　“你们两个真有趣，不过，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用你们任何一个人来负责，劳伦斯先生，您现在应该立刻赶到您的夫人身边，想必在舱内的人一定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坏了。”

　　劳伦斯先生陷入了难题，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身份，他都应该陪在劳伦斯夫人身边，可是这个没有监护人独自旅行的美丽小姐也需要保护。

　　“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先去宴会厅找到劳伦斯夫人，然后一起上船。”劳伦斯先生下定决心。

　　“绝对不要！我死也不要去见你夫人，你走开，不要靠近我，我要自己待着。”茉莉瞬间炸毛，她几步跑出劳伦斯先生的控制范围，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右舷跑去，那里的船员手脚更快一些，已经有两艘救生艇放置到登艇位置。

　　“先生，要不我去？”威廉姆斯先生犹豫着。

　　“没关系，只要她能登艇就好，说不定这只是暂时的，也许大船会没事，让我们一起去找我的夫人吧。你要跟我在一起，是吗？谢谢，我会铭记你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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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密斯船长在电报稿上标出泰坦尼克号的坐标：北纬41°46\'，西经50°14\'。

　　“先生？紧急呼救信号？”报务员约翰.菲利普斯惊愕地看着史密斯船长，电报室所在的位置感受不到冰山划过船体的震动，因为一直埋头发报，他对船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对，CQD，告之坐标。”史密斯船长摘下帽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有回应的船只，我们正在下沉，需要立即救援。”

　　菲利普斯清楚的听到了史密斯船长说的每一个字，但是他消化不了，一个字也不想相信。

　　史密斯船长注意到了菲利普斯的困惑，他想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

　　史密斯船长缓慢地戴上帽子，最终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从隔壁床上刚刚爬起来的助手哈罗德.布莱德站在门边，脸上的表情同菲利普斯如出一辙：

　　“我们应该怎么办？”

　　菲利普斯的手指搭在发报键上：“做我们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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