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跟着尉行牧一起来的男人慌忙站出来，“大祭司，云霆兄一直跟我一起行动…”未等他说完，一道火焰便顺着大祭司手指的方向奔向尉行牧。尉行牧瞬间便被火焰包围。
　　“大祭司，请明察！”
　　尉行牧看起来倒十分镇定，丝毫不畏惧已经熊熊燃烧的火焰，仍旧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势。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有男人看起来有些着急。
　　十玖在一旁躺着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观望，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大祭司怎么和话本不一样，也不多说两句，直接就上手了？尉行牧就这么被烤着，能不能行。”
　　火焰噼里啪啦地在空气中响着，大祭司也不着急，慢慢加大火势，尉行牧还是纹丝不动，这反倒勾起了大祭司的兴致。
　　男人见求大祭司无果，便转头对尉行牧说：“云霆兄，说两句！”
　　毫无应答。十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怕是尉行牧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抵御火势的攻击上了，但还没到出手的时机，还要再等等。十玖虽然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急，但手上的绳结已经解开了，准备好随时出手。
　　突然，尉行牧的身形有丝丝晃动，大祭司一看便扬起手准备给他最后一击，手上的火球化成三把利剑直指尉行牧。十玖也不能再等了，一个身形闪过在尉行牧面前，唤出一道水雾，瞬间化解了大祭司打来的火球，同时右手将尉行牧身上的火焰全部吸收，聚成火球反弹给了祭坛，而大祭司升起一道火墙，吸收了全部的火焰。尉行牧终于有点支撑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十玖一把接住他，打一个响指唤出一只水鹤，长翅一挥把尉护在身下为他疗伤。
　　“你们把他们拿下！”
　　其余几人听到命令马上摆开阵势，洞内的火焰慢慢在十玖头顶上盘旋汇集。看尉行牧的伤势一时半会应该没办法动，而洞内的水汽太少，十玖没有十足的把握冲出这里。暗骂一声，只能撑起一道水雾，做出防御的姿态。
　　大祭司那边则开始他的仪式，挥动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躺在地上的人们同尉行牧一样身上开始着火，火势越来越大，漫出一团血雾掺杂着浓浓的血腥味。祭台上的火焰向上疯狂地蔓延，高到了石室顶端。顶部的石鸟睁开了眼睛，血雾像受到指令一般，裹挟着火星向它冲去。大祭司的双手挥舞得越来越高，吟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石鸟身上的石灰开始剥落，双头已经显露了出来，想要挣扎出困住它的囚笼，山洞也随之晃动起来。
　　“活祭！”十玖心里怒不可遏，这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然而山洞眼看就要塌陷，他们也必然会被活埋在此。十玖心里着急，但是无奈被这几个人纠缠，又要顾及已经受伤的尉行牧，只能一边默默祈祷这山洞还能在坚持一会儿，一边暗暗等待着对面这几个人漏出破绽好脱身。
　　面前这五人功力有高有低，但是胜在进退有度，总是能在各个方向上死死缠住她，无论十玖向哪个方向突围，不出几步便只能被逼退，虽然自己没有危险，但几次三番脱身不得，眼见着自己又被慢慢逼回原处，心底也更加着急起来。
　　就在这时，一枚巨石落在众人面前。十玖正要借机脱身，突然听得“嗖”的一声从身边传来，十玖心下一紧，知道这是有人投出了自己的兵器，正要躲避，却见那个武功最差的男子左手的剑已然不在手中，正向着台上的大祭司飞去！
　　十玖还没顾得上惊讶，却又见那人右手持剑一抹，身边的另一个男子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脖颈上便已是血流不止。虽看不到那人面具下的神情，但也不难想象，必然是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刚刚还一起应敌的队友怎会突然反下杀手，双手紧紧捂住喉咙，呜咽几声倒在地上。
　　剩下三人马上反应过来，齐齐反身向那男人扑去。那男子已不复刚才功力不高的笨拙样子，以一敌三却不落下风。只看到右手上的剑漂亮地接下了三人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还打算站着看么？”那男子悠悠的声音传到十玖耳边，这熟悉的声音让十玖浑身一颤。
　　东黎？他怎么会在这里？十玖也没有时间多想，运气让保护自身的水雾包裹住三人。这三人本就不敌东黎，只能靠着一阵狂攻强迫东黎防守，如今十玖从身后发难，三人的攻势立马如同散沙，转眼间便被十玖和东黎打倒在地，只能抱着自己的伤口不停□□。
　　“功夫不错。”东黎称赞了一句，而十玖根本没有看他，抬头看向方才大祭司的方向，“先解决这个大麻烦。”
　　东黎顺着十玖的目光望去，只见大祭司正凶狠的盯着他们，脚下散落着方才东黎掷出的长剑，已经断成了几节，看起来并没有伤到他本人，但从他的神情来看，东黎的剑虽然没有伤到他，却也对打断了仪式。
　　“废物，都是些废物！非要等老夫出手！你们这些该死的蝼蚁，竟然敢打扰这伟大的祭祀！”大祭司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断在洞内回荡。
　　“这根本不是祭祀，这就是杀人！”十玖大声反驳道。
　　“哈哈哈，笑话！你们以为自己能够阻止伟大的古牟重生么？今天我就用你们的血肉来唤醒它！”说话间，大祭司抬手一挥，两团火焰化作两条火龙向二人奔来。十玖和东黎眼神一错，各自退到一边，东黎矮身躲过攻击，十玖不敢怠慢，但洞内的水汽实在太少，一部分还分给了尉行牧，十玖只能唤出一个小堵水墙硬接这一招。火焰一碰上水墙便激起一团水雾，一时间整个山洞被雾气填满，所有人都消失在雾中。
　　十玖不敢有丝毫大意，默默注意着身边的动静，想直接绕到大祭司身边直接了解他。却听到不远方传来一声闷哼，随即便是一阵拳脚和刀剑的撞击声，然后一个人形从雾气中倒飞出来，狠狠地撞在洞壁上，掉在了十玖眼前。
　　赫然是受了伤的东黎。东黎捂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还能动吗？”十玖急忙将雾气收回，化作另一只水鹤为他疗伤。
　　东黎没有应答，十玖心里明了。
　　雾气散去，大祭司的身影逐渐从深处显现，身形稍矮，却已不复刚刚的凶狠，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鲜血从指缝溢出，胸口以下已是一片血色。
　　十玖正要出手，石室顶上的石鸟向她喷出一团绿色的火焰，十玖急忙拉着东黎闪身而过，却大祭司的位置又拉开了。十玖暗骂一声，现在的形势对她非常不利，尉行牧和东黎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动，而这只该死的石鸟还在吸收祭品们的血魂。
　　“绿色的火，果然！”十玖努力地回想百鬼师傅的教导，这种火好像叫什么来着？突然灵机一动，不管是什么样的火，用水总是不错的。思及此，看到尉行牧已经恢复了神志，便召回第一只水鹤散成屏障去隔断血雾，然而不知是屏障实在太薄，还是普通的水对这石鸟的火没有效果，血雾还在扩散。
　　“普通的水既然不行，血也算水，难道要血雾去阻断血雾？”十玖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了，只能再次运功，让血雾凝聚形成一道屏障，阻碍它的扩散。
　　东黎和大祭司的一番缠斗，已经让大祭司精疲力竭，况且火术的施展本身就在燃烧自身的生命力，他已经在仪式的进行上消耗了太多。看到十玖的又一次阻碍，大祭司疯狂地大笑，大声说道：“古牟绝不会止于此！” 挥舞着双手，石鸟像是听他的命令一般开始向十玖攻击。
　　十玖还在控制血雾，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迎面而来的火球击倒，幸运的是，并没有致命伤。石鸟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绿色的火焰将十玖层层包围，十玖头上的石板也摇摇欲坠，这个山洞马上就要崩塌了。
　　“就你们这些蝼蚁，还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一口一个蝼蚁，我们是蝼蚁，你连蝼蚁都配不上！”十玖擦掉嘴角上的血，重新站了起来。
　　“说得好，小姑娘！”火焰外围，一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十玖听声音，竟然是酒馆的掌柜，他不是还中了莫语香吗？这个晚上真的是惊喜连连啊。
　　“云霆，果真是你！你这个叛徒！”大祭司指挥着石鸟向掌柜攻击。不曾想，掌柜竟然唤出石头，挡住了攻势，但马上被火焰包围。
　　“大祭司，不，还是称呼你为大哥吧。这么多年了，古牟国早就没了，今天的这一切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云霆！就是因为你的懦弱！心甘情愿地呆在这个小山村里，碌碌无为，我耗尽全身的功力，延续古牟一族的寿命，就为了有朝一日，复兴我们的故国。而你，你做了什么？你愧对古牟，愧对祖先，愧对族人，愧对先祖授予你的荣耀！”
　　虽然大祭司还在操控着石鸟向掌柜进行一轮轮的攻击，十玖能感觉到他已经精疲力竭了，赶紧趁着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管自己，便轻手轻脚移到尉行牧旁边。
　　此时的尉行牧也注意到了十玖，但身上的伤势让他无法站起来，只能坐着靠在石壁上。两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十玖便决定，偷袭。
　　“大哥，这么多年了，今日所见，还不能让你清醒吗？”
　　“要清醒的是你！今日就是最好的证明，古牟必将在此恢复荣光！”
　　还未等十玖行动，就见大祭司燃烧了自己，瞬间化为一团血雾，献祭给头顶上的石鸟。
　　“大哥！”掌柜唤出石阵想要阻挡，但是石鸟更快一步，双头伸出，贪婪地将血雾全数吸收，身上的羽毛发出光芒，翅膀拼命地挣扎即将挣脱石壁的束缚，发出一声鸣叫响彻整个山谷。石壁已经破碎，顶上的石板再也撑不住，轰然倒塌。掌柜见状，将刚唤出的石阵撑住落下的碎石，保护住众人。
　　等落石声停止，撤出石阵，迎面便看见一只双头凤挥动着双翅在夜幕中翱翔，每根羽毛散发出不一样的色彩，全身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圣洁而高傲，但是一双充满血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众人，尾部是熊熊燃烧的邪火。
　　“啧，难办了。”十玖站了起来。
　　“小姑娘，我一个人无法将这怪物封印，可否助我一臂之力？”掌柜面色凝重地看着飞舞的双头凤。
　　“义不容辞。”十玖闭眼冥神，开始凝聚周围的水汽，先召出数只水鹤替众人疗伤，随后便看到树叶上的露珠，山中溪水，散开的血雾全部汇集到十玖周围化作一条水龙，身躯透亮，绕着十玖转了两圈，便向着空中冲去，和双头凤缠斗在一起，口中喷出的水势要灭掉邪火。掌柜赶忙趁机安顿好众人。
　　之前的战斗和召出的水鹤已然消耗了十玖大量的精力，现在她的力量支撑不住长久的战斗，不一会头上便露出斗大的汗珠，水龙的攻势也渐渐落在下风。
　　掌柜确保众人的安全之后，立刻反身来到十玖身边，看着逐渐落入下风的水龙和愈发咄咄逼人的双头凤，挥手唤出一块块巨石用力砸去，却都被双头凤一一避开。双头凤一边轻松地击退十玖的水龙，一边惬意地鸣叫着，似乎是在讽刺自己面前这群凡人的无力。
　　十玖已经支撑不住，单膝跪地，这样消耗下去，两个人根本吃不消。
　　“我有一个办法，却是要费一番工夫布置，小姑娘还要劳烦你再抵挡一阵子才可。”
　　十玖点点头，“一炷香。”
　　“足矣。”掌柜说完便盘腿坐下。
　　十玖右手握拳，再汇聚一股水流，打到天上。水龙逐渐变透明的身形又显现，甚至能看到发光的鳞片。面对突然力量大增的水龙，双头凤鸣叫一声，扇动翅膀，身上的火焰也烧得愈来愈旺。一凤一龙又在空中缠斗到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十玖愈发觉得自己双臂发沉，气力渐失，仿佛骨髓都要被从身体里抽出来了。但是对面的双头凤却好似还有着无穷的力量，操纵着水龙的自己就像一艘摇摇欲坠的小船在面对无穷无尽的大河，一股无力感涌上了自己的心头。但，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到，硬撑也要撑住。
　　相对于十玖的精疲力竭，双头凤显得游刃有余，而且也不急于结束这场游戏，身形暴涨的它把已经力量削弱的水龙双爪擒住，两个头打闹起来，似乎完全不把眼前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十玖的水龙还想挣扎，却被双头凤再次轻松摁倒在地，像是在玩耍一般来回逗弄着。
　　十玖已经撑不住了，在倒下之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十玖做的很好，剩下的交给在下。”
　　“好熟悉，是谁？”还没回头看，十玖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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