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作者:四喜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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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敌亦友


      尉行牧看到十玖倒下,马上飞身冲了过去,但是来人已先他一步,轻轻接下十玖。
      一身白衣,外面套一件青纱,月光下,头发如墨玉,被青色的绳子规规矩矩地绑着,腰间挂着一只玉笛,身材修长却不粗犷,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转过身来,尉行牧才看到了正脸。
      如果说尉行牧是风度翩翩,那眼前这位倒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剑眉之下是一双细长如深潭一般无法窥视底部的黑眸,高挺的鼻子,略薄的嘴唇,显得格外冷傲孤清。
      “白容。”
      听到尉行牧叫自己的名字,白容淡淡一笑,把怀里的十玖交给他,“帮我照顾好小玖。”
      再没有多余的话,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符纸,手上法印交替转换,陡然间,他双手一合一展,手中的符纸顺势向上一抛,原本被月光倾泻的大地便一下子被吞没在黑暗中。
      空中的双头凤看到周围的异变,本能的有些慌乱,张开双翅向天上飞去,却仍旧深陷黑暗之中。几次尝试都不能成功,一声凤鸣,双头凤翻身转向下俯冲,向着地上的白容等人冲去。
      白容不慌不忙,又拿出三张符纸朝双头凤的方向扔去,随着符纸的出现,原本平静的夜空竟然响起了几声雷鸣。三张白符从小变大,转眼便化为三只周身带电的巨鹰,向着双头凤飞去。待到双方近身,这三只巨鹰也不同双头凤纠缠,两只熟练地上下夹击,堵死了双头凤退路,一只从背后袭击,将双头凤慢慢地逼向地面,逼向掌柜设下的陷阱。
      “云掌柜。”
      白容的话将云掌柜从震惊中拉回,就在双头凤刚刚被逼进陷阱范围的时候,云掌柜不再犹豫,猛吸一口气,随即闭气凝神,脚下按符诀划动,“移山填海!”
      巨大的土墙应声而起,一下子便盖过了空中缠斗的几只巨兽。双头凤被突然出现的法术惊吓到,一边鸣叫着一边向上飞去,妄图逃出法阵,云掌柜自然不会让它如愿。“不动如山!”不等他的声音消失,土墙便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己迅速地合上,没有给双头凤一丝逃出的空间。
      “封!”随着云掌柜最后的指令,只听到墙内一声凄厉的鸣叫,土墙慢慢向下压,期间从些微的缝隙中发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一下子照亮了这片天空。随着墙体逐渐融入地面,金光渐渐消弱,直到完全融入之前,又是一次刺眼的白光,还有一声凄厉的鸣叫,所有人只得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眼时,双头凤已不知所踪,三只巨鹰也重新化作符咒从空中慢慢飘落,夜幕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那坍塌了一半的山证明了刚才激烈的争斗不是众人的想象。
      “云霆在此谢过几位的出手相助,定不忘恩情。”掌柜双腿跪地,竟然有半截已经化作石头。
      从树林中突然窜出几个黑影单膝跪向尉行牧。东黎这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捂着伤口,匆匆朝着安置八云一行人的方向去了。尉行牧抱着十玖一言不发,只是牢牢地攥紧十玖的手。
      白容转向掌柜:“在下有几个问题还想请教云掌柜,不知掌柜?”
      “知无不言。”
      白容俯身在掌柜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掌柜脸色一变,低声回应。
      听完,白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看向尉行牧的方向,淡淡说一句:“你们一族的遗愿,只能靠她了。”
      “遗愿?”云掌柜不解。
      白容没有过多解释,高声对尉行牧说:“带她去瀛洲,晚秋知道怎么做。”说完,拿出几张白色符纸,在众人人前,呼地化作一群纸蝴蝶飞向远方。
      尉行牧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在月光的照映下,令牌上的虎头栩栩如生,下一瞬间便能冲出束缚。“交给东少主。”扔给其中一个黑衣人,黑衣人领命飞速离开。
      云掌柜借着月光看到令牌,心里明了,脸上的表情突然释然了很多,未等尉行牧开口,便说:“你是雁北王派来的吧,他怕是已经容不得我们古牟遗族了。”
      尉行牧没有否认,“你们动了雁北的子民,碰了陛下的底线,陛下已经无法再对你们包庇。古牟族将在雁北国内彻底消失。”
      “可怜我古牟,助他登基,落得如此下场。”云掌柜顿了顿,俯下身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只有一事相求,放过不知情的族人。”
      尉行牧抱着十玖站了起来,背对着云掌柜,朝着村口走去,置若罔闻,“一个不留。”
      “遵命。”
      唐府这边,唐坐隐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北上督办官府分发赈灾粮。万俟羽放心不下唐坐隐刚刚痊愈的身体,一定要跟着在身旁服侍。
      “妾身可以照顾自己,不会耽误夫君要务的。”
      唐坐隐却不为所动,命下人将行李搬出,“巡按御史出发了吗?”
      “还未至到步外亭。”
      “行李装好就出发。”
      “是!”随行的李护卫赶紧催促家仆装车。
      唐坐隐回想今天在朝堂上,皇上突然任命成唯安为巡按御史,虽说他是父亲的旧友,不会为难自己,但两位朝廷大员一同去督查官府分发赈灾粮,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么?父亲也没对自己多言语,只是叮嘱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唐坐隐实在猜不透。
      一旁的万俟羽还在苦苦哀求,希冀自己的夫君可以答应自己同行。唐坐隐微叹一声,柔声安抚身后不断请求的万俟羽,“此行是为了国家大事,断不可因私废公,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便在府中好好休养便是。”说罢,不顾正欲再言的妻子,直直走出府门。
      “夫君……”万俟羽没走几步便被下人劝住,只能远远看着唐坐隐的车队慢慢的消失在街口。
      一行人远离都城,向北行去,几日后,行至驿站。唐坐隐回到房间,正要打开邸报,案上的烛火微动。唐坐隐略微一顿,便继续不紧不慢地翻动着手上的邸报。在他的身后,一只白色的纸鹤从窗外潜入房间,翅膀扇动却没有一点声音。
      唐坐隐一动不动,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翻动邸报的声音。
      纸鹤已经化作一把利剑直直向唐坐隐背后飞去,唐坐隐不慌不忙,右手拿起一旁的佩剑,将纸剑直接打飞,紧接着数十枚飞镖齐齐飞向他,个个直取命门。唐坐隐身形一闪躲过数枚,右手拿的佩剑再挡下几只,虽是纸做的飞镖和剑刃擦过时发出脆亮的声音。“咻”还有最后一枚暗色的飞镖,唐坐隐来不及思考,只能靠身体的本能堪堪躲过,而飞镖深深地嵌入背后的墙面,在唐坐隐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是真的想杀了我。” 唐坐隐把佩剑扔到地上。
      散落在地的飞镖像有生命力一般,重新变换作一只只蝴蝶聚到一起,再分开时,白容已然现身。
      “确实。”白容淡淡地回应。
      两人都没再开口,但任谁进入屋内,都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氛围。
      “我没有恶意。”唐坐隐先开口。
      “我有。”
      “…”
      “唐云章的目的是藏花谷。”
      “是。”唐坐隐没有丝毫隐瞒。
      白容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一只纸雀叼着,交到唐坐隐手上,“你要的情报,如果你脚程够快,他们来不及处理。”
      唐坐隐拆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情报,略读了一番将信纸收回信封。自嘲地说:“没想到唐家获取情报需要借力于别人。” 唐坐隐右手两指虚抬,书案上的一个盒子自己飞向白容,白容接住盒子,也不打开就收了下来。
      白容身旁的纸蝴蝶开始聚集,唐坐隐突然开口:“她,还好么?”
      白容的眼神立变,随即恢复平静:“她,从那日之后便与你无关。”便消失在唐坐隐面前。
      唐坐隐从怀中掏出青瓷瓶,望向窗外的明月,明亮皎洁却让他感到一阵心痛。
      此时门口响起敲门声,唐坐隐将青瓷瓶放回怀中,信封则压到书的下面,拿起掉在地上的佩剑,挂到墙上。
      门外见屋内没有回应,先开口:“唐大人,成御史有请。”
      “下官这就到。”唐坐隐把信封重新放入怀中,之前的疑问看来是能寻到答案了。
      不多时,在侍从的引导下,唐坐隐走进成御史的厢房。成御史穿着便服,坐在书桌后面,面前放着一本册子,一个信封和一只白色瓷瓶。
      唐坐隐先向御史行礼,等侍从全部退去才开口询问:“成御史,有何安排?”
      “坐隐,来坐,看看这本册子。”成唯安把面前的书册推向唐坐隐,“里面是皇上新收到官员贪腐的名册,比之前要多出五人,最棘手的是,这次这五个人里面有百里州的兵司长刘堪,太古知府甚至司礼监掌印太监荀瑞,这已经深到了宫内,陛下命你我继续追查,其一查清具体的数额和银两流向,其二荀瑞是这些人的最后靠山还是另有其人,一个荀瑞还翻不出太大的浪花。”
      唐坐隐拿过名册,仔细的看了看,除了这三人,还有一名工司长,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他新丈人工部侍郎万俟徽升迁之前的属下,怪不得把女儿急匆匆嫁进唐府,思及此,唐坐隐不禁感慨两人不过是同命相怜。
      “坐隐,你再看看这只瓷瓶。”唐坐隐拿起瓷瓶,晃动两下,看到瓷瓶底部印着红花样,是藏花谷的药。打开瓶塞,倒出两粒白色的药丸,散发一股刺鼻的气味。唐坐隐没有见过,成唯安开口:“这是避瘟散。”
      避瘟散的名号唐坐隐在书上见过,在澜沧国的书册上记载过,二十年前的七赤星正坐拥东方现象出现一日之后,澜沧国便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地震,除了房屋建筑的倒塌活埋数万民众,之后的阴晴不定的天气更是推动疫情的扩大,生灵涂炭。幸好当时悯苍教的教主研制出避瘟散,发放给民众,悯苍教在这之后也一跃成为澜沧国最大的教派,信徒众多且忠诚。也可以说,那场地震后,澜沧国正式分为万剑山庄、镇国将军和悯苍教三股力量,澜沧国国君不过是傀儡一个。
      “每个州都会储备一些避瘟散,它的出现并不奇怪,但,这次探到整整一箱,除了藏花谷制的药,还有来自其他药庄的,储备这么多怕不是有什么密谋。”
      唐坐隐点点头:“成大人的意思,这事不止贪腐这一层?”
      “这是陛下的意思。”
      唐坐隐明白,新的名册中,多出的那名工司长本跟自己毫无瓜葛,但工部侍郎在此刻急匆匆将女儿嫁进唐府,还是侧室,未免太过巧合。皇上任命成唯安为巡按御史,明面上是成唯安资历够深,实际上是对他的不信任。现在成唯安把这些告诉自己,谁能确保都是真的?父亲也没有多言语,怀里这份方才白容送来的密报看来再隐一隐比较稳妥。
      像是听到唐坐隐的内心想法一般,成唯安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贤侄,大可不必这般防备我。我同你父亲是多年的朋友,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便可。”
      “成伯伯,坐隐确实没有想法,家父在坐隐临行前只是叮嘱侄儿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唐坐隐苦笑,“新名册里还有侄儿的关系,实在需要避讳。侄儿没有想到牵扯出这么深的关系,还需要时间多想想。”
      “哈哈,行,既然坐隐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多留你了,把名册和信封拿上,那封信是唐相托我拿给你的,明天还要赶路,早些休息。”
      “侄儿就不打扰成伯伯休息了。”
      回到房间,唐坐隐把门关紧,点上油灯,先打开信封,信纸上只有四个字:一路平安,是唐相的笔迹,唐坐隐确认是父亲的原稿,起身从行李箱中掏出一个小葫芦,滴几滴落在信纸上,对着火焰烤一会,上面隐去的字显现:万事小心。唐坐隐随即烧掉信封,这趟行程怕是不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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