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最后的女巫

　　1930年11月3日上午，日本陆军省下达了一份机密文件，接取文件的人是原“九段分室”成员伊庭秀臣。
　　日本境内的所有间谍组织悄然开始运作，他们将摸到的一星半点的动静都汇总起来，然后马不停蹄地发往自己隶属的组织。
　　情报顺着通讯电缆发向世界各地，它们将被无数位高权重的人物阅读。
　　所有的情报都直指一样东西——天狼之匣。
　　天狼之匣真的有那么神奇吗？天狼之匣如何使用？天狼之匣在谁手上？天狼之匣……终将属于哪一方？
　　他们把或敬畏或贪婪的神色投向那个传说中的匣子，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掩藏的全是杀机。
　　外出归来的威拉德也带回了情报。
　　“日本分部联系了我，说他们的外派人员在库页岛发现了叶夫格拉夫的行踪。”
　　顿了顿，他把目光投向特里莎：“记得给分部尾款，他们快穷疯了……”
　　端了板凳坐在角落里摸鱼的特里莎正抱着尤里的手臂打哈欠，闻言心不在焉地朝他比了个欧。
　　再怎么说她昨天也是一夜没睡，现在刚吃饱了饭正是缺觉的时候。
　　倒是尤里听见叶夫格拉夫的时候浑身一凛，连周身的气势都冷了三分。
　　特里莎抬眼瞧他，默默握住他的手。
　　法伦激动起来：“叶夫格拉夫诶！”
　　“赏金一百万的大家伙啊。”多萝西娅唏嘘。
　　菲利普特别积极地举手：“这么说下一站就是那个叫库页岛的地方吗？”
　　“不，那里已经有别动队去了。”威拉德否决了菲利普的提议，“我刚接到命令，让我们回一趟伦敦总部。”
　　“伦敦！”在场几人有人开心有人愁，开心的是菲利普，故乡在伦敦的他收到这个消息自然愉悦，不开心的是法伦——老司机对于伦敦的食物很是怨念。
　　多萝西娅也蛮开心的，因为从日本前往伦敦坐轮渡会路过西班牙，那是她的故乡：“是久违的欧洲呢！”
　　没打扰他们的兴致，威拉德瞅了眼在缩在角落和尤里黏在一起的特里莎：“嗯……还有，总部让我们把你一起带回去……”
　　虽然这个“你”没有点名，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特里莎。
　　特里莎咀嚼着下唇，表情像是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地憋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皱得跟包子褶似的。
　　良久，她终究没忍住，用罗曼什语小声地骂了句极难听的脏话。
　　——看来之前抛售阿尔玛商会的股票的动静闹得挺大，官方要过来兴师问罪了。
　　女巫觉得人生无望，一头扎进小哈士奇怀里企图当一只无忧无虑的鸵鸟。
　　尤里拍了拍她的脑袋，目光却透过窗户往库页岛的方向望去。
　　库页岛注定不太平了。

　　接到消息的小队成员们早早歇下，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赶路，其中的两个心怀鬼胎，各自还带了不少东西。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在凌晨时分于走廊上彼此撞见，此刻的他们都穿着远行装束还提着旅行箱。
　　气氛有些尴尬。
　　特里莎畏畏缩缩地朝他挥挥手：“好巧。”
　　尤里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她的旅行箱：“走吧。”
　　“你手臂上有伤，痛不痛呀，还是把箱子给我吧。”特里莎跟上他。
　　尤里轻巧地避过特里莎伸过来的手：“不会，你的箱子很轻。”
　　见他如此特里莎也不坚持了，她又问：“你准备怎么去？”
　　青年想都没想，回道：“走去渡口。”
　　女巫倒没对尤里的这个提议下评论，只忍笑道：“你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威拉德买车票船票的？”
　　小哈士奇想了想，老实回她：“有时是多萝西娅买的。”
　　女巫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她踮起脚尖囫囵搓了一把他的头发：“诶呀我的小傻瓜，船票是不能在当天定的呀。”
　　看着面前的青年一点点变红的耳朵，特里莎觉得不能再逗他了，她朝他招手：“跟我走吧，我有门路。”
　　直江家的围墙还在修缮中，他俩倒是很简单地就通过损坏的围墙出去了。
　　原本安插在直江宅周围的陆军眼线昨天已经全部撤走，想必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跟她混久了的威拉德也算是给人挖坑挖得比较狠的类型。
　　日本军方正对天狼之匣虎视眈眈，但他们突然放过了最有可能得到线索的地方，原因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他们已经得到了线索。
　　再一联想到威拉德今天下午出门了一趟，看来是他把天狼之匣在库页岛的事情抖搂出去的。
　　既卖了人情又不动声色地给注定脱团单飞的小哈士奇送来帮手，这老父亲对尤里也真是爱得深沉了。
　　而且天狼之匣的消息已经被传出去了，威拉德这一回把消息卖给对天狼之匣志在必得的日本军方就相当于让日本直面了来自世界各地对于天狼之匣的窥伺，这一招确实妙。
　　两人一路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头顶上的暖黄路灯远远近近地亮着，像一条珠串。
　　尤里忽然问：“阿尔尼尔要去哪里呢？”
　　“诶呀，在外面你不许叫这个！”还没习惯的女巫表示抗议，见他笑得开心又默默扭过头，“我要去波兰和白俄罗斯的接壤处。”
　　青年琢磨了一会儿地理位置：“那里……是比亚维耶萨森林？”
　　“有些事情注定无法逃避。”
　　她又想起她未曾谋面的父亲了。
　　她就只在那场献祭之中见过他一面，那时的她几乎失去了意识——她完全不知道他的模样。
　　对于“父亲”这个词特里莎没什么太大的情结，能想起的仅有怨。
　　为什么他要抛弃她和母亲？为什么他没有来看过她？为什么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
　　……为什么，他给予了她永生？
　　让她又爱又恨的永生——
　　她恨永生的孤独空寂，她又庆幸过于漫长的寿命让她能遇到他。
　　如果她与一般人类别无二致，他们连相遇都是奢侈。
　　那时的她像平常的孩子那样安然长大的话，她也许会在一百四十多年前嫁给另外一个人，然后生儿育女安享晚年，度过平凡又渺小的一生。
　　她不会遇见他——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她早就化作尘埃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无法想象她的人生没有他会是什么样子，还好这个可能性已经随着那场献祭而不复存在。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却什么也没说。
　　尤里上前一步凑近她，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他的双手被提箱占据了，只能这么安慰她。
　　特里莎顺势抱了抱他：“我得面对它。”
　　“嗯，特里莎很棒。”
　　女巫不满地嘟囔：“呿，你这口气好像在夸小孩……”
　　“可是能直面过去的特里莎确实很厉害啊。”尤里不太理解为什么说真心话还要被挑三拣四的。
　　“你得给我打打气。”特里莎后退两步从他怀里钻出来，“我之前从未去过那里——即使我知道那里是精灵们最后的国土。”
　　那是欧洲最后的原始森林，曾经的它壮美到让人无法言表，现在却因为人类的行动而缩成了小小的一块儿——
　　如果不是沙皇西吉斯蒙德的保护，说不定连那么一小块儿都没了。
　　据说他是因为在比亚维耶萨森林看到了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士——一位姿容昳丽体态娉婷的精灵。他向她展开追求，可她拒绝了他，进入了密林的更深处。
　　西吉斯蒙德无法忘记她，于是他将比亚维耶萨森林保护起来，连同密林深处的那些精灵一起。
　　那是精灵这一存在于传说中的种族最后一次出现在人类的记载里，直至今日。
　　女巫转身面向更远的前方，在她旋转的时候她的裙摆也跟着一起转动，如同一朵暗夜中的优昙花。
　　“我是已死之人，所以我的时间是停止的。
　　“以前我是觉得无所谓啦。
　　“不过现在——我想长大。”
　　她回过头来，翠色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漫漫星河茫茫古歌。
　　“我想比现在高一点，比现在好看一点，比现在温柔一点。
　　“让你更喜欢我一点儿。”
　　闻言，年轻的天狼失笑摇头，而走在他前面的少女已经欢快地往更前方奔去。
　　她的前路有晨曦——
　　——让你更喜欢我一点儿。
　　他得如何才能更喜欢她一点儿啊，这要是再喜欢一点儿，可就连他的本名都要忘却了。

《[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我家储备粮脑子有坑》
嫖尼桑的沙雕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