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垒西边(修订版)

作者:二十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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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静夜


      转眼便是端午佳节,权从柴桑回到了吴县,一家人团团圆圆,共度佳节。并且,他将两位远道的亲戚接来了家中——徐嫣的弟弟徐祚、妹妹徐婳。眼见徐嫣见到弟妹时眸光湿润,我再望向权时都有点心生感动了——看样子,他是真的疼惜刚刚失去孩儿的徐嫣吧?

      徐氏兄妹一直居于家乡富春,因此我只在很多年前见过他们一面,印象都模糊了。徐祚上个月才刚刚加冠,加了冠的男子,按说不大适合再用“美少年”之类的字眼来形容。可偏偏,他不但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双眼睫毛更是比我的还密还长。最最重要的,他看见我的时候,居然会脸红!当然,按照绝大多数人的理解,这是因为我的言行举止实在不怎么符合似我这般年纪的女子在见到他这般年纪的男子时应有的矜持与淑仪,所以,他其实是在替我脸红。可谁在乎呢?第一眼看见这兄妹俩,我的目光就完完全全地被徐婳吸引过去了。

      要说徐家的女子也真是出色,这个徐婳,才刚满十五岁,举手投足,已全然一派温婉贞静仪态。讲话时柔柔慢慢,一字一句都要反复斟酌过才出口似的。笑起来时则必低首掩唇,但见那螓首微垂,梨涡隐现,眉如初柳,眼如新月……她真是温柔恬美,像一泓春天的甘泉似的。整整一天,我都把逗她说话、逗她笑当成一件赏心悦目的趣事。

      ——不知将来哪个男子有幸把她娶回家呢?

      晚上在徐嫣庭院中举行了家宴,大概是高兴吧,我一不小心多吃了几杯酒,竟迷迷糊糊被人扶到厢房睡着了。

      醒来时如潮的夜色已令一切喧嚣归于平静,按了按太阳穴,我走出房门,却见满院一团漆黑,只中间的小案上燃着一盏高烛,徐嫣和晴儿面对面地坐着,烛焰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一片暗黑中的这一点火红,竟是格外夺目。

      她们在干什么?我疑惑起来。恰于此时,几名侍女执斛走来,随着徐嫣轻轻击掌,侍女们同时掀开斛上覆着的轻纱,一霎那,数不清的流萤腾空而起,点点青色光芒飘曳空际,如万千星子,如梦如幻。

      她倒是真会玩儿!耳听得晴儿兴奋得大呼小叫,我忍不住想。与此同时,却听徐嫣低低吟道: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堆雨其蒙。……町畽鹿场,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1]

      ——我从征远去东山,久未返乡。而今自东山归来,细雨弥漫。田间空地变成野鹿跑场,夜空闪耀满是流萤飞翔。家园荒凉并不令我惧怕,心中反增无尽思念怀想。

      所以,她是希望权哥哥也像这诗中的男子思念家乡、思念家中的妻子一样,思念着她么?偷偷掩唇而笑,再抬起头来时,却见晴儿已不再盯着头顶飘曳的流萤看,而是垂下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烛火四周已聚集起一群飞蛾来,它们绕着烛焰飞舞,远远近近,突然,其中一只猛地撞向燃烧着的火焰,一瞬间,化灰化烟……

      “呀!”晴儿尖叫了一声。凝视着那一缕青烟怔忡了许久,徐嫣缓缓开口道:“婶婶给晴儿讲个故事好不好?”“什么故事?”“飞蛾的故事,想听么?”“想听!”“很久很久以前,昆仑山上有一座光明宫,光明宫里住着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一向与祝融不合,于是率领大军向光明宫发起了进攻。共工有一个美丽的妹妹,名叫娥姬,她与祝融相爱,得知兄长攻打光明宫,便急急赶来相劝。可共工哪肯听劝,他引来三江五湖的水,想要浇灭光明宫前常年不熄的神火。娥姬苦劝无果,眼见神火将被浇熄,大地将陷入一片黑暗寒冷,竟飞身扑向神火,以自己的身体为膏,保护了神火不灭。娥姬的死激怒了共工,更激怒了祝融,二人大战三天三夜,祝融终于打败了共工。共工羞怒之下一头撞向擎天巨柱不周山,霎时间天塌地陷,洪水泛滥,多亏女娲娘娘炼五色石以补天,斩鳖足以立四极,聚芦灰以止滔水,方才地平天成,不改旧物。而美丽的娥姬在身死之后化作了万千飞蛾,到处寻找火光,寻找祝融,直至以身赴火,永远与她的爱人在一起……”

      “……这是真的么?”故事讲完,在经历了一段良久的静默过后,晴儿怅惘地道,“若是真的,娥姬也太可怜了。”

      “当然是真的。”夜的羽翼下,徐嫣的面容在那一簇火红烛焰的映照下竟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我不觉得娥姬可怜,恰恰相反,她是可敬可佩、可羡可慕的。所有为了爱人焚身亦无所惧的女子,都是可敬可佩的;所有能与爱人相守到地老天荒的女子,都是可羡可慕的。”

      “明明是编的!”我忽然忍无可忍,几步走上前去,吹熄飞蛾们仍在前仆后继的烛焰,一把拉起晴儿,“跟姑姑走。”

      晴儿茫然无措地被我拉着,一面走一面回头看了看徐嫣。眼见徐嫣神情怔怔,我深吸口气,停下脚步:“嫂嫂,我知道您一直对晴儿很好,您自己敬佩羡慕扑火的蛾子以至点着烛火任它们扑来扑去我管不着,小孩子却不是这样教的!”

      “姑姑,你不要生婶婶的气啦!”

      “我哪有生她的气。”

      “你明明有!你明明经常生她的气。”

      “诶哟,你这是打算偏袒她咯?”

      “哪有!我只是不想你们两个闹别扭……晴儿没有爹娘,平日里全是姑姑和婶婶照顾我……”

      我蓦地停下脚步,看她仍眉眼弯弯地笑着,我心中却潮水般漫过一阵心酸。蹲下身,我轻轻抚着她的脸:“晴儿,今晚不回你自己房里了,和姑姑一起睡,好不好?”

      “好!”

      沐浴出来,已是二更末了。我不太喜欢熏香,然而晴儿喜欢,于是让阿青捧来博山炉,投了一枚瑞和香。

      “姑姑——”一只小手伸过来,在我腰上搔了一下。我回身将她抱住,待触到她微湿的头发,不禁皱了皱眉:“干嘛不等阿黛帮你擦干?真是个小懒蛋,比我小时候还懒!”说着我想要抱她上床,却陡然发现她重了许多、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我随手一抱就能抱起来的小家伙了。——她在迅速长大。

      怔愣的片刻,她已自己跳上床榻,定了定神,我取过巾帕为她擦头发,她任由我摆弄着,还不忘咯咯地笑:“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比姑姑勤快!”

      “哈?”刮了下她小鼻子,我嗔道,“看来不光是个小懒蛋,还是个小坏蛋!”

      而她顺势滚进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可是姑姑,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面对这个小时候曾无数次问过自己的问题,我噗嗤一声笑了:“晴儿这么急着长大做什么?长大了可一点都不好玩儿!”

      “不可能!”她急急张大眼睛,“长大了就可以做许多小时候不能做的事,怎么会不好玩儿?”

      “那你倒说说看,有什么事是你小时候不能做长大了才能做的?”

      “比如,比如像姑姑一样,可以随时出入二叔的宴会。”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在心底暗笑。今天白天权率群下在胥门观看赛龙舟,之后于城楼上设端午宴,因为徐婳的缘故我没去,而是让阿黛率领一队侍婢带了晴儿去,想是小丫头看完赛龙舟还不过瘾,还想参加端午宴?想到这里我不由轻轻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想参加宴会还不简单,下次你换了男装,姑姑带你混进去。”

      “换男装?”她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下巴,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可是,我还是觉得穿裙子好看。再说,万一我打扮成男孩子,他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他?”我疑惑起来,“他是谁?”

      “陆伯言呀!”她无比认真地看着我,“白天看赛龙舟时我遇见他了,他还和我说了几句话呢!只是可惜,宴会有他的份儿,却没我的份儿!”

      她怅惘地撅起小嘴,我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表情,一瞬间心头竟有什么东西触动得厉害。微微恍惚中耳畔似有如水的琴声响起,眼前则有点点光斑一闪一闪地汇聚,渐渐汇聚成一天灿烂的秋色。秋阳温煦,透过桂树浓翠的叶片洒下融融绿意,它们笼罩着陆议,令他周身似流动着一片澄碧的水色。几粒细小的桂花兀自停驻在晴儿额发上,就像几颗小星星在夜晚的天幕上俏皮地眨着眼睛。她微微偏了头望着他问:“你是谁?”

      “姑姑,昨天我在陆府习琴时,顾燕姐姐来了。她见你没来,是阿黛陪我来的,很有些怅惘呢。她祖母的病已痊愈,再过几天她就要回山阴去了。”

      “哦?”怔了怔,我赶忙拉回思绪,“不如明天请她来家里玩儿。”

      “明天我有课的,姑姑你忘了么,老师下个月要外出游学,把课程全都集中安排在这个月了。不然明天还是姑姑陪我去吧,在陆府和顾燕姐姐见面也是一样的。姑姑你没看见,昨天顾燕姐姐拿她那张小弩射靶来着,可她的技艺实在不怎么样,好几次都脱靶了。后来陆伯言做示范给她看,每一箭都正中靶心,那样子帅极了!……姑姑,你在听我说话吧?”

      “哦……我在听,在听……”我转身将纱帐放下以掩饰失神的尴尬,晴儿钻进衾被,待我回转身来又拉着我的衣袖问,“姑姑,你明天会陪我去的吧?”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再次刮了下她小鼻子,然后熄灭灯烛,“睡觉!”

      烛火熄灭,银白色的月光便穿过纱窗倾泄进来,将软烟罗的纱帐映得越发朦胧如云雾。瑞和香的轻烟在错金博山炉山峦起伏的顶盖镂孔间袅袅升起,清甜的香气弥散开来,人的思绪便不自禁地渺远了……

      我第一次遇见陆议,是初平二年吧?我拿弹弓偷袭陆康未遂,在他家后墙外的小巷里与他狭路相逢,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揉了揉太阳穴——哦,是“为什么该让路的人是我?”哈!慌忙捂住嘴,我差点笑出声。现在想想,那天的他有点奇怪呢!陆家诗礼传家,他本人一身诗书气质,真正是温和知礼、克制内敛的书香世家做派。然而第一次见面,他居然对我说:“为什么该让路的人是我?”哈,奇怪,着实奇怪!

      第二次,我想想,是兴平二年,策全取江东前夕,在曲阿宴请吴郡名流。那次见面,我们两家已有了那样令人难过的仇隙,而我居然幻想着凭一己之力化解这仇隙。他那会儿应该讨厌我的,而不应该温和如旧地对我说话。他应该像陆绩一样仇视我、抢白我,那样,我就不会傻傻地漠视他的痛苦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呢?

      第三次,唉,那真是最糗的一次,我在小池边自言自语,还溅了自己满裙子水。那天是周瑜的乔迁之喜,却也是他母亲的生忌。他的母亲,一定是位温婉美丽的女子吧?然而他说她去世时,他还只有四岁,一别经年,连她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只依稀记得她爱在庭中的一树桃花下写字,衣袖上落满碎玉乱红……我想就是从那天起,我忽然对他有了一点点的,一点点的,疼惜。虽然我知道这其实轮不上我,虽然事后我会有一点点奇怪,他竟会对我坦露这些。

      然后是策的葬礼,随之而来的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中,我都没有注意到他。直到建安七年的上巳节,满城桃花接天映日如锦似霞,看着踏青的女孩儿们几乎人手一枝的芍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嗯,孤单。偏偏这个时候,他出现了,如此意外却又如此恰逢其时,以至于我鬼使神差地想要恶作剧一下。然而,当我循着《溱洧》的诗句问出一句“观乎”时,他竟没有拒绝,连躲闪也没有。一颗心最初的怦然一动过后,很快被奇怪填满,紧随而来的却是一丝丝张皇——他真会折一枝芍药送给我么?我忽然有点害怕去面对这恶作剧的结局。最终,我吓跑了。或者说,最终被吓跑的那个人,是我。

      伏在枕上,我微微地笑了。这夜是那样的静,静得哪怕一点点微小的响动都被放大得格外清晰。

      “姑姑,你睡着了么?”片刻后,晴儿忽然轻轻出声问。

      “睡着了。”

      “睡着了还说话?”

      “梦话。”

      “姑姑——”她不依地坐起来,摇着我的胳膊,“骗人,我知道你没睡!”

      我急忙抽出手:“你这么个摇法我若还睡得着,岂不成了猪?”

      “嘻嘻,”她俏皮地笑起来,静了一下,重新握住我的手,轻轻摇着撒娇道,“姑姑,陪我说会儿话吧?”

      “都什么时辰了,睡眠不足不长个子的!”拖长声音,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转念间想到她一个姐妹都没有,还不如我小时候,起码有珊珊可以在夜阑人静时一同拥衾说悄悄话,于是乎叹了口气,翻过身来,支起手肘撑住头,“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有什么话,说吧。”

      低头笑了一下,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又出了许久的神,才静静地道:“姑姑,你有喜欢的人么?”

      不是吧,一上来就是这么具有杀伤力的问题!我不由拧起眉,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看着她满怀期待的认真神情,终是在心底幽幽一叹。

      “有啊。”挑挑眉,我做作出一个散漫的表情。

      她似是愣了一下,想了想,道:“那,他不是江东人?”

      “嗯?”这下轮到我愣住。

      可她一本正经地道:“不是么?若他就在江东,你干吗还不嫁给他?”

      咳咳,这是什么逻辑!我被自己的气息噎了一下,坐直身体,我手抚胸口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才又摊开双手道:“很不幸,他就在江东。”

      她眼中果然射出惊异,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间或还夹杂着一丝不解。

      “他有心上人,只可惜那个人不是我。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微笑着解释。

      “这样啊……”她沉吟起来,片刻,忽然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姑姑,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去告诉二叔。在江东谁敢不听二叔的话?我让二叔下道命令,咱们把他抢过来!”

      我的嘴迅速张成一个圆又迅速抿成一条直线最终勉强弯出一点点弧度,“嗯,果真是个好主意呢!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深以为然状,我用力点头,“不过,这样的事,还是我自己去和你二叔说吧,让晴儿代劳,多难为情!”

      “呵呵,好!”她欢笑起来,笑得灿烂如初阳,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看着她那样的笑,我心底忽然就生出一股柔软的感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今夜她这样一反常态,恐怕不会仅仅是为了刺探我的心事。她心底有一个类似的秘密,想要在这样的静夜吐露给我。尽管她和我一样,不知该从何说起,尽管那个秘密,我可能已经洞悉。

      “姑姑,你第一次遇见他,是什么时候?”

      啊,相遇,又是相遇。只是这一次,我无需些微停滞:“初平元年的春天。”

      “初平元年?这么久远啊,那会儿还没我呢!”她似乎有些怅惘,“那,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我耸耸肩:“我去他家做客,他来城外接我,可我那会儿还不认识他,于是我就问:‘你是谁?’就这样。”

      “你是谁?”她蓦地睁大眼睛,“第一次遇见他,你也是问的,‘你是谁?’”

      此刻月在中天,星河灿烂,如银的清辉穿过纱幔映射进来,晕染在她眉梢眼角,竟使得她那双眸子看起来格外明亮。

      “是啊。”牵动唇角,我微微而笑,仿佛是尘埃落定后的一种刻意,又仿佛只是多年来形成的、每每回忆起那一天时的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果然是他。我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并且迫使那笑容逐渐扩大:“晴儿很喜欢去陆家吧?”

      “当然了,那儿是我习琴的地方,怎么会不喜欢呢?”

      “除了习琴,那儿还有一个晴儿喜欢见的人——陆伯言,对么?”

      她再度震惊了,明亮的眸子轻轻闪动着,仿佛在思考我是怎么从只言片语间就作出了如此正确的判断。然而她显然不愿浪费过多时间,默默低下头,她羞涩地笑了一下,再抬起时,已换上一副我从未见过的昂扬神态:“是,我喜欢看到他,若我现在像姑姑这般大,我就嫁给他!”

      她双眉挑起,下颌扬起,那傲岸宣示的小模样儿竟依稀有股子策当年的风采。一种无言的震撼像风一样灌进我的身体,我有些喘不过气。

      “哔剥”一声,博山炉里的炭火响了一下。起身撩开纱帐,我用银钗拨开炉中即将燃尽的香炭,重新加上一枚瑞和香丸,清甜的香气陡然浓郁,飘逸满室。

      趁着这个间隙我抬手摸了摸下巴,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没掉。然而下一刻,我又忽然有些羡慕她——是的,她比我勇敢。

      回转身,她已再次滚进我怀里:“姑姑,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事情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我无奈失笑。这真的是我小时候曾无数次问过的问题,当时总以为遥遥无期,可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人、心俱已变迁。想那孝昭上官皇后六岁时已被册立为后,当今皇后伏氏入掖庭为贵人时也不过十岁。或许真的用不了多久,她的心愿,就可以圆满达成。

      “很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我微笑着道。

      “那你明天会陪我去陆府吧?”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拉着她重新躺好,我兀自闭上眼睛,“真的该睡啦!”直到枕畔传来她变得深长的呼吸声,显然她已沉入甜甜梦乡,我才又轻轻翻身向外,透过那扇半开的小窗望向浩瀚天宇——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2]

      长大,真的有那么好么?我不知道……

      注释:

      [1]《诗经·豳风·东山》。

      [2]《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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