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垒西边(修订版)

作者:二十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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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生灭


      袁术死了,死在建安四年六月。与这个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族兄孙香的死讯。

      经过一连串以“正义”为名的讨伐及旱蝗灾害的袭击,袁术的“帝国”分崩离析。加之天灾人祸之下,袁术依然骄奢淫逸,不恤百姓,在称帝不过短短两个年头后,终于资实空尽,不能自立,而一步步走向灭亡。

      这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局,却仍是有一些感慨的。听说袁术在弥留之际想饮一碗蜜水而不可得,对于一生骄奢的他来说,这是怎样一种讽刺啊?

      “代汉者,当涂高。”

      他一生笃信这则预言,也终于成为毁灭在这则预言下的又一个人牲。

      族兄孙香的死讯是由李术带来的,他是汝南人李旻的族子。在讨伐董卓的一场战役中,时任豫州刺史的父亲与辖下时任颍川太守的李旻并肩作战,不意李旻被董卓部下擒获,残忍烹杀。李家在汝南当地亦属望族,无论是策在寿春为袁术效力期间,还是族兄孙香在汝南做太守期间,一直与之联络密切。族兄孙香是在寿春突发急病而死的,之后李术便带着他残余的部曲渡江来到江东。

      袁术一死,其堂弟袁胤、女婿黄猗等畏惧曹操,不敢守寿春,便载袁术棺柩,扶其妻子及部曲男女数万,前往庐江投奔太守刘勋。袁胤、刘勋,都是熟悉的名字,前者当年抢占周尚丹杨太守之位时是多么不可一世,虽说袁术称帝伊始,他便被策驱逐出丹杨,可如今,看着他如丧家之犬般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心中却一时滋味莫辨。后者似乎与策更具渊源,当年袁术以庐江太守之位为诱饵驱使策攻打陆康,策苦战近两年拿下庐江后,却被袁术戏耍,将太守位给了别人,这白白抢夺了策胜利果实的人正是刘勋。

      与此同时,袁术手下长史杨弘、大将张勋因一向与策友善,便率部众欲来江东投奔,谁知半路竟遭刘勋拦击,张勋被杀,部曲被俘,所携物资亦尽数被抢去。之后刘勋更将郡治由舒城迁至濒临长江的皖城[1],显然意在防范策。消息传到吴县,众将群情激奋,策却隐忍不发,反修书一封与刘勋交好,同时,他与周瑜的书信往来变得更加频繁。几个月前,因周瑜恩信著于庐江——他曾救了那么多庐江的灾民,策命周瑜出备牛渚,复领春谷长,春谷与庐江隔江相望,可随时监视刘勋动向。

      ——他们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周瑜是在满城尽菊香的九月返回吴县的。骑马踏过红尘,他见到策的第一句话便是——

      “机会来了!”

      原来刘勋因收纳袁术部曲众多,粮谷吃紧,派堂弟刘偕向豫章太守华歆买米,可华歆的豫章郡素来少谷,只得派人带刘偕前往海昏[2]上缭,欲使诸宗帅出三万斛米与之。海昏的上缭壁,有山越五六千家聚在一起结成宗伍,他们以山险为依托,自铸兵甲,自给自足,向来不服华歆管辖,不过输租布于郡而已,可想而知宗帅们根本不买账。刘偕奔走了一个多月才得了几千斛米,愤恨之下遂鼓动刘勋征讨上缭,只是刘勋尚举棋不定。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挑起一边眉毛,策朝周瑜挤挤眼,“我本想先收拾黄祖的。”

      “且容黄祖再逍遥几日吧,”周瑜扬起下颌,“也不过几日而已。”

      “当务之急,倒是我要多筹备一些粮谷了。”策摸着下巴,“这一下至少要多出两三万张嘴吧?”

      “何止?还有刘繇那一万多部曲呢。”周瑜挑唇微笑,“先征庐江刘勋,进伐江夏黄祖,回军时顺路平定豫章,难道伯符不是这样打算的?”

      擂了周瑜肩膀一拳,策终于长笑出声:“知我者,公瑾也!”

      荆州七郡,南郡、南阳两郡在江北,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在江南,最东端的江夏郡地跨长江南北,其江北、江南部分分别与扬州的庐江郡和豫章郡接壤。江夏太守正是当年害死我父亲的刘表大将黄祖。

      豫章郡与庐江郡隔江相望,除江夏郡,还与荆州的长沙郡和桂阳郡接壤。刘繇兵败后便逃奔豫章,欲与刘表联合。豫章太守原是周术,周术病卒后,其时虎踞淮南的袁术表荐琅邪阳都[3]人诸葛玄继任太守,朝廷则任命名臣朱儁之子朱皓为太守。朱皓向扬州刺史刘繇借兵赶走诸葛玄,不久后同样逃到豫章的笮融又杀朱皓,刘繇复进讨笮融,笮融被当地百姓所杀,此后朝廷遂任命华歆为豫章太守。不久前刘繇在豫章病逝的消息传到吴县,听闻其部曲万余人无人可附,策便命太史慈前往豫章抚安。

      太史慈,字子义,东莱黄县[4]人,猿臂善射,弦不虚发,曾因单骑出重围搬救兵,解救被黄巾军围困的北海相孔融而名噪海内——其搬来的救兵正是时任平原相的刘备。此后太史慈来扬州看望同乡刘繇,恰逢策进击江东,有人劝刘繇任用太史慈为大将,刘繇却只让他充当斥候,侦察军情。就这样,在曲阿城外的神亭,策与太史慈狭路相逢,酣战中策揽得太史慈项上手戟,太史慈夺下策头上兜鍪,恰逢两家兵骑同时到来,于是罢战各自离去。后来策攻占曲阿,太史慈遁走芜湖,逃入山中,自称丹杨太守,大为山越所附。其时因怨恨策离叛,袁术暗地里遣使赍印绶笼络丹杨宗帅祖郎等,使之鼓动山越,大合兵众,共同向策发起进攻。策亲自率军征讨之,先擒祖郎,再擒太史慈,很快予以平定。见到被囚执的太史慈时,策立刻为他解缚,执着他的双手道:“尚记得神亭一战否?若卿当日将我生获,将如何处置?”太史慈十分坦诚地道:“未可量也。”策于是大笑道:“今后之路,当与卿共闯!”当即任命他为门下督,还吴授兵,拜折冲中郎将。此次策派太史慈前往豫章,议者纷纭,都说他必北去不还,策却自信满满地道:“子义舍我,当复从谁!”而太史慈果然如期而返,并带来华歆不善治郡的消息,策遂有兼并豫章之志。

      与此同时,自从去年冬天曹操擒吕布,今年四月,袁绍又灭公孙瓒,如今中原群雄,惟存袁、曹二人。袁绍据有青、幽、冀、并四州之地,曹操据兖州、徐州及部分豫州、司隶,双方形成沿黄河下游南北对峙的局面。袁绍的实力远胜曹操,自然不甘屈居其下。何况“代汉”自立,似乎对每一个黄色土德的袁氏成员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克灭公孙瓒伊始,袁绍便隐隐有称帝之意;袁术走投无路之际,提出袁氏受命当王,愿归帝号于他,他更深以为然。于是,几乎与袁术之死同时,袁绍挑选精兵十万,战马万匹,意欲南下进攻许都。作为应对,曹操一面派兵入青州以扞东方,一面遣将扼守黄河渡口以阻滞袁军渡河,同时以主力在官渡[5]筑垒固守,以阻挡袁军从正面进攻。一场大战的序幕已徐徐拉开。

      战场上的部署固然紧张有序,战场之外,一场不见刀兵的战争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张绣,这个作为刘表北藩屯兵曹操后方南阳郡,曾与曹操大战致使后者折损了长子曹昂和大将典韦的建忠将军,首先成为袁绍倾力拉拢的对象。针锋相对地,曹操先是大力安抚关中、凉州诸将,进而迅速向策示好,之后便以朝廷名义下诏,命策出兵荆州,征讨袁绍一直以来的盟友刘表。

      “上缭宗民数欺鄙郡,欲击之,路不便。上缭甚富实,愿君伐之,我当出兵以为外援。”

      几天后,策派使者带着这封信连同大量珠宝、葛越前往庐江面见刘勋。见到信和礼物后,刘勋果然大喜。与此同时,策大造声势,弄得天下皆知我江东欲倾巢而出西征黄祖以报父仇。于是,几乎与我军开拔同时,刘勋终于放下最后一丝疑虑,尽起庐江之兵出征上缭。

      进入皖城是在一个有些阴冷的早上,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策和周瑜便轻军袭拔了这座城池。

      “公瑾是来为孙氏做说客的么?”

      跟在周瑜身后,我再一次见到了袁耀。两年的时间,他的样貌几无变化,可是他的眼神啊,那曾经满溢着热情与躁动的双眼,如今却如两潭死水一般,只间或闪着清冷的光。

      “子煜何必这样说呢?”

      “我只是真的很想知道,若我袁氏这三万男女老少不肯迁往吴中,孙伯符会如何处置我们?——一杀了之么?”

      “你知道他不会的。”

      “老实说我现在不确定,就像我当初不会想到他会公然背叛先君,更不会想到他早已暗自交结曹操,此后更反过头来替曹操攻讨先君。正是以此为交换,他才得到了曹操吴侯和讨逆将军的敕封,不是么?讨逆将军……呵呵!”

      建安元年,策遣使至许都贡献方物。作为回应,朝廷先遣使者刘琬加锡命,建安二年夏,复遣议郎王誧至江东,诏命策与吕布及吴郡太守、安东将军陈瑀共讨袁术。陈瑀是故太尉陈球之子,许贡死后,朝廷以其继任吴郡太守,因吴郡实际处于策的控制之下,他不得不屯驻于江北位于徐州广陵郡内的海西[6]。其时朝廷本封拜策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策欲得将军号,一番暗示之下,王誧便承制加拜策为明汉将军。不意策挥兵北上行至半途时,陈瑀竟阴谋趁机袭取江东,策转而攻打陈瑀,以至最终没有成行。建安三年,策复遣张纮前往许都贡献方物,倍于元年所献。此后朝廷下诏转拜策讨逆将军,改封吴侯,并诏敕策再讨袁术。就在大军整装待发之际,却传来了袁术的死讯。

      冷笑着顿了一顿,袁耀故意拉长声调道,“哦,或许应该说是汉家朝廷的敕封。——可真的有区别么?”

      “没有区别——”一片凝滞的压抑中,却听周瑜冷静而至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成王败寇,胜利者都是踩着无数的尸体而触摸到胜利的。作为失败者,怨与恨都是毫无意义的。”

      袁耀的唇角抽动了一下:“所以先君是咎由自取,对么?”

      “令先君的确误判了形势,”周瑜直视着袁耀的眼睛,“虽然相比于挟天子以令诸侯,做天子以令诸侯显然更坦率。”

      “你也很坦率……”凝目注视周瑜良久,袁耀忽然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似的惨伤一笑,“你知道么公瑾,我一直觉得你像一泓潭,水是清的,但因为深,又看不透。”慢慢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侧身让路,“进来陪我一醉方休如何?”

      然后他转向我,“你是伯符的妹妹吧?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当初你怎会随公瑾到寿春来的。”

      “你……你知道?”

      巨大的惊讶中,我看到往昔的淳厚笑容慢慢重现于袁耀脸庞,“或许我的头脑不够灵敏,但我的眼神还不算差。”他的笑容扩大了些,“你也请进吧,进来认识一下我家小妹。”

      在这座府邸的花厅中见到袁雪的一刹那,我猛然想起四年前在寿春时,曾经赶上过她的周岁礼的。此刻她站在我对面,安静地凝视着我,尽管还那么小,那白皙的皮肤和秀丽的眉眼已让我确信,她长大后一定会出落成一个雪肤花容的美人。可是她看着你时的眼神啊,亦如雪一般,纯净却冰凉,与适才第一眼见到的袁耀的眼神如出一辙。

      “姐姐到我房中坐坐如何?”她慢慢开口对我说。

      “公瑾为何不投曹,同贵府长辈一起?”

      当我再次回到花厅外,只听袁耀已带上几分醉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此时一弯轻如羽翼的新月已隐隐浮现于东方尚明亮的天际,我的一颗心却于刹那间一暗一沉。我悄悄停在了门外。

      “当年曹孟德做雒阳北部尉时,令先君正任雒阳令,即使只念故上司旧谊,他亦不会薄待你,何况你这般年少才美?”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却听周瑜反问:“我为何要投曹?莫非这即将开启的袁曹大战,子煜以为获胜方将是曹孟德?”

      一点一点笑出声来,袁耀像是自嘲这样轻而易举地便被周瑜抢夺了谈话的主动权,“并非是我忽然开智,能一眼看清这天下大势。只是对于我的这位本初伯父,我自认还算了解。”他停顿了一下,“若论敢作敢为,他尚且不如先君。好谋而无决,外宽而内忌,这样的他即便雄踞四州,兵精粮足,怕亦非曹孟德对手。”

      “那么子煜心中,何人堪当曹孟德对手?——伯符如何?”

      周瑜含着笑意的声音落地,继之而起的袁耀轻轻吸气的声音。

      “——若再加上我呢?”

      半晌沉默,袁耀终于响起的声音似因内心的剧烈震动而轻轻颤抖着:

      “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你选择了伯符,矢志相随?——总角之交,情高谊厚,如手如足?俱少年落拓,意气风发,豪情满怀?心相通,志相同,欲携手匡济天下,澄清宇内,成千秋之业,建不世之功?”

      “全都是,但不全是。”周瑜傲气如霜的声音碾压过天地万籁,“你只需看着便好,子煜!终有一天,曹孟德将败于我江东之手,而这一天绝不会太遥远!”

      走出几步背靠在檐柱上,虽然用力按住胸口,却依然无法平复胸腔中如巨涛般翻涌而起的激动。直至我感到有一束目光落在我身上,抬起眼帘,只见袁雪不知何时已站在檐廊的另一头,正安静地注视着我。

      我蓦地有些尴尬,一起用过晚膳后,我谎称出来透透气,结果却溜到这里,在门外偷听。走近她,正当我张口结舌地想解释点什么的时候,她忽然静静地开口道:

      “姐姐今年几岁了?”

      “我……”我惊疑不定地望着她,“过了年我就十五岁了。”

      “这么说姐姐就快行笄礼了呢。姐姐生得剑眉星目,一身戎装时固然英气逼人不逊须眉,倘若绾髻簪花,也必定很好看的吧。”

      她目光如雪,纯净却冰凉。可这一个瞬间,她的这番话却猛地叩动了我的心弦。

      当夜的羽翼覆盖了白日的一切喧嚣,我坐在镜台前,久久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久久地发呆。

      刚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散发出淡淡的木槿香。慢慢将它们拢在手里,我笨拙地将它们绾向头顶。镜匣中有一支白玉簪,想是曾经住在这里的袁府女眷遗忘的。轻轻将它插入发髻,那一股温润蕴藉的玉色竟使得一头发丝骤然灵动了,闪着幽微的光。我讶异于自己的发丝何时变得这般乌黑浓密,连同身体上其他不可思议的、仿佛一夜之间发生的蓬勃变化,让我讶异,让我慌张,也于某个瞬间,让我心尖掠过一丝痉挛似的喜悦。

      夜风推开一扇没有掩紧的窗,霎时间纱幔凌空飞舞,那蜜合色的纱幔掩映着橘红色的烛光,让我眼前渐渐浮现出一方琥珀色的天空,梅花的阵阵暗香随风沁入心脾,缓缓升腾的青烟暮霭中,一个身影缓步而来,一瞬间就像一道光划破青烟袅袅、暮霭沉沉——那是一种类似于昆山白玉的光泽,自他周身恣意漫盈……不经意间,有一方纱幔拂上我的脸,透过这纱去看眼前烛火掩映的世界,就像在看一个霞光旖旎的梦。此刻这梦是这样近,前所未有地,似乎伸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了,只隔着一层纱。——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就向策吐露一切。是的,只等战争结束!

      第二天一早我骑马返回城外的军营,明明是万物肃杀的季节,我却觉得天空明丽,风儿柔媚。几只麻雀在沿途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叫,听在我耳中,却宛然如黄莺的歌声圆润优美。

      “策哥哥!”

      雀跃地走进中军大帐,未交一语,忽听吕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人未至,声先闻:

      “伯符,伯符,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咳咳……”策轻咳一声,抬起头看看吕范,复看看我。吕范显然意外于我的到来,怔了一怔,适才的兴奋尚停留在脸上,眼神却有些飘移躲闪了。

      “香儿,你先一旁坐会儿。”策清了清嗓子对我说,然后急不可耐地冲吕范努努嘴,吕范会意,立刻上前几步,附在他耳畔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显然是见不得人的话,一边说两个人还一边鬼鬼祟祟地笑着。

      “真的……”策难掩兴奋,“真的皆有国色之姿?”

      吕范拼命点头,然后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策认真听着,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让我断定,他们一定是在预谋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伯符,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咱们就……”

      思忖片刻,策摆摆手,“此事不可唐突,毕竟公瑾……”想了想,他又附在吕范耳畔低声叮嘱几句,吕范点头而应,便转身退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的样子看上去很猥琐?”见吕范退出帐外,我带着满腹狐疑不满地道。

      策却似心情大好,丝毫不介怀地一边摸着下巴,一边作认真思考状,“其实这件事让你提前知道也无所谓,或许你还能帮我出出主意。不过——”他又是那样眉飞色舞地笑了一下,“我得先去换身衣服。”

      待策换好衣服从后帐中走出来,吕范亦已返身而回,同样换上了一套便装:“伯符,都安排好了。”

      “好。”策鬼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转向我,“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可是……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嘛?”

      策挤挤眼:“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驰离军营入城,在民居鳞次栉比的街巷间穿行了许久,吕范在一所宅院前停下来,离鞍下马。

      “就是这里么?”策问。

      吕范点点头,随即朝院墙努努嘴,神秘一笑:“墙内就是乔家后园。”

      “你认识这家人?”满头雾水地,我终于忍不住问。

      “不认识。”策摇摇头,又忽地一笑,“不过,应该很快就认识了。”

      说话间,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自墙内传来,然后,就在我无比惊诧的目光中,策振衣一跃,已攀上了那堵墙。

      此情此景令我几欲跌倒:“你、你、你……你可是吴侯啊!”

      策回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朝我伸出一只手臂:“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要不要一起上来!——一、二……”

      我无语望天,然后,就在他“三”字将将出口之际,我终究忍不住把住他手臂也攀了上去。下一刻,我的心头却不禁轻颤——

      我看到两名女子在那里,其中一个在推着另一个荡秋千。正是千山落木,万花纷谢的时节,天地间一片萧瑟清冷,可当她们出现在你视野中的一刹那,造物主的画笔像是突然在人世间的画布上涂上了一抹最妩媚的色彩,整个天地亮艳起来,亮艳得动魄惊心——

      “她们……”

      我的声音已带了几分颤抖,策却似全然未觉:“你说,公瑾是会喜欢姐姐多一些,还是妹妹多一些?”

      注释:

      [1]皖城,地处今安徽省潜山县。

      [2]海昏,今江西省永修县。

      [3]琅邪阳都,今山东省沂南县。

      [4]东莱黄县,今山东省龙口市。

      [5]官渡,今河南省郑州市中牟县城东北官渡镇一带。

      [6]海西,今江苏省灌南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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