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吧,别拽了

作者:六只独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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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 章


      张宇捷拎着一大堆试卷,搓着冰冷的手,倒吸着凉气走进了办公室里头。
      屋子里头的温暖瞬间就带走了他身上的寒气,他急忙关上门,把走廊的凉意瞬间隔挡在了外头。

      “后天总算就是寒假了!我也能好好在家躺躺,哎,川哥,你…”

      张宇捷话没来得及说完,一回头,扑鼻而来的是一阵炸鸡的香味,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看见甄禾在办公桌旁边已经安家落户——自个儿搬了桌椅,啃鸡腿啃得正欢,戴着个耳机在那边看电视剧。
      往旁边看,易川眉头轻皱,捏着笔盖在桌前研究考题,专注认真,好像丝毫没有为炸鸡香味所动。

      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感冒了,没有之前来的那么有气色,脸总有几分苍白,以往的红润也不知所踪,眉眼之间萦绕着一种病态无力之感,看上去竟显得有点阴郁。

      “你这是咋了?生病了?”张宇捷忍着被勾起来的食欲,跨过甄禾上前关切地问道。
      易川抬起头,顺道瞥了眼旁边的人,似有若无点点头。

      “呦,还挺稀奇啊,连你都会生病,平时不挺注意身子的吗?”张宇捷笑着从抽屉里头翻找出感冒药递过去,又调侃道,“像我们这种时常要跟流感病毒接触的人,身子里头就有抗体了,你看你就不行,没怎么生过病,一生起病就半死不活没个人样,你说你图什么呢?”

      易川给了他一记轻蔑的眼神:“我这是意外。”
      果真是病得不轻,轻润的嗓音都没了弹性,说话低哑还沉重,跟成了一块磨砂板似的,听着有几分粗糙,不过音色倒多了点别样的质感。

      甄禾顶着一张油腻的嘴,回头添油加醋道:“你甭管他,自讨苦吃呢!”
      张宇捷:“啊,这话怎么说?”
      她还没说话,易川把她头给掰了回去:“吃你的!”
      甄禾挣扎了两下,沾着辣椒酱的魔爪径直往他衣袖探去,这一招果然有效,他迅速抽回了手,心有余悸看了眼她,目光中满是鄙视之情。

      “你要成天瞎闹就回去吧!”易川不敢动她,只能使使嘴皮子,对她展开了第二次攻击,“别在这儿打扰人工作。”
      甄禾哼唧了声:“算了,你那心眼儿比针鼻还小,我怕我一走你又一个想不开嚷嚷着去跳海,这责任我可担不起,我得留在这儿看着你才行!”

      张宇捷看着鸡飞蛋打的两个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俩人在一块儿,就是闹腾,一刻都闲不下来。

      他这一回身,却是没注意到易川原本气得半死,到后来竟是绷不住表情笑了开来,朝甄禾扔了几抽纸巾:“把手擦干净再跟我说话。”

      张宇捷坐在对面感慨道:“岁岁年年又一载了啊,再没几天就是寒假了,哎——你俩假期有什么计划没?回家过年不?”

      易川漫不经心地攥着笔,也不吭声,侧头看着甄禾。

      她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倒也想了半晌,最后叹着气摇头:“还真没有。”
      “说句实话,放不放假我每天都这么过日子,真没什么区别,就窝在家里头看看电视逗逗狗,反正店里头也有人看着,没必要每天上班。”

      易川认真点了点头:“是你的风格。”
      甄禾:“……”

      她把鸡骨头残骸给收拾好,又小心倒在了垃圾桶里头,拍了拍手:“行吧,我弟差不多要下课了,我得回去帮他带午饭,先走了。”
      张宇捷:“行,路上还有积雪呢,地滑,你回去当心点,看着点路。”

      甄禾应付了两声,插着口袋正要出门,易川起身拉住她:“走了?”
      她欠揍地一笑:“你这是舍不得我吗?”
      他没接茬,反倒拿起椅子上挂着的外套,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甄禾怔忡了会儿,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摆了摆手:“算了吧,你身子抱恙就别出去了。”

      说完,她拉上帽子开了门,咧开嘴露出八颗大白牙,回头冲他一笑,头也不回撒着丫子下楼去了,厚重的棉袄把她裹成了个球,活像是滚下去的。
      易川有点失神地看着她背影,直至那道球型物体消失在白雪皑皑之中,才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低着头抿了抿嘴角,扬起一道弯。

      坐回了位子上,才发现对面的张宇捷眉毛拧成了麻花,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一双小眼睛满是精光,像是把他蜿蜒曲折的心路给看了个遍,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易川咳嗽了声,又恢复以往高贵冷艳的姿态,抬起眼皮施舍他一眼:“干什么?”
      喑哑又带着点鼻音的声音隐藏了他一部分的心虚,听上去倒没什么异常。

      张宇捷感觉后槽牙一疼,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我说……你跟那个小禾……”
      易川也不辩解,竟是有些坦诚地摊开讲:“我挺喜欢她的。”

      分明是表明心意的一句话,张宇捷愣是没听出意思,估计也没料到他会直截了当来那么一出,只是敷衍地点头:“这倒是……大家伙儿都挺喜欢她的。”

      他沉默了会儿,轻笑出声。
      “我跟你们的喜欢不一样。”

      ※※※

      甄禾没立即就回去。

      那会儿还没下课,校园里头静谧异常,所有嘈杂声音好像都被白雪所吞噬了一样,只能偶尔听到两句某个老师扯着嗓子仿若骂街的声音,她逛了会儿,觉得还挺有气氛,便插着口袋漫无边际地把教学楼看了个遍。

      主楼同两幢小楼房相连,她在里头悠悠转转,最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看到几间很大的教室。

      甄禾停下脚步,扒拉着脑袋往里头看——那是一间画室,画板歪歪扭扭地在两排立着,凳子横七竖八,几张泛黄了的褶皱画纸被随手扔在角落,像是刚被洗劫过似的。

      她眼里满是好奇,甚至有点向往,像是要把里头的光景看个遍,角角落落都不肯放过:墙上挂着的画作,沾着点颜料的窗帘,破败起皮的墙面,看上去都是那么亲切而熟悉,恰恰都能勾住她心尖。

      甄禾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脚尖发呆。
      为什么别人好像都能轻轻松松干成一件事儿,不耗费一点儿气力,怎么只要轮到自己就不行了呢?是不够努力,还是没有运气?

      有时看看甄之棒,他吊儿郎当,不爱学习,成天到晚除了臭美就是撩妹,然而这么个兔崽子,高考前却超常发挥,竟是考上了重点,简直就是给那些平时努力的人一记耳光;再想想易川,他就更别说了,就是个开挂的,脑子的构造八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干什么都轻而易举。

      为什么……只有自己是最没用的人呢?

      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估计也是偏心,有人是用上等黏土捏制而成的,有人是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精心烧制的,只有她——是无意甩到地上的泥巴点。

      ※※※

      甄之棒最近几天不太敢去见他姐。
      自从上次胳膊肘往外拐之后,他就有点心虚——而且不知怎的,他发现这俩人不仅没闹掰,关系居然还能突飞猛进了许多,他怎么也想不通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难不成这易川比较喜欢受虐?

      这阵子一见到甄禾,她就抄着鸡毛掸子揪着他耳朵开始惨无人道的家暴,甄之棒是不敢再往她那儿去的了,只敢偷偷摸摸地去易川身边寻求政治保护。
      易川见着他其实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崽子不仅害自己颜面尽失丢够了脸,还千年难得一见地被冻出了病,简直是扫把星转世,晦气!

      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儿也不完全是坏的,起码起到了那么一点点催化的作用,所以他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勉强能跟甄之棒交流那么两句。

      对面的张宇捷算是长见识了——这俩姐弟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喜欢坐在易川旁边?这仨是有特殊的化学反应不成?太相亲相爱了吧?

      “川哥,你能稍微透露下咱期末的数学题吗?”
      甄之棒翘着二郎腿,说话的时候手里头也不闲着,捻磨着易川无辜的课本。

      同姓不同命,他没有他姐那样美好的特殊待遇,易川抽出宝贝书本就往他后脑勺来了下:“你有空想着被开小灶,不如回寝室多看两道题。”
      “这……”他为难地皱着眉头,“太绝情了吧,我好歹算是你半个小舅子,稍微提示那么一点点都不行吗?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易川低头揉着被折了的书页,瞥了他眼:“你算哪门子小舅子?”

      “不是吗?”

      “少来我这儿攀关系。”

      甄之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正经地撑着脑袋,转着笔沉默了片刻,忽然很揶揄地笑了声,又拿胳膊撞了撞他。
      易川所剩无几的耐心已经拧不出任何油水,他嫌弃地避开:“干什么?”

      “川哥,你想跟我姐结婚吗?”
      “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小孩子懂什么?”
      “你就说想不想吧?”

      “还远着呢,你干什么…”

      甄之棒忽然正经起来,认真地摇摇头:“确实还远着,可是这日子吧,睁眼闭眼就过去了,我这儿还记着小学的时候跟我兄弟打拳皇呢,一晃眼,就开始被高数折磨得死去活来,你说快不快?”

      易川低着头,竟然没再呛他,心里头把这番话掰开揉碎品了品,好似觉得有那么点味道。

      他放下笔,轻轻叹了口气,将头靠在椅背上,温和的灯头投射下来,下颌线条看上去利落干净,病感隐去了一点锋利感,却显得面庞愈发柔和。

      甄之棒侧头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易川长得确实有那么点样子,以他一个男生角度来看,也不错。
      人的五官须得是相互衬托的,眼鼻口耳样样精致也不行,如果哪哪都吸引眼球,别人看着就找不着重点,反而咂摸不出韵味来。

      书画艺术创造中,有一美学特征,叫做“留白”。
      这词儿是他从他姐的美术书上无意中偷看来的,大致概念就是:要以空白为载体,衬托出其他地方的美,有浓有淡,有轻有重,人长相也大抵遵从这个原则。
      易川的一副五官,眉眼倒是生得最好,浓秀却不流于女气,情绪流转通通藏在一双眼睛里,稍有偏颇,眼角眉梢就会有细微变化。

      甄之棒觉得,那肤浅的姐姐终于有一回眼光独到了。
      他盯着易川看了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看着一男人有点娘们唧唧的,跟一痴汉似的,赶忙目光一转,岔开话题,又问了遍:“川哥,你想不想跟我姐结婚啊?”

      易川居然笑了声,无奈地拍了拍他肩,半晌后终于肯开了口。

      “…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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