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洛依如故

　　姜漪很高兴，现在的文心音乐社除了一个乐正绫，还有一个洛天依。乐正绫高音嘹亮，令人振奋；洛天依低音婉转，撩人心弦。两人取长补短，合唱效果定会惊艳全场。

　　姜漪正在思考舞蹈动作。洛天依身形娇小，身段柔软。姜漪做出几个动作，洛天依也学得有模有样。除此之外，洛天依和乐正绫形影不离，两人经常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关系看起来很是不错。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跳舞时两人有着很高的默契度，这让姜漪大喜过望。

　　对于她们，姜漪想要多了解一些，比如两人是不是邻居之类的。

　　“你们家在一起吗？”没等姜漪开口，张雯雯已经问了出来。

　　洛天依正在熟悉歌曲，乐正绫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在一起。”

　　张雯雯恍然大悟：“怪不得经常看见你们一起上学。”

　　姜漪暗自揣度，然后说道：“你们用第一套舞蹈动作吧。”

　　乐正绫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为了这次迎新晚会的合唱曲目，姜漪准备了好几套舞蹈动作，并按照自己的标准进行了排序。所谓第一套舞蹈动作，就是姜漪觉得最优先最合适的一套。不过在乐正绫和姜漪一起排练时，两人并没有选择第一套舞蹈动作。这一套舞蹈动作需要两人配合默契，除此之外，这套舞蹈动作比较亲密，就连乐正绫这样不拘小节的人，在听到姜漪的描述后，脸色也不太自然，而站在一旁的张雯雯更是死盯着乐正绫，一副她敢答应自己就和她拼命的架势。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迫于张雯雯的压力，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愿意，当下便拒绝了。现在姜漪又提出来，显然是希望她能和洛天依一起跳这一套舞蹈动作。

　　乐正绫并没有什么为难之处。洛天依身娇体软易推倒，啊不，娇小可爱惹人怜，能和这么可爱的小女生一起跳舞，乐正绫觉得自己并不吃亏，重点在于洛天依是否愿意。

　　乐正绫决定询问一下洛天依的意见：“天依，愿意和我一起跳舞吗？”

　　可以站在阿绫身边，可以和阿绫一起唱歌，现在可以和阿绫一起跳舞，洛天依满怀幸福地说：“我愿意。”

　　乐正绫嘴角一抽。洛天依哪里都好，就是这股莫名其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上来的认真劲儿让人防不胜防。姜漪和张雯雯也是神色怪异，洛天依如沐春风又如此正式的说法难免让人遐想。姜漪觉得洛天依可能没有搞清楚状况，她决定先让洛天依试试水。

　　姜漪双手握住张雯雯的手，说：“天依，你来，像这样握住小绫的手。”张雯雯幸福地原地冒泡。

　　洛天依心跳加快，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过去握住乐正绫的手。乐正绫促狭地看着她，任由洛天依握住自己的手。洛天依低着头不敢看乐正绫的眼睛。

　　“把她的手放在你的胸口处。”姜漪继续说道。张雯雯开始激动了，下一秒她的手被姜漪丟掉。张雯雯哀怨地看着姜漪，姜漪熟视无睹。

　　洛天依照做。她低着头可以看见乐正绫葱白一般的手指被自己包裹起来，洛天依不敢把手放在胸前，她怕乐正绫察觉她急促的心跳。

　　“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姜漪最后说道。

　　洛天依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了乐正绫的双眼。面前高她半个头的女生浅笑嫣然，洛天依措不及防撞入她的眼睛里。周遭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洛天依的呼吸有些加快。不到十秒，洛天依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粉色，然后扩散到脖子、耳后。再过十几秒，洛天依终于坚持不住，转身，捂脸，蹲下，一气呵成。乐正绫呼吸略显急促，但她自控能力很好，几个深呼吸后便已经平复下来。

　　“哎呀，天依小可爱，你怎么蹲下了，这才二十多秒啊。”张雯雯看起来很兴奋，自从自己喜欢上姜漪后，就开始腐眼看人姬，恨不得把有苗头的都掰弯。

　　洛天依捂着脸不理她。

　　张雯雯唯恐天下不乱：“天依，你听过‘轻舒猿臂，款携兰腰’吗？”

　　洛天依悄悄转过头，透过指缝看她。

　　“就是这样。”张雯雯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住姜漪的手往自己怀中一带。等姜漪回过神来，她已经倒在张雯雯的怀里了。偏偏这人手还不甚安分，又悄咪咪地捏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姜漪差点惊呼出声，气的直咬牙。占过便宜，张雯雯见好就收，嬉皮笑脸地把姜漪扶起，然后对洛天依挑了挑眉：“想不想让小绫这样抱你？”

　　洛天依把脸捂严实又转了过去。

　　乐正绫无奈地看着张雯雯：“张学姐，你别逗她了。”说着蹲下身去，把手放在洛天依的背上安慰她，“天依，没关系的，还有其他舞蹈，我们可以跳其他的。”

　　洛天依捂着脸摇头，她不讨厌和阿绫这样，只是每次离阿绫太近，总觉得胸闷气短，空气不够。洛天依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她不能因此退缩，拖阿绫后腿。洛天依抬起头来，脸蛋依旧红扑扑的，她凑到乐正绫耳边，说：“就这个。”

　　乐正绫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来把洛天依拉起，然后对姜漪说：“姜社长，就这套舞蹈动作吧。”

　　姜漪点点头，她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们。

　　“后天就是迎新晚会了，你们的时间很紧张。接下来，我会给你们介绍一下合唱歌曲，然后开始练习舞蹈。今天把个人部分弄清搞明，明天上午两人合舞，明天下午排练。你们有信心吗？”

　　“有！”洛天依和乐正绫异口同声地说道。

　　“很好，那先说说合唱歌曲。合唱歌曲名为《霜雪千年》，它有一个背景故事。”姜漪看了看洛天依，又看了看乐正绫，继续说道：“乐正绫表演一位豆蔻少女。某日傍晚乘舟，遇楼台亭阁，上楼，见一冷冷鬼魅，即洛天依。两人举杯对酌。天明，少女离去。然少女不舍，次夜撑船而至。可舍中一夜，世外十年。数日后，少女已成老妪。临终含笑道别，鬼魅仍眉眼淡漠。奈何桥边，老妪为留前世回忆，跳入忘川河中，等一千年，只求来世再聚。如此三生三世三千余年，鬼魅成人，忘却前生。”

　　姜漪停下来看她们，乐正绫若有所思，洛天依眼角泛着泪光。

　　“《霜雪千年》讲的便是后来的故事。梨花飘香，黄鹂声鸣，微风和畅。鬼魅转世后的姑娘乘一叶扁舟，顺水而行。忽遇楼阁，似曾相识。拾阶而上，见石桌石凳，桌上酒杯两盏，皆已覆上尘土。姑娘似乎想起了什么，月光洒下，回忆流转。犹记那些时光，月色皎洁，清风疏叶，推杯换盏，笑语欢声，最后光影变换，那是一位女子，她的青涩、成熟、苍老，画面交替，变换不停。唯一不变的，是女子眼中波光流转，笑意盈盈。而对面那人，虽眉眼淡漠，却也藏不住眼底欢愉。恍惚之间，姑娘已是泪流满面。从窗外望去，雾霭氤氲，景色依旧。她不知那人何时会来，也不知她们能否再次相遇，但她定会将这千年前的记忆好好珍藏。若那人也在这浮世中漂泊，是否也会有一天撑船至此，仍旧一杯清酒，一副笑颜，融化自己眉眼间悲戚霜雪。”

　　洛天依和乐正绫沉默了很久，姜漪也任由她们沉浸在这个故事里。《霜雪千年》有自己的背景故事，演唱者也应当融入自己的情感。此时，社团活动室的气氛有些压抑。乐正绫已经听过一次，再听一次依旧动容。而洛天依心思敏感，感情丰富，理清脉络后已经是泪流满面。《霜雪千年》洛天依只听过几次，只觉得旋律优美动听，歌词雅致复古，看过注释，也能稍微了解其意。对于《霜雪千年》，她是非常喜欢的。现在，她知晓了其中的故事，这首歌仿佛有了灵魂。她便是其中的鬼魅，独坐桌前不知多久。终于有人推门而入，是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她们相遇，相识，相知，却最终相忘。待到归来之时，已是物是人非，迹不可寻。

　　洛天依情绪激动，她按耐不住想要去拥抱那名女子。那名每天如期而至，最终耗尽人生芳华的女子；那名不愿忘却前世，投身忘川河中的女子；那名不顾她冷漠疏远，依旧为她斟酒，对她微笑的女子。洛天依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她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面前的人。

　　之后，洛天依和乐正绫练习了两个小时。洛天依虽然刚学不久，却学得极快。姜漪在高兴之余，叮嘱她们回去多多练习舞蹈中的眼神互动，要把自己代入角色，不要干巴巴的只有舞蹈，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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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傍晚回到家，林妈熬了点粥。乐正绫埋头喝粥，想要忽略一旁洛天依灼灼的目光。

　　“天依小姐怎么一直盯着绫小姐看呀。”林妈发现了，笑着打趣洛天依。

　　洛天依偷看被抓了个现成，语气有些惊慌：“我……我没有。”

　　乐正绫抬起头来，看着洛天依，语重心长地说道：“挺明显的，我们都看得出来。”尤其是她这个当事人。

　　洛天依的脸色从惊慌变成惊吓，乐正绫不再逗她，笑笑说：“姜社长说练习眼神，咱们吃完饭再练，好吗？”完全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洛天依点了点头。

　　饭后，乐正绫来到洛天依的房间。自从洛天依有了自己的房间后，乐正绫便很少来这个房间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这个女孩可爱且乖巧，简直具备了萌物的所有性质。

　　“咳咳，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从下午沉重的故事中解脱出来，两人便开始练习眼神。而练习眼神的基础，是洛天依要敢于和乐正绫对视，如果连对视都阵脚大乱，那还怎么往眼神中灌输情感。

　　依旧是和白天一样的对视，洛天依紧绷着小脸，如临大敌。现在洛天依敢和乐正绫对视超过两分钟了，虽然脸依旧红得透彻，但这也算是进步了吧，洛天依得意地想。和乐正绫对视，她有一个窍门，那就是不要去看乐正绫的瞳孔。第一次她便忍不住去看，便觉得如万花筒般，仿佛有万千魔力拉扯着不让她挣脱。以后每次对视，她就看乐正绫的眼睫毛，长长的，扑闪扑闪的，她能看很久，但时间长了她就开始发呆，这次也不例外。

　　乐正绫有些无奈，她想知道洛天依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怎么动不动就发呆。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洛天依回过神来。乐正绫的眼神有些责备。洛天依面带羞愧，赶紧道歉：“对不起。”

　　乐正绫也不会真怪她，她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两人合舞需要心灵间的交流，所以才需要眼神之间的互动。你刚刚并没有看我的眼睛，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所以你才会走神。我刚刚那么认真地看你，你都不看看我。”乐正绫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有些幽怨了。

　　洛天依自责不已，情急之下她拉住乐正绫的手说：“我们再来一次吧，这次我一定会看眼睛的。”

　　“嗯，好，那就再来。”

　　洛天依深呼吸，然后抬头，认真地看着乐正绫的眼睛。

　　“放松点，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乐正绫轻声说。

　　洛天依闻言，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任由情绪牵着自己走。乐正绫有着暗红色的瞳孔，其中似有流光涌动，美轮美奂。洛天依想起了在V星时人们口中的宇宙，想起了地球上人们所说的星辰大海。里面似有一个小世界在缓缓转动，引诱她去发现，去探索。

　　洛天依看得痴了。

　　乐正绫则一直保持着理智。洛天依的眼睛漂亮，但她的自控力也不差。看着洛天依痴痴地看着自己，乐正绫心里觉得好笑。她眉眼弯弯，伸出手轻轻捧住洛天依的小脸：“我是不是很好看？”

　　洛天依呆呆地回道：“是的。”

　　“噗哈哈哈……”乐正绫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洛天依实在是太可爱了！

　　洛天依也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脸羞赧，然后低着头把乐正绫往外推。

　　“哎别啊，天依，再练一次嘛。”乐正绫笑得停不下来，一边还不忘求饶。

　　“不要。”

　　“我这么好看，天依你不再看一眼吗？”

　　“说了不要！”

　　洛天依一把把乐正绫推出房间，“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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