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渠里的男人

　　棍棒突然卡入车门，一只手伸进来野蛮地拽她胳膊，企图将她扯下车。
　　温廖云拼命扭动身子，反脚去踹。
　　大胡子身强力壮，犹如一堵墙挡着车门外，挨了拳脚纹丝不动。

　　另一个黑衣男人也上来抓她。
　　“滚开！”温廖云像倒进热锅的泥鳅，又踢又踹，慌乱中抓破他的脸。

　　“嘶”，黑衣男人倒抽冷气，脸阴得厉害，反手一个巴掌往她脸上扇。
　　温廖云被扇偏了脸，脸颊迅速充血，脑袋嗡嗡嗡得响，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大胡子男人捡破麻袋似的钳住她肩膀准备把人拖下车，另一个上车去抓田莉。

　　杂乱中，温廖云手边碰到一个冰凉物件，脑子勉强醒神。
　　大胡子一把扯住她头发，正要拖下车。

　　一把刀阴恻恻指着他。
　　大胡子愣住，倏地松手。
　　温廖云冷冷瞪向另一个正欲上车抓田莉的黑衣男人，握刀手腕隐隐发抖，鼓足气息厉声道：“滚出去！”
　　他停住动作，被刀震慑到，不情不愿退离车门。

　　温廖云拿着刀，步步后退，“别过来！”
　　她跳进车内，正欲关门。

　　瞅准空档，大胡子上手想要夺刀。
　　两双手绞扭成一团，温廖云拼命挣脱，死不松手。

　　大胡子冲黑衣男人吼道：“还不过来帮忙！”
　　黑衣男人如梦初醒，正要上前。

　　“啊！”大胡子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温廖云握着刀，心脏狂跳，掌心着了火。
　　她身体里像装了另外一个人，疯狂着魔。

　　温廖云迅速关上车门，落锁，爬到主驾驶座，发动汽车。
　　黑衣男骂骂咧咧，举起棍棒砸上车窗玻璃，玻璃骤现密密麻麻的蜘蛛纹状，又要砸第二棍。

　　温廖云双手疾速扭转方向盘，硬生生朝他撞去。
　　车灯刺眼，轮胎滑出刺耳噪音，不要命地往人身上撞。
　　两个打手慌忙逃窜。
　　温廖云开车到烂尾楼后，江势拉着李井从二楼窗口跳了下去，拉开车门上车。
　　车子疾驰冲出荒郊。

　　刀疤脸趴在窗台怒吼道：“追！给老子追！”

　　面包车剧烈颠簸，黄土飞扬，温廖云横冲直撞冲上羊肠小路。
　　倒车镜里，几个人挥舞刀辊在车后追跑。
　　人影越来越小，很快变成黑点。

　　江势敞腿坐在后座，呼吸不稳，肩胛线条笔直紧绷。
　　李井缩在角落，眼神呆滞，还没缓过神。

　　刀疤脸赶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神情忐忑紧张。
　　电话接通。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爷，李井和他老婆被人救走了。”
　　那头戴着翠绿扳指的大拇指在檀木椅上轻叩，声音不疾不徐，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力，“谁救的？”
　　刀疤脸毕恭毕敬，生怕行错差池：“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

　　轻叩声如催命鼓点一声声敲在心上：“马上追，若再有纰漏···”
　　刀疤脸骇一跳，“爷放心，小的一定做到！”
　　他慢悠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我教你吧？”
　　“您放心，小的知道！”
　　电话挂断，刀疤脸笑意尽失，蜈蚣状刀疤拉过脸颊，毒辣骇人。

　　五菱面包车开上公路。
　　沿途景色陌生，路灯灯柱一根又一根孤零零立着，光圈橘黄，从头到尾没看见什么车。
　　面包车在公路上飞速疾驰。

　　江势声音掩在口罩下，沉闷嘶哑问温廖云：“往哪儿开？”
　　她张张嘴，觉得声音不像是自己的：“不知道。”
　　逃命情况下，哪有路就往哪开。
　　江势不再问。

　　温廖云一路狂驰，不敢放慢车速，眼睛不时瞟向倒车镜，生怕被那帮人追上。
　　刚开到分叉路口。
　　车速忽然越来越慢，直到一动不动停在路边。

　　温廖云扭动钥匙打火，打不起来。
　　她探头看向仪表台，油表到底，立刻转头对江势说：“车没油了。”

　　江势环顾车外环境，公路旁远处坐落着高矮不一的瓦房，二话不说：“下车！”
　　他抓着李井，温廖云搀着田莉跨过护栏，树丛，混着夜色，快步往前面走。

　　离马路远了，再回头望去，路灯像彩条似的。
　　眼前稀疏落着一座座废弃瓦房，黑瓦残缺破烂，围墙塌了半面，树枝杂草生长得肆意旺盛，阴森诡异。
　　江势抓着李井往前走，温廖云跟在后面，若有若无闻到一丝血腥味。
　　谁受伤了？
　　她看向江势肩膀手臂。
　　那几刀恐怕伤得不轻。
　　他可真能忍，一点声都不哼。

　　江势走向一间不起眼的破瓦房，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铁锁。
　　他从地上拣起石头，三两下把锁砸烂，门吱呀开了。

　　腐败霉味扑面而来，门上结着一层层蜘蛛网。
　　江势胡乱挥两下蜘蛛网，推李井进去。
　　眼前一片漆黑，温廖云被灰尘呛得咳了几声。

　　“嘭！”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吓得温廖云肩膀一颤。
　　李井骤然被人掀翻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脚踩在他后背。
　　“江，江势，你干嘛！”他失声惊叫。
　　江势死死踩着他后背，让他不得翻身，“你要不是有点用处，老子才不会冒死救你。”

　　“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脚挪开！”
　　江势非但不挪，反而用力往下踩碾。
　　李井疼得哭爹喊娘。

　　江势见火候差不多了，稍松力道，“我问你，温倩现在在哪儿？”
　　温廖云支起耳朵听。
　　李井好不容易松过点气：“什么温倩，我怎么知道？”
　　江势：“孙婧婧说你知道。”
　　“我真不知道！”

　　江势冷笑，从口袋里亮出一把雪亮匕首，刀刃锋利无比，在他眼前晃动：“不知道是吧？。”
　　“别···别！”他怕得要命。

　　温廖云后背发凉。
　　田莉瑟瑟发抖。

　　“我没功夫跟你开玩笑，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救你还有什么用？”
　　李井苟延残喘。
　　江势阴恻恻道：“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手指头了。”
　　李井手掌被摁住。
　　“我说···我说···”

　　江势收回刀子：“早说不就好了？”
　　李井声音发虚：“16号那天晚上，我从烧烤摊吃完烧烤往回走，经过施工地，正好看见温倩。刚想跟过去就看见有辆面包车开了过来，温倩上了车。”
　　“至于温倩现在在哪儿，我真不知道。”
　　“车上人看见了吗？”
　　“没有，天太黑。”
　　“车牌号呢？”
　　“我拍了照片，在手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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