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渠里的男人

　　熬到现在，温廖云实在撑不住了，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皮灌铅似的直往下耷拉，分分钟能睡过去。
　　她手脚并用爬到后面，把杂乱东西都推到边上去，勉强腾出一个人躺下的地方。
　　手掌胡乱摸一把，嘟囔道：“好脏。”
　　嘴上这么说，胡乱扯过几个袋子往垫子上一铺，人躺了上去。
　　没一会儿，呼吸变得绵长均匀。

　　江势降下点车窗，又点了蚊香，放平座椅，阖上眼睛。
　　他觉浅，就算睡觉也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夏夜昼长夜短，微风吹拂，偶尔有蚊虫在耳边嗡嗡飞过。
　　温廖云睡得正沉，无意识挠挠手臂脖子，热得哼哼唧唧，烦躁得翻来覆去。

　　江势眉心微动，睁眼看向后面。
　　温廖云热得满头是汗，短袖领口都浸湿了，小脸凑在角落里，发出小猫似的哼哼声。
　　声音有点娇。

　　江势心尖轻轻一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声音用来□□一定格外动听。
　　弄得狠点，叫出来肯定更好听。
　　男人对女人有点下流想法很正常，关键在于能不能控制住。
　　江势面上不动声色，又把车窗降下去一点。

　　温廖云这场觉睡得不是很踏实，车上又闷又热，还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嗡。
　　一觉醒来，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胳膊脖子脸上叮了几个大包，痒得不行。
　　她皮肤白，几个大包格外明显。
　　脑子昏昏沉沉，无精打采。

　　江势早醒了，站在车外抽烟。
　　温廖云推开车门，下车。
　　清晨凉风一吹，从头到脚清醒不少
　　江势一眼看见蚊子咬出的疙瘩，混着指甲抓痕，“你挺招蚊子。”
　　“从小就这样。”

　　她环顾四周，已有老头老太太出门晨练买菜。
　　“这么大片地方要怎么找田莉？”
　　江势仰望七层高的幢幢公寓，眼睛沉在帽檐阴影下：“我要想找一个人，就没有找不到的。”
　　他要找到田莉，还要快点找到。
　　希望不要落在那帮人后面。

　　温廖云见过田莉的身份证照片，圆脸，塌鼻子厚嘴唇，长相挺普通。
　　两人吃完早点，挨幢公寓进行寻找。
　　太阳升高，老头老太太纷纷买菜回来，学生出门上学。

　　江势拿照片询问公寓里进出的住户，温廖云不放过身边经过的每张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无所获。
　　温廖云擦擦额头的汗，喝了口水。
　　江势像拉紧了的弦，没半点疲累，见她脸色不太好：“走不动就坐这歇会儿，我去找。”
　　她摇摇头，“没事。”

　　一幢公寓刚找完，温廖云手掌搭在额边挡太阳，眯眼看向前方。
　　一辆五菱面包车停在那幢楼下。
　　车牌是湛江的。

　　下一秒，那幢楼内走出几个人。
　　一个女人走在正中间，被推搡着肩膀压上车。
　　温廖云定眼一看，那不就是田莉吗？

　　不等她出声告诉江势，手臂被人狠狠一扯，推到墙边背光角落。
　　江势双目锐利盯着田莉被人抓上车。
　　他脸色阴沉：“咱们晚了一步。”
　　温廖云没想到还有其他在找田莉，“那现在怎么办？”
　　江势吐出一个字：“追！”

　　五菱车快速消失在公寓楼下。
　　温廖云手脚麻利坐上停在路口的面包车。
　　“坐稳了。”
　　不等她系上安全带，车子冲向五菱消失的拐角。

　　江势抄近路，开进就近一条路。
　　这条路上摆着许多菜摊，人多路挤，遮阳棚搭了一个又一个，江势频频拍打喇叭艰难地从菜摊子中挤出来，驶上大路。
　　两眼一扫，没看见那辆五菱。
　　江势一脚踩上油门，超过一辆辆私家车，汇入车流。
　　温廖云紧紧抓住车门把手。

　　前方，高矮不一的车辆匀速行驶。
　　没有那辆五菱。
　　温廖云有些着急。
　　该不会跟丢了吧？
　　此时，前方红灯，一众车辆不得不停下。
　　短短三十秒。
　　车流重新淌动。

　　一辆大货车掉头左拐，与此同时，一辆五菱露出车屁股。
　　温廖云激动欣喜：“在那！”
　　江势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江势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不远不近。
　　五菱越开越偏，从市区到了郊区。
　　江势咬着不松口。

　　最后，五菱开进郊区一处烂尾楼。
　　江势弃车尾随而上。
　　四周环境荒凉僻静，廖无人烟，杂草长势喜人，郁郁葱葱，又半人高。
　　江势借杂草打掩护，挑了离烂尾楼最近的地。
　　田莉被人从车上拽下来，动作粗鲁推进烂尾楼。

　　温廖云数了数对方人数，有五个。
　　她绷紧心弦，“他们该不会把田莉怎么样吧？”
　　江势扯了根野草叼在嘴里：“暂时不会。”
　　真要怎么样，还用大费周章把人绑来这儿？
　　“接下来怎么办？”
　　“等着。”

　　中午日头最盛，太阳毒辣，江势挑了树荫底下藏着。
　　烂尾楼里，那几个男的进去就没出来过。
　　没什么动静。
　　江势嘴里闲着不得劲，摸摸裤兜，还好剩两颗薄荷糖。
　　他把其他一块给温廖云：“吃吗？”
　　她蔫蔫地扯扯杂草，摇摇头。
　　他硬塞她手里，“晕了没人顾你。”

　　温廖云捏着薄荷糖，迟迟不吃。
　　“要我撕开喂你嘴里？”
　　她撕开抿进嘴里，硬糖裹在舌尖上，唾液少得可怜。
　　起初有点甜，后来薄荷劲头冲上天灵盖，辣得她皱眉。
　　“好冲···”
　　江势：“冲就对了。”
　　吃完薄荷糖，他又不知道从哪变出两条巧克力。
　　塞给她一条。

　　天热，巧克力都化了，黏糊糊粘在包装袋上。
　　温廖云几口下肚，慢吞吞舔着包装袋。
　　江势忍着齁甜，把巧克力吃完，垃圾塞回兜里，一转头，就看见她在舔包装袋。
　　舔得专心致志。
　　不知怎么，有点想笑。

　　她把巧克力舔完，一抬头正好撞见他在笑。
　　想到自己干了什么，温廖云打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抿抿嘴咳嗽两声，垂下脑袋不去看他。
　　江势戏谑：“那么喜欢舔袋子？”
　　她不吭声。

　　心里腹诽：肯定又没好话。
　　果然。
　　“谁娶了你，谁有福气。”
　　她抬头看他。
　　他笑得不怀好意，这话肯定不是字面意思。
　　她没力气，懒得回应。

　　一天过去，太阳落山。
　　烂尾楼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天色渐渐暗下。
　　江势眼神警惕。
　　这时，羊肠小道上传来脚步声。
　　江势探头一看。
　　走来一个人。
　　是李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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