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渠里的男人

　　程磊和邓广阳在二楼盯着一楼的监控画面。
　　邓广阳嗅觉敏感，紧张道：“完了，警察肯定盯上势哥了。”
　　饶是程磊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在此刻也觉得情况大不妙。

　　邓广阳：“警察咋这么快就盯上了？”

　　监控画面里，杨大江在打电话。
　　手机按了扩音键，“嘟嘟嘟——”响了一声又一声，没人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杨大江习以为常：“肯定在哪儿玩嗨了，没听见。”

　　秦越和刘阳从小白楼出来。
　　秦越立刻打电话给局里小马，报了串手机号：“马上追踪定位这个手机号，查到地理位置立马告诉我。”
　　“好。”

　　二楼。
　　邓广阳看着那两个警察离开。
　　杨大江刚上楼，就被程磊揪住一阵问：“你咋能真打势哥电话？那手机号不就暴露了！”
　　“我不说，他们就查不到？放心，手机没在江势身上。”

　　邓广阳：“手机放哪了？”
　　杨大江：“放在很远的地儿，一来一回够折腾警察的，咱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程磊松了口气：“那就好。”

　　刘鑫：“拿现场发现的指纹和DNA跟他比对一下，这案子八九不离十了。”
　　秦越不放心：“我再去趟环城路。”

　　“咱们再浪费时间，江势都跑没影儿了。”
　　见秦越坚持，刘阳只好跟他一同前去。

　　现在已是晚上将近十点，夜晚依旧闷热，没有一丝风。
　　三幢2单元401只剩光秃秃的黑炭残壳，其他住户还依稀亮着灯。
　　楼下还有住户在乘凉，话语声陆陆续续。

　　秦越挨家挨户敲门询问。
　　问到三楼301，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才开。
　　妇女手上还沾着洗衣粉泡沫，匆忙中跑来开门：“什么事？”
　　秦越出示警察证件，拿出一张照片问：“7月18号发生火灾那晚，你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她匆匆瞟了眼，似乎很忙，“没。”

　　厨房里走出一个大妈，戴着围裙，听声走过来：“谁啊？”
　　“警察问点事。”
　　秦越态度温和，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大妈走过来，接过照片看了眼，自言自语：“看着眼熟。”

　　秦越忙问：“您在哪见过？”
　　大妈眯眼认真想了想，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这不是六楼小云她哥吗？”
　　“小云？”
　　“对啊，昨天晚上起火，小云和一个男人从楼上跑下来，我看见问了一句，她说那是她哥。天黑，他哥又戴着帽子，我没看清脸，但体型衣服跟照片上差不多。”

　　“您确定？”
　　大妈拍腿：“那当然！”
　　秦越：“小云住哪儿？”
　　大妈热心肠指指楼上，“就住六楼601，在超市上班，小姑娘长得挺干净，以前也没听说过她有哥呀！”
　　“谢谢大妈。”

　　“没事儿，咋的？这事和她哥有关系？”
　　“没有的事，简单排查而已。”
　　大妈松口气，“我就想着不会！小云挺好一女孩！”

　　秦越和刘阳跑上六楼，敲601的门，脑海里万千思绪。
　　好久不见人来开门，他对上猫眼，里面没开灯。
　　他锲而不舍又敲了一会儿，许久，里面隐约响起拖鞋脚步声。
　　有了一道亮光。

　　不一会儿，门开了。
　　女孩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站在门内，“谁啊？”
　　秦越亮出证件，“我是雁南区公安局民警，来询问一些事情。”
　　女孩瞌睡顿消。
　　“这个屋子你一个人住？”
　　“还有一个室友。”

　　“她人呢？”
　　“不在家，应该在超市上夜班吧，我刚从老家回来不太清楚。”话落，又想到什么，嘴里嘟囔：“不对啊，她这个星期应该上早班才对。”

　　秦越问：“她叫什么名字。”
　　“温廖云。”
　　他惊诧：“温廖云？”
　　女孩点点头，“对啊。”
　　秦越察觉不妙，追问道：“她有哥哥吗？”
　　“没有吧，她好像只有一个姐姐。”

　　秦越脑中警铃大作，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负责温倩案子的同事，要到案子联系人温廖云的电话。
　　电话打过去，提示关机。
　　“她还有其他什么朋友吗？”
　　“有，叫杜芳，超市同事。”

　　女孩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警察同志，廖云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秦越匆匆留了张号码给她，“如果温廖云回来了，打个电话给我。”
　　话落，急忙走了。
　　快步跑下楼梯时，秦越联想到了很多。
　　预感不妙。

　　电视放到半夜，最后不知怎么睡着的。
　　翌日清晨，温廖云睁开眼，窗外天空阴沉，终于停了雨。

　　江势早已起床，正站在床边收拾东西。
　　她稍稍一动。
　　江势知悉，头也不抬：“醒了就起来，要走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厕所。

　　她没什么好收拾的，抓起搭在窗边椅背上的衣裤装进袋子。
　　江势早上6：30点退房。
　　临走前，去对面那家餐馆吃早饭。
　　餐馆供应早饭，里面桌椅空着，没什么人

　　江势脚尖一勾，凳子腿次拉响，“人呢？”
　　后厨一阵响动，尖嘴猴腮的刻薄女人跑出来，“要什么？”
　　“油条，豆浆各一份。”说完看向温廖云：“吃什么自己点。”
　　她：“一碗小馄饨。”
　　“等着。”

　　等馄饨的间隙，温廖云抽了双一次性筷子，忽的怔住。
　　沉闷压抑的抽泣□□隐约传来，像是小女孩的，很难受很痛苦，百般不愿，仿佛被架在火炉上生生炙烤着。
　　她听来心惊。
　　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再想仔细听又没了。

　　温廖云揉揉耳朵，看向江势。
　　他面不改色。
　　难道出现幻听了。

　　油条豆浆小馄饨都是早备好的，没一会儿就上了。

　　这头刚上，忽然听见有男人头顶的屋子夹层上叫，口气暴躁，不知在叫什么。
　　紧接着，木质楼梯响起咚咚的脚步声。

　　江势自顾自吃油条。
　　温廖云舀了个小馄饨放嘴里，有些烫嘴。
　　吃了几口，觉得缺点什么，扫视一圈桌上，伸手拿醋瓶，摇摇，瓶底空空。
　　其他桌上没醋瓶。

　　温廖云眨眨眼，低声说：“我想去厨房拿点醋。”
　　江势喝口豆浆，瞥她一眼：“去吧。”
　　她起身去后厨拿醋。

　　面店过道狭窄拥挤，堆积着很多杂物零碎，土灰墙七零八凑钉着大小不一的木板，木板被油烟熏得油腻发黄，脏乱不堪。

　　她掀开厨房布帘，里面空无一人。
　　温廖云左顾右盼，不想麻烦人，索性自己进去找醋。

　　厨房辟出小块地方，桌上零散堆着没洗的锅碗瓢盆，些许蔬菜扔在篮子里。煤球炉上热着粥和豆浆，缕缕香气弥漫在小厨房中，靠近煤球炉的桌子上立着不少调味品。

　　她弯腰一个个找，最后在一堆调料品中找到醋。

　　正要离开，小女孩沉闷的抽泣声又传了出来，断断续续。
　　离她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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