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渠里的男人

　　江势在走廊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屋里女人洗完才回去。
　　推开房门进去时，温廖云正湿着头发在卫生间搓衣服。
　　他瞟了眼，双手枕头躺在床上假寐。

　　温廖云听见门锁响动，回头看了眼，专心洗衣服。
　　内衣内裤只有一套，不能洗，只洗了从家里穿出来的和他买的两套短袖裤子。
　　洗完才发现没地儿晒。

　　好在房间有两把椅子，她把椅子搬到窗边，没晾衣架，只好把湿衣服搭在椅背上吹风。

　　窗户半开，凉风阵阵灌入，吹散屋内储存已久的热气。
　　她躺在床上，怔怔看着窗外被打弯的大树枝叶，看着看着不知怎的睡了过去。

　　同一时间，湛江市。
　　因为不排除熟人作案。
　　秦越和同事刘鑫顶着烈日去查和火灾受害者一家有关联的人。
　　一圈排查下来，一一收集指纹DNA拿回去验。

　　再回到局里已是下午三点。
　　刚回去，又马不停蹄进入监控排查工作中。
　　环城路居民楼外各个路口的监控全翻了一遍。
　　由于是夜晚，监控模糊，进出车辆很多，排查工作量大。
　　偌大居民区监控少而稀疏，这对破案增加了很大难度。

　　公安局大门口有快递送达。
　　快递员拿着几个快递走向传达室，“有几个快递，签收一下！”
　　鼓囊囊的几个快递里面有个白色信封，格外显眼。
　　上面写着梁承远收。

　　温廖云再醒来时，窗外天色暗下，路灯亮起，雨还在哗哗啦啦下得没完没了。
　　她摸摸后颈额头，全身都是汗。
　　扭脖子看向旁边单人床，发现江势坐在床尾，弓着身子全神贯注不知在干什么，时不时发出沙沙响声。

　　她爬下床，想去上厕所。
　　刚爬下床，眼睛忽被白光一灼，刺眼得很，她眼前乍然混沌，过了一瞬才清亮。
　　温廖云眯眼迷茫地顺着白光来源望去，这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江势慢条斯理地在磨刀。
　　那把匕首在磨刀石上轻推慢碾，发出细细的霍霍声，磨了一阵再洒水擦拭，刀子雪亮透光，能当镜子使。

　　江势指腹划过刀口：“醒了？”
　　见她神色惊惶，似笑非笑：“晚点醒多好。”
　　温廖云心里升起不好的念头：“什么意思？”

　　“睡着了，一刀下去也轻松，不受罪。”
　　她猛地往后一窜，脸色煞白。

　　江势：“之后新闻会报道，小镇旅馆某房间发出恶臭，床下发现黑色塑料袋···”
　　房间阴暗，他笑得比不笑还可怕。

　　温廖云面色难看：“你别···别开玩笑。”
　　刀尖一闪，“我从不开玩笑。”站起身，挡住她所有视线，步步紧逼。
　　她趔趄后退。
　　一直倒退到窗边，退无可退。

　　江势拿着刀逼到眼前：“别怕。”
　　温廖云不停摇头，肩膀抖得像筛子，眼眶泛红：“不要，不要···”

　　瞧她抖成这样，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江势再也憋不住笑，“哈哈哈···”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混混爱调戏姑娘，把她们吓哭。
　　他从不屑干这事，今天试试，果然有意思。

　　他哈哈大笑，温廖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昨晚到现在积压在心里的愤懑，担忧，害怕，无力···一齐涌上心头，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推开他，大声质问：“这样很好玩吗？”

　　江势笑意渐渐消失。

　　她深深吸了口气，忍住鼻子酸涩：“我说过，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硬要把我拖进来！我本来可以过我自己的生活，现在全毁了！”

　　说着说着，视野一片模糊，眼泪在眼眶打转，摇摇欲坠，她仰头强忍住不让它滚落：“这下好了，温倩找不着，我也没几天活了。”

　　江势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不知怎的，有点···想笑。
　　她鼻尖发红，眼眶里盛满眼泪硬是不哭，眼神喷火，狠狠瞪着他。
　　这模样比之前半死不活鲜活多了，
　　可算露出真面目了，她恨他，嫌恶他，估计心里把他八辈祖宗都刨了一遍。

　　江势居高临下看着她，到了这个地步，再去想东想西也晚了。

　　“谁不无辜啊？就你无辜？你冲老子发脾气，老子火气冲谁发去！你恨我，讨厌我都无所谓，老子该干照样干！你要是有点脑子，就老实点，别给老子整幺蛾子！”

　　他沉下脸，眼神阴鸷，气场骇人。

　　温廖云嘴角抿成一条线，梗着脖子不说话。

　　江势：“你要是还想找到你姐，就别再想着逃。”
　　她倏地抬头。

　　他蔑笑：“等警察找到，你姐估计早没了，跟着我···你自个掂量掂量。”
　　温廖云颤声：“你没骗我？”
　　江势捏起她下巴，“骗你？我闲得发慌。”
　　泪水在眼眶发沉，终于不堪重负，顺着脸颊滚下两滴。

　　他捏着她下巴，泪水措不及防啪嗒打在他手背，江势像被什么一灼，蓦然松手。
　　他胡乱擦在裤子上，面露嫌恶：“快去洗洗，洗完去吃饭。”
　　温廖云手背挡着眼睛，跑进卫生间。

　　江势擦了好多遍，手背触感犹存。
　　心尖闪过一丝异样，快得抓不着，他转眼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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