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记

　　广东那边确实英雄聚汇，一时当地客栈都没有多少空房。这家喜客来便只剩了一间上房，堂内人满为患。

　　“灵生，我们还是赶紧找到二长老他们才是。”十长老说是这般说，可他看见别人拿着刀枪剑戟、斧钺鞭锤，眼光都不一样了，恨不得要上前称兄论弟一番才好。

　　段瓷知道这位长老对武林之事兴趣浓浓，便道：“今日暂时在此歇脚罢！”

　　“好，好！”十长老一听，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起来。他站在客栈的掌柜面前，看着客栈里形形色色的人道：“灵生，你看那个彪形大汉，高八尺持巨锤，定是巨灵锤门生；那个身穿红衣、白毡袖领的小姑娘，腰缠长鞭，神采奕奕，定是来自天山神鞭一派；那位手持锦扇、风度翩翩的书生，定是中原沈荃黎的高足。”

　　掌柜在一旁听的如小鸡啄米，暗暗称奇，道：“这位客官真是识人千面，阅历无双。只是客官为何看那书生，就知他是沈荃黎的徒弟呢？”

　　十长老一笑，道：“我告诉了你，你可否再给我腾出一间上房？”

　　掌柜为难的翻开簿子，眼睛一亮，道：“我要侄子搬到二等房便是，您快告诉我吧！”掌柜是在广东做了十年的客栈生意，头一回见着这么多江湖侠客，当然想要多请教一下十长老这种毒辣的老江湖了。

　　十长老问一旁听着的段瓷“灵生，你可看出那人与寻常书生的不同？”

　　段瓷以前听十长老谈起过中原沈荃黎的事迹，知道他本来是天子门生，后遭奸臣所害，终生不得出入庙堂，遂放荡不羁。学柳三变的做派，自许白衣卿相，混迹烟花柳巷、江湖山海。倘若这人是沈荃黎的门生，定然所崇拜的与寻常书生推崇的孔孟之道不同，也与寻常江湖人士的作风相异。

　　段瓷顿觉微妙，道：“扇子”。

　　十长老欣慰一笑，对仍然满头大雾的掌柜说道：“掌柜可知，今宵酒醒何处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一句是出自谁的手笔？”

　　掌柜思索道：“当是宋朝柳永。”

　　十长老点头，道：“正是，那沈荃黎一派推崇的正是白衣卿相柳永，掌柜请看那书生扇面所题的墨宝。”

　　掌柜抚掌大赞，原来那锦扇上正写着“白衣卿相”四个潇洒不羁的大字。

　　十长老放下房钱，道：“扇面还有沈荃黎的印章，字自然是沈荃黎的亲笔，人自然便是他的高足了！”

　　掌柜笑容可掬，忙叫来伙计带他们去了上房。

　　不知道是否因为几人的视线太过火热，那位翩翩公子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灵生可知那书生朝我们举起茶盏，是何含义？”十长老捏须笑问。

　　“并不知。”段瓷第一次出谷，不通江湖暗语，并不明白。

　　“那书生过一盏茶的时间，便会登门拜访。”他老神在在的，刚刚掌柜的仰慕又让他脸上增光不少，他进了江湖便如同鱼入了水，左右逢源。

　　二人上了楼，到了房间放好行李。门外便出现了那书生的身影，他翩翩的为自己摇扇，风流不羁的自我介绍“晚辈中原许渊，不知可否请教阁下一二”

　　段瓷心道难不成是上门打架的？这书生文质彬彬，应该不会如此莽撞。

　　十长老倒是很明白，慢悠悠的道：“不知道许公子是想找老夫呢？还是想找我徒儿呢？”

　　段瓷也看向这书生，心道若是挑了我，倒好领教一下。

　　许渊摇扇笑道：“长老何出此言？”许渊竟然知道十长老的身份，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十长老道：“虽说我与你师傅是老朋友，你亲自上门寻我，总该不是他的意思。”原来十长老认识这个许渊，还装模作样的与那掌柜指点，骗的那掌柜“贵客、贵客的称呼”。

　　许渊收扇鞠躬，落寞道：“原来是长老瞧不上许渊，不愿意我上门拜访。”这人谦虚卑恭的将帽子盖到十长老头上，倒不像是来打架的。

　　十长老摆手，他对晚辈一向和善，道：“算啦，难怪你师傅最喜欢你。你进来吧！”

　　许渊阔步进来，倒先对段瓷笑了笑，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这可是经典的戏剧桥段，该是风流出众的才子偶遇女扮男装的佳人。

　　段瓷见这人长得煞是风流，隐约有些不喜，不知这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是简略答道：“段瓷，白瓷的瓷。”他想起楚东海笑话他的名字，故在后边多了一句解释。

　　许渊闻言春风一笑，道：“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好动听的名字，让人喜欢的紧。”这人非常俊美也就罢了，这名字亦是极为灵秀。如果她换回女装，再脉脉含情的靠在自己身上，听自己喊她一声瓷妹，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段瓷皱眉，不多语。可这表情看在许渊眼里，便是颇为羞艳。

　　许渊自来熟的唤他“瓷弟”，仿佛二人的交情已是极好。

　　段瓷本想让十长老给他讲讲他的身世，不成想全被这人搅和，一时没了好脸色。

　　许渊倒是不介意，浑然忘记刚刚十长老调侃他的话，口若悬河的讲起他觉得最近广州甚是有趣的事情来。

　　段瓷皱眉问：“五魂散流传开了？”

　　许渊明知二人是灵犀湖的人，却装作无意的谈起了五魂散伤了两大帮派的事。他见段瓷上心，便摇扇笑道：“五魂散是那般厉害的毒物，虽然市面上有人售卖，但药方还只是握在几个人手里。”

　　段瓷见他说话不算含糊，便问：“你道那几个人是何人？”

　　许渊似笑非笑的道：“这第一人，便是鲨海帮帮主楚煜；第二人得算灵犀湖二长老；第三人么，我看还是在灵犀湖的人手中。”

　　十长老捏着胡须赞许道：“你的消息自然非常准确。”这第三人便是段瓷，居然一点都没说错。

　　段瓷心道：鲨海帮吗？五魂散在市面上公开售卖，想必是这个帮派在暗中控制。

　　许渊拱手谦让道：“晚辈初出茅庐，还得请长老多多提携。”

　　十长老听着顺心，笑道：“好说，好说。天晚了，你明日带灵生去附近玩一玩吧。”

　　许渊对段瓷笑道：“如此，瓷弟今晚好生休息，明日再见！”

　　待许渊离去，段瓷对十长老怒目而视。

　　十长老捏着胡须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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