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猫

　　看着眼前的一猫一龟，十月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真是气人，明明就这么半大点儿的动物一个嚣张跋扈，一个老气横秋。

　　只是过激的反应之后，是无尽的后怕与矛盾。最后她决定赌一把，捡起一猫一龟装进这几日那猫相熟的盒子里，不过这次没有虚掩盖子而是实实的给盖上了。

　　端着盒子一溜烟儿的下楼，招手拦了车七绕八拐的去了较远的城西花鸟市场，在夜市把这两家伙以八块八毛颇为吉利的价格卖给了一个门口有两只像狗的石狮子的彪形大汉。

　　心想门口的狮子狗能够想镇压住猫妖就是在好不过的了。

　　回家的路上，她慌慌张张，心神不宁，但也佩服自己一气呵成的贩卖过程，觉得自己有犯罪的潜质。

　　路过一个古玩店铺，为了使自己安心硬是在里面挑挑拣拣选了一块最便宜的护身符。说是护身符其实也就是猛兽身上的一块骨头，老板说是老虎她也就假装信了，也就只是买个安心。天知道那是不是一块猪骨头。

　　千月晕乎乎的被关进笼子，乌龟被顺势扔进了猫笼子前的盆子里一动不动。转眼间，天边血染的晚霞变得成一片寡淡的灰色。

　　手里捏着兽骨心里也轻松不起来，总觉得身后跟着什么东西。转过身，果然看到一只猫，不过不是那只好看的邻居家的猫。看着那猫心里也渐渐升起一丝怜悯和后悔，最后经过小小的挣扎她说服自己，“阎王要它三更死哪能留它到五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管不了!”

　　也不知道刚刚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一平底锅就下去了，也怪平时自己不把锅收好，就那么巧合手一伸一挥就把它们打回了圆形，想那老龟也是讲理的妖怪。

　　为了避免打击报复，她已经做好了完全之策。在床上盘腿坐下，满屋子的符咒被窗户外挤进来的风撩得沙沙作响。看着摇摆的符咒心中不免疑惑网上的写法对不对，是否真的能阵家宅防鬼神。

　　习惯性的往对面一瞅，鸟不在阳台上，灯也没亮。对于这种情况是不常见的，也不是没有的，偶尔对面也会有不亮灯的时候，只是早上的事情让她有些在意。

　　战战兢兢的睡着却也一夜泰然，第二天早上起来也觉得神清气爽。起身一望，毫不意外隔壁的鸟儿也挂出来了，只是十月在有意无意间总觉得那鸟儿含含糊糊嘴里说着什么，像是一只学舌的鹦鹉。

　　这会儿她大概猜出那只鸟多半是只可以学人说话的鸟，所以前些日子才听到它学猫叫，然而也不无被那只蛮横的猫胁迫叫的可能。

　　心情甚好的十月主动去了美芝家，说是去蹭饭实则是去帮她带孩子。

　　只是这一进屋还没坐下，那在小床里酣睡的娃娃就嚎啕大哭起来。

　　她粲然一笑示意美芝坐下休息，她来抱孩子。毕竟上次可是只要她抱，别人抱哭的不行的主儿。信心十足的走到那精致可爱的粉色小床前，学着小孩子牙牙学语的样子逗弄着她，却不想小家伙越发哭得紧了。

　　十月微蹙眉毛心想，不是吧！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我可是老熟人啊！我是干妈呀！

　　越靠近那娃娃越是哭得厉害，一张白嫩的小脸涨得通红。抱在怀里张牙舞爪的将她推开，她匡扶着小家伙的背还是不依，哭得那叫惨绝人寰。似乎眼前的不是干妈，是白雪公主的后妈。

　　美芝在一旁也疑惑，最后只得自己抱了。在美芝怀里的小孩子稍稍消停，只是还是吵闹，今天的小孩儿异常烦躁。

　　看来生孩子还是得慎重，慎重。十月自己接了杯水，心说那孩子不让她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自己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美芝补奶的坚果。

　　好不容易在房间里兜兜转转，又是喂奶又是唱歌的才把小祖宗哄睡下。关上门的那一刻，美芝如落下心中大石泄气一般躺在她的旁边。

　　“真要命，后悔吗？这么早生孩子。”她只是随口问问，却不想美芝嘤嘤哭起来。

　　十月慌张的把手里还没吃完的坚果悉数放回口袋里，她还不曾见过这般哭泣的美芝，想说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拍着她的背咬牙问：“是你老公欺负你了？”

　　“没有，他对我很好”看十月紧张质问又收住泪水解释说，“带孩子太TM累了！”

　　“你吓死我了！”十月在她背上轻拍上一掌说，“时间很快的，弹指一挥间我们成了老妈子，你女儿就长大了。”

　　美芝刚才的感性被这一句话逗得全无，扑哧一声反驳：“什么老妈子，我们可是精神抖擞能在广场上连轴转，傲视群雄的大姐”。

　　“广场我就不跟你抢了，你一个人傲视群雄吧！”话说完又抓了一把坚果，“你这东西有用吗？”

　　“对你是没用了，放弃吧！”美芝随口一说。

　　“……”十月瞥她一眼悻悻的把坚果往嘴里塞。

　　美芝望向她却发现略有些异常，姑且不说十月被刘海盖住的发际线，光是这一快晃眼的头皮就让她觉得不对劲。

　　“别动！”美芝伸手扒拉开十月的头发。

　　“怎么？长白头发了吗？”起初还有些惊慌后又坦然。

　　见她不说话也不准备拔头发，她又问：“怎么？长癣了？”。

　　她伸手去拿茶几上的一方小镜子。

　　美芝接过镜子帮她照到几乎是秃掉的一处头皮，她瞪大眼睛问：“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知道？自己头发被剪了都没感觉？还是这样。”美芝晃着镜子给她看又觉得那一块白白的头皮觉得好笑。

　　“怪不得老觉得头顶凉快了不少”摸着头顶薄了不少的头发，和那块被削掉头发的头皮忽然背后闪出一道灵光。

　　心气儿不顺的在沙发上打了几个滚儿。

　　好在把他们都卖了，现在是炖了还是吃了她也再不会有丝毫愧疚了。

　　躺在软软的沙发上，不知怎的就睡着了。等睁眼时已经到了饭点，美芝的老公下班回来在厨房做饭，美芝也在身旁打着下手，房间里的娃娃也安生睡了一下午。

　　窗外阴沉沉的，吃过饭十月没多停留就往家赶，终于是在下雨之前赶回了家。淅沥沥的小雨与屋顶树梢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对面每次都会蹲坐在窗边的猫不见了，被她卖了。想到这里她阴阴一笑，看你还敢说要把我送给朋友吃了。

　　没有了那只阴森森的猫即使下着雨也是一派祥和，听着窗外的雨声渐渐有了睡意。

　　城市之心的光在雨夜中变得有些缥缈，能投进房间的光因为雨受阻大致看得几分朦胧。

　　近来很少做梦的十月也渐渐进入虚无缥缈想象的梦境。

　　梦中也是一片朦胧，只是不是雨雾产生的朦胧而是真的雾。她站在一棵大树下，周围除了眼前这棵树就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雾海。她尝试着走进那片白茫茫的大雾中，可不管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那棵树下。

　　走累的十月自知身处梦中也不准备纠结了，枕着树根躺在树下等自己醒过来。只是微微合眼一会儿就听到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下来，不大也不小的力度砸到地上像是树上的果子掉下来了。

　　寻着声音看了去，结果没看到任何东西，也许是被地上的雾盖住了。她没准备挪动身体去看看，只是静等梦境结束。心里暗自思忖，这么无聊的梦还是第一次。

　　在那样阴冷的环境中是睡不着的，她只是闭目养神，不过树上的果子依旧往下掉，她睁眼声音戛然而止抬头更是看不清树上有什么果子。

　　实在闲的无聊，她扶着那些宛如虬龙般的树根四下找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心想也许吃了就一飞冲天，仿佛人参果一般的功效，整个梦境就变成了腾云驾雾的仙侠梦。

　　踢散脚边的薄雾也不见半粒果子，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只是在梦中确不确定，又似乎没多大的意义。围着树观察了一番，枝繁叶茂，远看像是撑开的一把巨伞，树根交错延长树干粗大，四五人也不见得能将它围住。

　　低着头踢了一阵雾，一颗果子刚好掉在她头上。兴许是坚果，她从那果子的硬度判断。只是这树上并不像是结了果子的树，这让她觉得十分诧异。

　　又是几颗果子落在脚边却又不见了踪影。

　　“难道真的是人参果？不，人参坚果？”她想起了孙悟空猪八戒盗取人参果的桥段。欣喜万分的往上跳了跳，却又是什么都没瞧见。要是吃上一颗不说有人参果的功效，只要延年益寿也行啊！

　　“十月——”

　　十月左右看了看，她刚才清楚的听到有人叫她，只是这一声叫得却让人胆寒。所见之处并没有别人，难道是这颗千年老树成了精。心里不禁疑惑，猫和乌龟都能成精这千年老树成精也就不稀罕了。

　　“是你吗？大树精？”她恭恭敬敬的退后两步问道。

　　可话音一落又陷入死寂，她觉得这梦做得奇怪。绕着那树是左三圈右三圈上下打量了个透，也没瞧出个名堂。

　　不知这树到底是何方神圣。

　　“十月——”

　　凄厉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左右望去雾压得更近了，视线也变得更窄了。

　　知道是梦心里还是恐惧万分，眼珠在眼眶里左右打转。紧张又警惕的打探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胸腔中的心跳在这梦境中也分外逼真。

　　伸手挥开眼前的雾，却只见雾增长不见减少，指缝间也弥漫起厚厚的雾。此时的十月就像是一只困在茧里的蚕，满眼满眼的都是一片白茫茫。

　　果子还是时有时无的往下掉，虽有机会见得几个小小的黑影划过白雾，只是走过去又消失了。

　　果然是“人参坚果”，吃了必定是好的。只是换她名字的妖精没有找到。

　　“十月——”此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树上掉在她的面前。睁眼看却是一只鸟儿张着血盆大口在她面前，从它嘴里吐出来的是一个又一个那天她在古董店里看到的人的骨节。

　　她吓得瘫软在地，那鸟儿却跳着脚咄咄逼近，眼神木讷却摄人心魄。一张血盆大口张开还有丝丝血线，鸟嘴里的舌头抬了起来在空气中颤了几颤，真真将她从梦中吓醒。

　　房间里光线昏暗，心脏狂跳一阵后趋于平静。准备再次入睡时，只听到砸窗户的声音。那声音时断时续类似是用豌豆大小的东西在砸玻璃，十分烦人。

　　窗外天气不错，但是一阵奇怪的妖风还是将窗户吹开。

　　难道是猫回来了？

　　夜深人静，静得吓人，对面今晚也一夜没回来人。

　　一阵翅膀扑闪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想赶紧关窗却不想一只漆黑的鸟儿落在窗台上露出刚才梦中一样的血盆大口。

　　“不想做那猫的盘中餐，可做我腹中一缕魂。”说毕吐出一颗人骨，吓得她是连滚带爬又退到门边。

　　这门也不知，前前后后被撞了多少次，只是十月的背肯定是淤青了。

　　“十月——”鸟儿一张嘴就清晰的叫出她的名字。

　　“别过来！”

　　“吃了你好让我去对付那只该死的猫，他活活把我关在那笼子里一月有余。”张张嘴又是那熟悉刺耳的声音，“我叫了那么久就你一人听见，看来你才是那猫要找的人。”

　　我现在是唐僧吗？干嘛都要吃我？

　　眼看那只鸟振动翅膀就想扑将过来，她双臂挡在脸前面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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