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同人]逐人歌

　　研究所比我所想象的更加偏僻，更加宁静。

　　来到这里不多不少刚好两个月，我从来没有看见会有什么人来这里造访，只是每段时间，会有几位学者下山开研讨会，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一段时间的生活物资。

　　因为待遇并不算差，所以平静的生活，我也乐于享受。只是，偶尔的插曲是，不二那异于常人的味觉，常常会使整个研究所的人统统遭殃，每到这个时候，织田就会气愤地追着他，大吼：“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怪胎！！”

　　直到这一天，研究所来了几位客人。山井在和他们交谈之后，几个人便下山去了，只是，他们留下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莫约只有五岁的男孩子，白净的脸颊，眼眸乌黑炯炯有神，看起来十分的漂亮。

　　但是我想，在山下，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

　　严重复合型免疫缺陷疾病。由于基因的缺陷，他的体内缺乏腺苷脱氨酶（ADA），而ADA的缺乏导致他不具有正常人所具有的免疫力。比方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感冒发烧，对他而言，都致命的。

　　在山井将详情告诉我们的时候，那孩子的眼睛始终静静地看着地面，并不哭闹，或许，他早已成熟懂事了。

　　不二沉默着，但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我不难看出他在怎样的隐忍。而身边的织田则紧紧地同着我的胳膊，她长长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我的肉中。

　　我弯下腰，将一只手伸到那孩子面前，他漠然地抬起头，那种眼神，几乎让我窒息。

　　无助，绝望。我不明白，那会怎样的深渊。

　　山井将孩子交给我们照料，自己则长叹了口气离开。

　　按照常理，严重复合型免疫缺陷的病人应当生活在玻璃隔离的无菌病房中，可惜的是，日本的医学条件似乎很难做到毫无感染，而孩子的父母也无力承担大笔的医疗费用。

　　孩子的母亲曾哭着喊道：“把他送走吧，求你们了！不要再让我见到他……”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自生自灭。

　　从研究所里收拾出了一间房，经过仔细的消毒之后，那里将会是孩子的病房……当然，这也是研究所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医疗条件了。

　　在打点完毕之后，我们三个气喘吁吁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每一个人都试图说什么，可是沉默的气氛仍旧笼罩在我们的周围。

　　不知过了多久，织田忽然开口：“我的弟弟……也是因为这样，离开的……”

　　“……”我和不二并未开口，静静地等待织田继续说下去。

　　“我弟弟，那很可爱吧……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那是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不惜用尽家产，不惜将他送往美国治疗，可惜……”织田苦笑着，“他们连我大学的费用也耗尽了，却得到我弟弟在半路上因为急性感冒病毒的感染去世的消息……”

　　织田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那犹如梦魇一般仅仅将我的神经死死缠住。

　　痛彻，心扉……

　　不二走上前，轻轻地搂着织田，那个总是带着欢快笑意的女孩终于撕下了面具，号啕大哭。

　　我站起身，走到庭院里，耳边仍传来织田的哭声。我把目光方向一扇漆黑的窗户，是那个孩子的房间，我不知道，在屋里的他有没有听见织田的哭喊，但是我很明白的知道，他心中的苦楚绝不会比织田更少。

　　我仅仅在庭院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来到自己的房间，我扭开台灯，继续完成几天前山井布置下来的治疗报告的结论书。

　　不久，我听到有人敲门。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不二的声音：

　　“水野，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放下笔，起身开门：“织田呢？”

　　“已经睡下了……她看起来很累了。”

　　我无言，带上门跟着不二来到一处空旷的平台。

　　天上有云，月光并没朗照到大地上，只是透过云层的缝隙，稀疏地漏下几点华彩。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真幸运……”不二开了口，我没有听出他的语气，“我们来到这里，仅仅是被一群人所‘驱逐’，毕竟接纳我们的还是一群人，不，甚至更多……”

　　“……”

　　“而像这些孩子，驱逐他们的就是整个社会啊……”

　　我低头不语，是的，我想起在大学生活里我们所表现出的所谓淡泊的高雅；当我被要求到这个研究所实习时曾经堆积在心中的失落。

　　云层终于散去，温洁的月光没有了隔阂，便放开手脚，将一切照得透亮。我这才注意到，我们所占的平台，竟然是一块巨大的磐石，雨水的冲刷让石头的表面变得平滑。石头莫约只有三分之一嵌在山里，剩下的便孤零零地伸向山外，让人疑心这风一吹，石头便会滚落下去，而然 ，它站在这里，一站便是许多年。

　　“我们回去吧！”不二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我抬起头，望见东方正要泛白的天空。

　　那个孩子原来叫作军。他很怕生，每日我和织田给他送饭的时候，他都怯生生地躲在一角，直到不二来了，他才会露出一抹笑意。

　　说实在，我看这是有些嫉妒的。我也不明白像不二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自荐来到这个地方，而且他对于孩子的温柔是几乎毫无保留的。

　　也就在这几个月吧。那天，军说要出去，然而患有复合型免疫缺陷的人对外界的抵抗力是几乎没有的。

　　军还在哭闹，这我和织田都很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就是在这个时候吧，不二过来了。他轻轻地走到军身边，俯下身子，柔声说：“今天外面天气不好，我们在家里玩好不好？”

　　军抬起头，怔怔望着窗外阳光正好的蓝天，小脸憋得通红，很明显，不满于自己受骗。

　　不二叹了口，凑近军的耳朵，轻声地说了些什么。很快，军瞪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不二，但随即又微微偏过头。不二抓住机会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军有些动心了，嗫嚅着动了动嘴唇：“抱……”

　　不二向织田招了招手，笑着告诉她了什么。织田恨恨地盯住他，半晌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你给我等着！”

　　我惊讶地看见织田乖乖地抱起军，一路小跑离开。转头望向不二，他正饶有兴致地目送着织田离开。

　　“这……”

　　“想知道为什么吗？”打断我的疑问，不二冲我神秘地眨眨眼。

　　“很简单，我只告诉她，趁着我还能镇住他的时候，赶紧配合着把他哄回房……”

　　“可，可是……”我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这个嘛，”不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恐怕个人魅力的历程性差距吧！”

　　“……”

　　“唉，唉，别这么看我，这是事实……”大概是被我哀怨的眼神看毛了，不二开始“不满”地抗议。

　　“事实？那是什么东西……”

　　“……”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拌着嘴，从心底涌动出来的一种名为温暖的东西。

　　“也许……军不适合留在这里……”没由来的，不二吐出一句。

　　我一愣，随即释然：“那你想过没有，他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

　　“美国！”

　　我讶然，不可思议地望向他，那双碧蓝色的瞳眸里有我所不懂的执着。

　　“我查过了，”不二继续说，“美国的基因治疗，虽然还在试验阶段，但是他们已经成功治疗了数十里严重复合型免疫缺陷疾病……”

　　我皱起眉：“不错，基因治疗，我也听说过，可是……”

　　他舒了舒眉：“那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我抢白似的将一个在我看来极其现实的问题放到他面前。

　　“没关系，”不二说得胸有成竹，“如果你也同意的话，那就等我的消息好了！”

　　那次短暂的谈话过后，不二便向山井告假。不知怎么得，在我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层疑惑，不深，却怎么也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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