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你整个世界

　　“猫哥，你生气了吗？”
　　“没有哇，为啥要生气？”何闰月手上动作一顿，挑眉，再刨掉两条萝卜皮，头也没回地说。

　　生气是当然生了，但却不是因为大家来她家打火锅才生气。而是气，这个提议是从无夜的这张嘴里说出来。
　　他是想告诉别人，他私下里跟她交往有多亲密？这想法虽然很武断，但她就是介意。特别是当着屿子的面儿。
　　还有，他现在搬了凳子坐在她侧后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包住她，让身在门边角落的她躲无可躲。

　　这样，是真的有点讨厌。
　　她这一室一厅的房子，容纳6个人待在里面，实在显小。
　　客厅的沙发、茶几，还有她的书桌椅，这会儿让在他们坐了。她就搬了一张小凳子，对着垃圾桶削各种皮，跟面壁思过似的。
　　他还挤过来。

　　“猫猫，找个地方帮我放下衣服。”身后，屿子的声音，让她如蒙大赦。
　　她倾身站起来，躲避的意味那么强，饶是李繁脸皮再厚，也被这嫌弃弄得有些不高兴。
　　他搬了凳子，先她一步走开了。

　　“就搁床上吧。”何闰月一手萝卜，一手刨刀，回头看向屿子。
　　他已经脱掉外面那件军绿色衬衫外套，此时就穿一件白色的圆领纯色T。
　　胸脯、胳膊，都是线条好看又不夸张的腱子肉，看起来格外有美感，还很有安全感。
　　不是第一次见识他的身材了，但每次看到，还是会生出相同的感叹。

　　“你们俩，变向穿情侣装啊。”
　　耳朵舀一勺肉馅搁在手中面皮的正中，双手打褶，捏住，打褶，捏住，以此手法熟练地包着饺子。眼睛时不时离开双手，看向分别站在两个门口的屿子和路猫。

　　屋子里的人像得了指令，纷纷抬头看向两人。
　　果不其然。一个里面穿白T，外面穿军绿色衬衫。另一个则是反过来的。

　　“羡慕吗？这不是怕太明显，虐狗指数太高了吗？”屿子搁下衣服出来回话。
　　“花花你可赶紧行动吧，你看猫猫多贤惠，房子布置得多温馨，还收拾得那么整齐。根本就不是出租屋，好有家的感觉。”
　　耳朵自打看了那张合照，越发地红娘上身。

　　听了这话，何闰月心头一阵心虚，伸舌头顶了下嘴角内侧。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早上的那个举动。
　　今天她跟有预感似的，出了门都又再折回来，重新整理了下她的床铺和衣柜。把挂在床沿的睡裙，家居服都挂起来。
　　前天夜里，对面那栋有对不知是情侣还是夫妻的，吵架超级大声，还摔东西，吵得她没睡好。
　　困到不行，昨夜实在犯懒，就没来得及洗衣服，她叠了叠，放进脏衣篮里。
　　而脏衣篮此刻就塞在衣柜靠墙的那个小缝里，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到。

　　“猫猫，你怎么看？”韦其屿准备继续去洗他的菜的路上，回头半真半假地问路猫。
　　耳朵这话他特别认同。他刚才进去放衣服，还注意地看了一眼，确实很整齐。
　　特别是这个整齐，还是在事先不知道他们会来这里的前提下。
　　有些时候，刻意准备制造出来的整齐干净，并非真实的那面。“突击检查”才能反映真实情况。

　　而且，这房子，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光是两个窗帘——
　　卧室灰蓝色底布，上点缀小星星和月亮的图案，经灯光一照，亮闪闪的，格外好看。
　　而客厅这扇窗，用的是纯白色的纱帘，轻飘飘的，风一吹，还飘起一股熟悉的洗衣液的香气。
　　是干干净净，温馨小家的生活气息。

　　沙发休闲区，书桌办公区，置物区，都归置得特别合理，特别好。
　　从这些细节，能看出来，路猫是有在认真生活的。虽然，她才刚经历了那么叫人泄气的事情。

　　路猫刚才在自己的那个面壁角落坐下。
　　本来，她是背对着大家，自己可以在那儿偷偷地笑。没想到话头这么快就转到自己身上了。
　　她敛了笑，回头。
　　“好了，今天就算是，双喜临门了，大家等会儿多吃点儿。”
　　众人反应了下，然后才爆出一阵哄笑。

　　挺热闹嘛！
　　吴诗翼打何闰月住的这栋楼下路过。
　　从下往上看，窗户边还立着个皮肤白白的男生。里头男男女女的说话开玩笑，还挺开心。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她以为的何闰月，独身在这里，失去她这个朋友，应该是安静而可怜的。

　　这叫她有点不爽。
　　她表哥在得知他们俩闹掰了后，还责怪了她两句。说她不挑挑时候闹脾气，这下可能是直接导致他们损失几个客户。
　　她虽然对自己表哥处心积虑想要抢宋培的客户，表示不齿。但她除了平时拿的那点月薪，还有每年年底公司总收入的分红，想想原本是可以的这部分可观收入，现在没了，她就有点恼怒。
　　如果何闰月惨兮兮的，她或许还能平衡点。
　　现在这样一看，这人混得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吃得开啊。

　　那个沙发与帽的群，她还没退。
　　最近几次活动，都能见到何闰月的身影。
　　特别上次那个什么“约吗”的公益活动，空间和群里纷飞的那些花样合照，何闰月笑得那么开心。
　　都失业了还这么开心？
　　而且里头还不乏几张十分暧昧的照片。有何闰月的合照，就必定有那个叫屿子的男生。而且，他从只是群里给何闰月发发好笑的图片，演变成拍照时身体和视线都偏向何闰月。

　　她刚才在地铁上才刚刚看过照片。
　　那张何闰月坐在窗边拍的照片，屿子就站在窗户外，双手举着手上的字样，离她那样近，近到从拍摄者的角度来看，何闰月好似头就靠在他肩头一样。
　　两人之间的感觉，是越发地显山露水了。
　　要不是她偶尔会窥屏爬楼，没见到两人官宣的消息，她都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这个叫屿子的，对何闰月几个月如一日的发动图，她都有点羡慕何闰月的运气了。

　　怎么何闰月人气这么高？
　　年初跟她去参加一个婚礼，被她一个一米八大高个的同学见到，就喜欢上了，还托她牵过线。
　　他们那时候住得近，她那同学还在她“暗通款曲”下，在何闰月痛经时，拎着红糖和生姜，跑上门给人煮过红糖姜汤。
　　可惜，少点意思，两人没成。何闰月只把她那同学当一般朋友，被帮煮过红糖姜汤之后，反而更加疏远了对方。
　　“不想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感情这事儿，大概率不是靠相处能培养的，差点感觉就是差点。”她记得何闰月当时是这么跟她解释的。
　　她这也算是帮了倒忙了。

　　她怎么就没何闰月的这点运气呢？
　　她的法国男朋友，不仅千盼万盼，人没来中国，反而跟她越来越生疏，最后，她还发现他劈腿。
　　小三儿猖狂，拿了他手机给她发信息，还发了相拥亲吻的合照。
　　气得她血液上涌，当即就删了这个渣男。

　　异地恋尚且靠谱的不多，更别提她这个异国恋了。
　　她当初加这个人，本就是为了学法语，现在法语她是大致会讲了，男朋友也没了。倒果真是“不忘初心”啊。

　　想起来都是心酸。

　　回到宿舍，看着桌上她打包回来的，冷冰冰的寿司。
　　他们是在吃火锅吧？热气腾腾的锅子里，咕嘟咕嘟煮着肉和菜，蘸上酱料，塞进嘴里……
　　刚才还很想吃的这个寿司，这会儿突然就不香了。

　　“没这么香了，缺个味道，我还是去买一瓶辣椒酱吧。”
　　何闰月不顾大家的再次阻拦，抓了钥匙，奔下楼去买东西。

　　何闰月走后，屋子里的人都停下筷子来等她回来。
　　耳朵站起来活动两下，来到何闰月的书桌边。

　　一眼扫过何闰月书桌最上面那个置物层。
　　上头整整齐齐摆着各种样板，五金的跟五金待在一起，布带跟布带，蕾丝花边挨着蕾丝花边。
　　就连桌边的那个四层置物架上，也是快要摆满了各种样板。排排坐，整齐得让人神清气爽。

　　“猫猫好厉害，好能干的样子。”
　　书桌侧边贴着不同颜色的便签，每张上面都用娟秀的英文填满。
　　耳朵用手指挑起其中一张来读了下，高中学过的英语，是太久远的记忆了，她就没认出几个单词，其中还不乏缩写，她就更不懂什么意思。

　　果断放弃，回头。
　　“真的，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找啊？又贤惠又体贴，还能干，关键长得还好看。花花你还在想啥，还不抓紧点？”
　　“你们想啥，我就在想啥。”

　　我们在想……
　　耳朵反应两秒，大笑出声。屿子这家伙真是够机智，一语双关。
　　他们此刻都在等路猫买辣椒酱回来，不就是在想着路猫吗？
　　这两人八成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来了。

　　“别光说别人啊，你呢？”
　　这话题说得太多了，整个饭局，来来去去好像就是在撮合两人。他这有点为他人做嫁衣的味道了。
　　无夜听得越发不耐烦了，他出声反问耳朵一句。

　　“我什么？我有美食就行了。”耳朵回身一巴掌拍到无夜的肩膀上，笑道，“还说别人呢，无夜你跟人花花和太阳雨学学，人家两个人多勤快，摘菜洗菜都包完了，你刚干什么了？”
　　就揣着手看着他们包饺子，到处走走看看，跟领导巡视似的，啥也没干。他这做派果真应了那句，“C城的男人嫁不得”的话。个个大男子主义，在家就是老太爷，谁想去伺候？

　　“弟弟啊，我不多说你，你也别说我啊。”
　　“切，不就比我大个两三岁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很快就把这茬给愉快地揭过去了。

　　这要是换作别的人，场面铁定要冻住。
　　但这说的人，偏偏是耳朵，她那直率的性子，坦诚的笑，就是最好的解尬良方了，你真的都不好意思跟她一般见识。
　　也没人会把她说的话往别有用心，或者引战的地方想。
　　有些人就有这本事，人和人之间就是有这么大的差别。

　　一餐饭吃完，时间也晚了。
　　何闰月也不留人，赶紧催促他们离开。
　　她住的这儿偏远，坐地铁出去，还得转地铁。有些路线，末班车早早就没有了。这个时间点走出去又是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他们几个里，有没有人会赶不上车。

　　“剩下这么大一摊子，就放你一个人收拾吗？要不把花花留下洗碗？”耳朵再度红娘上身。
　　“哈哈，好啊。”别人就算了，屿子留下来的话，何闰月还是挺愿意的。

　　听到路猫的回答，没开灯的房间里，韦其屿伸手取衣服的动作顿了下，两个嘴角不受他控制地直翘上天。
　　他的衣服原本被他随意地搁在她的床沿，这会儿却是整整齐齐挂在衣杆上的。
　　他家里，爸妈这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的时候忙于生计，就随便惯了。到现在都是，衣服从洗衣机里掏出来，用衣架挂上就得了。不管肩线是不是歪到一边，也不理下摆是不是没对称。
　　每次从衣架上取下衣服，穿上发现左前胸和右后背上，各有个衣架戳出来的凸起，就叫人特别泄气。
　　生活习惯相同的人，真的能让人少好多不开心的时候。

　　把衣服披上，屿子转出房间来笑道，“不不不，太晚了，下次吧。辛苦猫猫了。”
　　毕竟两人还没那回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留下来的话，对她的声誉不好。
　　留，他自然是想留的，但不急于这一时。

　　整理并系上垃圾袋的提手，脏了手，何闰月跑去洗了手回来，胳膊就被耳朵拉住。
　　“那你就这么走了？没啥想说的？”何闰月再被耳朵往屿子跟前推了推。
　　韦其屿看了眼地上的那袋垃圾，临时变道，去到桌子跟前。
　　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韦其屿再回身，手上拎着那袋垃圾，跟在推开门的无夜和太阳雨身后。
　　一脚跨出门口，他才笑着偏回头。
　　“好了，欢迎下次再来我和猫猫家吃火锅。”
　　何闰月在众人的哄笑中，咬着唇角不让嘴唇翘得太厉害。
　　临出门去送他们，她一心想着屿子刚才的那句话，差点忘记拿钥匙就带上了门。

　　路上，住得特别远的几个人，担心赶不上车，飞快地在前面走。
　　而无夜则压根就不想跟这几个人为伍，孤零零地走在中间一段。
　　剩下耳朵、屿子和何闰月三个人在最后，边走边聊天。

　　“猫猫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看梅花？”
　　“去哪儿看？”
　　他们？意思屿子也要去的。

　　“银溪线啊。”耳朵见路猫一脸懵不说话，她又解释了一句，“隔壁群的年会呀。”
　　“是不是没看到活动？”韦其屿接话。
　　近段时间路猫都很少在群里发言，而且，这才多久，她就收集来那么多样板，想必她着实忙了一阵儿。

　　“嗯，确实没看到。”她顶多是点一下消掉那个消息提示数，然后就飞快退出来。
　　每天走路步数估计五位数起，累到喘气都消耗精气神儿，她哪里还有精力去爬这动不动就几百条的楼啊。

　　耳朵：“可惜了，银溪线的梅花超级好看。不过报名前两天就截止了。”
　　“看能不能加一个，猫猫你想去吗？”韦其屿顿了下，补了一句，“人挺多的，人均活动费60，包括了来回路费，还有一餐午饭。”
　　对于出去玩儿，何闰月刚确实是有犹豫的。听到屿子的后半句话，她又轻松了下，感激地朝他看去，回了一句“好啊”。

　　夜里，整理完洗好澡蜷上床，何闰月抱着手机开始爬两个群的楼。
　　群友吹水的消息记录中间，混进一个文件夹样的消息提示，出自耳朵之手。
　　何闰月随意点开看了下，原来是他们今天的活动照。
　　准确来说，应该是昨天，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了。

　　本来想着就是随便看看的，却没想，眼球就这么被那张合照给抓住了。
　　顺手将照片存下转到自己的空间，仅两分钟过去，她就收到来自大学同学的第一条评论。
　　“什么情况？”

　　合照里，他们俩的姿势，确实有点……
　　个子本来就高的屿子，就站在她身后，两只举着手机的胳膊，也正正好在她脑袋的两侧。
　　两边都是个子矮一些的女孩子，自然他的存在，就特别抢眼。
　　从拍摄者的取景的角度看上去，就好像是，她靠在他胸前一样。
　　但其实，她压根就没碰到他，而且她甚至都没发现，屿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照片里，另一对男女，站姿跟他们如出一辙的，KK和2离，今天刚刚官宣在一起了。
　　据知情人透露，他们之前就一直有私聊，昨天古巷一游，不过是他们面基并确定对方身份的日子。
　　倒是爽快得很。

　　而她和屿子，什么情况，她也想知道。
　　酒这东西，能壮人胆让人张开嘴，却又隔日将人的记忆给抹去。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如果她和屿子能长期见到面，可能那种迫切想要个答案和结果的心情会十分强烈。
　　但除了约出去活动的时候，平时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其实也还好。
　　就是，屿子那天告诉她，帮她报名成功了年会活动。她就开始掰着指头算还有几日。
　　然后，在她掰着指头过日子的这些日子里，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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