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深渊之巅

　　当得知了自己在现实中的背景也不敌秦子初的之后，苏末更加坚定了对自己的两位母亲保密在昨天夜里所发生过的事情的决心。

　　她在昨天夜里之所以让柳夜和罗轩林二人暂时替她保守这个秘密，一来是不想麻烦自己的两位母亲，二来是不想让她们担心自己，因为在那时候的她看来，即使秦子初是所谓的【神明】，那也仅限于【无妄之塔】的范畴。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绝对不能让她的两位母亲因为她在昨天夜里的所作所为而受到牵连，因为无论是在所谓的【入塔考核】里还是在现实世界中，她都暂时不具备能够与秦子初抗衡的实力。

　　乍一听好像挺扎心的......

　　还好她没有心。

　　认识到了这一事实的苏末险些破大防。

　　虽然从自身安全的角度来说，接下来无论是在【“神明”遴选】中还是在现实世界中她都应该尽可能地避免与秦子初接触，但是她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们两个迟早还会再遇上，而且她不想让自己的发小柳书意平白无故地承认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错误。

　　“当众侮辱老师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是您误会了。”好在苏末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自己的家庭背景之上，她觉得柳书意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我们在倾听他人的发言的时候应该把对方的话给听完整，而不是断章取义，这是对待他人最起码的尊重之一，您说对吧校长？”

　　苏末同样雅立于典礼台上，举止持重，笑容一如大家在平日里所见到的那般明媚温柔。

　　坐在观众席中的其中一名男生听了不假思索地对一旁的女生低声说道：“我觉得苏末说得很有道理，校长的这波断章取义确实有大病。换我是柳书意我这会儿估计得憋屈死......”

　　“就是......”这名女生听了立马低声附和他道，“我的苏末女神怎么可能有错？她说什么都是对的！校长这老登看人下菜，猪狗不如！”

　　校长：“......”

　　一时间，观众席中的学生们议论纷纷。

　　眼看礼堂内的舆论大有失控之势，校长连忙对着苏末换上了一副客气的面孔，想要把她请下典礼台，但是苏末却不买他的账：“这最后一句话的完整版是‘刚才我还听见了你们说什么‘鬼怪’，难道说秦老师她不是人’，证明他刚才只是在猜测旁人的说话内容而已，并非在表述自己的本意。”

　　“我就是旁人之一。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过秦老师不是人。”苏末知道自己此刻的能言善辩不符合她苦心经营了将近四年的小家碧玉人设，但是相比之下发小柳书意的尊严更为重要，“在此之前我只是随口提了下在一款MOBA游戏里的‘鬼怪’而已，和秦老师到底是不是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很抱歉在本次开学典礼的发言空档期间开了会儿小差，回去后我会主动写检讨的。”

　　对于苏末而言，人设只是一款生活工具，可以让患病后的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和帮助她过上想要的平静的生活。

　　但令她失算的是，小家碧玉分明从古到今都是一种最普遍的女性人设，按理来说是最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的，结果到了她这里却莫名其妙地变得稀罕了起来，以致于她还莫名其妙地被冠上了诸如“校花”、“女神”之类的引人注目的头衔。幸好这些头衔在引人注目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了她高不可攀的距离感，这才给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虽说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可总归还是麻烦的。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想被迫卷进任何事情之中。除非是和她的亲朋好友有关的，她才愿意破例掺和一下。

　　“......这位女同学，请你不要再说了。”苏末的这一句句疑似话里有话的“秦老师不是人”让校长的内心里怕得要死，唯恐苏末进一步得罪秦子初从而把他也给牵连进去。

　　眼看苏末是铁了心地要护着柳书意，校长只好颤颤巍巍地看向正雅立于典礼台上全程一言不发的秦子初，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讨好：“秦老师，您看这......”

　　他的意思是希望秦子初对发生在刚才的不愉快能够网开一面，不要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放他一条生路。

　　令校长狂喜的是，秦子初这时候竟然意外地好说话：“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他们的确是无愧于我，因此也无需向我道歉。您放心吧，身为这三个孩子的老师，我是不会和他们计较这种小事情的。”

　　秦子初所说的第三个孩子指的正是如今正急促不安地坐在典礼台下的姜寻。

　　考虑得还挺周到？

　　苏末听了不由得在内心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谁是她的孩子？做过亲子鉴定吗？还是说她曾经给自己喂过奶？借着老师的头衔光明正大地占学生们的便宜，简直不要脸。可别是想要母仪天下想疯了。

　　身为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接班人，苏末认为她有义务阻止这场蓄谋已久的王朝复辟计划。

　　在内心里疯狂吐槽秦子初的苏末没有注意到，此时正以老师的身份雅立于典礼台上的秦子初，端庄的眉眼间似有惊鸿艳影，悄无声息地遮掩了在她的一双美目中流转而过的玩味。

　　这股玩味之意一如两人在昨天夜里初见时的那般，是一种恰逢无聊之时意外地获得了某种消遣之物的欣喜。

　　“实不相瞒，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原本以为自己还可以再撑一会儿的，但是现在看来......”给校长表完态后的秦子初转而对着典礼台下的众人微微欠身，秀眉微蹙的模样似乎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十分抱歉，我恐怕得失约了。可是，仅是因为我的失约就导致本次的开学典礼只好草草收尾，这也不太妥当。”

　　秦子初说完，低头看了眼这只正被自己拿在手里的埙。

　　这一番低眉，竟然徒生出了几分美人垂泪的残败美。

　　......真见鬼。

　　苏末见状顿时在内心里暗自嘲讽秦子初道。

　　这么拙劣的演技，猪都不会相信的吧？更何况这里是司诞登。

　　然而很快地，现实就再次帮着秦子初嘲笑起了她的少不更事。

　　首先是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的各位校领导们二话不说地批准了秦子初的退场休息申请，紧接着是坐在观众席的第二排和第三排的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秦子初回去休息，然后是坐在典礼台下的同学们零零星星地对老师们的劝说进行附和。

　　......敢情司诞登就是一个猪圈？

　　苏末见状恍觉自己正在另外一款MOBA游戏中玩盖伦而出轻语——

　　沉默又破防。

　　正当暗中吃瘪了的苏末准备走下典礼台的时候，嘈杂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属于男性的大喊：“收场节目就让苏末为秦老师代劳一下呗，这样既能够让秦老师安心地退场休息，又给苏末提供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要不是因为苏末在刚才故意找事，秦老师也不至于硬撑到现在，早就可以回去休息了。而且我听说苏末精通古今中外的各种乐器和乐谱，那么让她用埙来吹奏一曲《桑林》肯定也是不在话下的。”

　　“你这是道德绑架......”柳书意听了刚想为苏末辩护，就被苏末用眼神制止了。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被秦子初下了降头的倒霉催。

　　被迫停下了脚步的苏末不紧不慢地抬起眼循声望去，在看清了这名故意找她麻烦的男生是谁后便见惯不怪地收回了视线。

　　对不起，她刚才错怪降头了，这人本身就是一个傻.逼。

　　这名男生的名字叫苟戴，曾是她的追求者之一，在屡次被她拒绝后就开始各种找她的麻烦，不仅四处造她的黄谣，还对外宣称他根本没有看上她之前只是追来玩玩。

　　因为她在此之前没有遭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且忙于进修金融专业作为第二学位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所以让他为所欲为了好一阵子。

　　但是在今天回去之后，她一定要让他彻底从司诞登里消失，永绝后患。

　　苏末原本想要找个借口回绝苟戴的提议，奈何典礼台下的附和声此起彼伏，最后就连几位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的校领导们都赞成了这一提议。

　　无法脱身的苏末这时候看了一眼还在典礼台上没走的秦子初，结果好巧不巧地两人的视线直接对上了。

　　然后苏末看见秦子初朝她亦真亦假地嫣然一笑。

　　这一笑如果落在别人的眼中估计这人的魂都要被勾走了，但是在苏末看来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笑得这么开心，这不是装病是什么？

　　想必苟戴在刚才会故意找她的麻烦也在秦子初这个女人的算计之中。

　　为的就是在她公认擅长的领域给她挖坑，好让她跳进去出糗，以浅报昨夜之仇。

　　埙是一种汉族特有的闭口吹奏乐器，相传是最接近道家的“天籁”的传统民族乐器，其历史十分悠久，放到现在估计没几个人会吹奏的；而《桑林》是一种祭祀专用的乐舞，它既是音乐也是舞蹈，起源于商朝的一个典故——“汤祷于桑林”，但是原乐谱早就已经失传了，现在的人能够吹奏得出来才有鬼了。

　　不过她现在就算猜到了秦子初是在装病、猜到了秦子初装病的动机又能怎么样？说出去会有人信吗？搞不好还要给她扣一顶“不敬师长”的帽子。所以她没得选，只能瞎编然后硬吹。

　　反正除了秦子初以外，在座的其他人都听不出好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秦子初很有可能会当众挑她的刺。

　　其实仔细想想，她暂时大可不必视秦子初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姑且不说如今的现实世界是法治社会，任凭秦子初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也没有办法在明面上对她怎么样。即使是在接下来的【“神明”遴选】中，秦子初作为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虽然秦子初如今在各方面的实力依然在她的之上，但是作为一位不再有敬畏傍身的【神明】，是很容易遭受亵渎的。

　　试问有谁不想染指本以为毕生无望而如今却触手可及的美貌、智慧、财富、权势和力量呢？

　　想到这里的苏末内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秦子初是被她从【神座】上拉下来的，那就应该只有她这一位宿敌，她无法容忍秦子初被除了她以外的人觊觎。

　　......她这是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察觉到自己产生了这个荒诞的念头的苏末当即暗骂了自己一声，紧接着不由分说地试图掐断自己的这一念头。

　　结果发现一时半会儿竟然掐不断。

　　......行吧，看来她也是一头猪。

　　苏末最后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实际上是因为骑虎难下。

　　“非常感谢在座的各位校领导、老师和同学们的赏识，盛情难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内心里骂骂咧咧的苏末先是对着正坐在典礼台下的众人微微欠身，随后故作腼腆地看向正站在不远处的秦子初道，“还得麻烦秦老师把您的埙借我用一下了。”

　　苏末深知秦子初和她一样有着非常严重的洁癖，因此她想当然地认为与秦子初共用一只埙一定能够当场把秦子初给恶心死。尽管这也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两万”的应敌对策，但是如果这样就能够让秦子初不好过，那么她牺牲一下自己也无伤大雅。

　　“无妨，你尽管使用就是了。”秦子初听了却只是轻飘飘地应允了苏末一句，紧接着还非常大气地补充道，“将来如果你还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我多得是这种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后面的这句话落在苏末的耳朵里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因为这句话意味着这只被她给使用过的埙秦子初是绝对不会再触碰的了，不管怎么样她都恶心不到秦子初，但是她却无从得知这只埙在此之前有没有被秦子初给使用过......

　　如果没有还好，相当于无事发生；如果有，那么她就是单方面被恶心死的那个。

　　......秦子初这个女人的心思这么重的吗？

　　也是，心思不重的话怎么会制造出在昨天夜里的那种无解的逃生副本？

　　一个对于玩家们而言无解的逃生副本在身为【神明】的秦子初这里就意味着她永远不会从自己的【神座】上跌落。

　　如果她也是【神明】，她现在就跪下来向秦子初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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