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晴

　　没等过元宵节，高三年级就开学了，从前苗藐也没怎么过元宵节，倒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作息时间的改变让他很不适应，早饭过后随意补眠的时光一去不复返，苗藐总觉得周公在召唤他，每天不到早上九点基本清醒不过来。
　　早自习，苗藐坐在座位上哈欠连天，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随时都有可能倒头就睡。前桌的哥们递作业本下来，见状八卦道：“你昨天通宵了？看片还是看球？”
　　苗藐怒道：“滚！我看片还需要熬夜吗？”
　　前桌的哥们深以为然，贱兮兮地一笑：“有新资源没，给哥们打个折？”
　　苗藐摸了摸书包，没有摸到熟悉的碟片，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因为好久没去黄老板那里了，他这儿的货源也断了。苗藐揉了一把头发，想了想道：“想要谁的？我去给你找。”
　　前桌的哥们在苍井空、波多野结衣、小泽玛利亚等日本□□和众多不知名欧美女郎之间游移了一下，拍板道：“要橘梨纱的，有没？”
　　苗藐比出一个OK，傲然道：“当然！不过我周末才有时间，下周一才能给你。全套不二价，二十块，要不？”
　　前桌的哥们爽快道：“成交！”
　　成功做成了一笔生意，苗藐清醒了一点，摸出一张化学卷子开始做。
　　学校外还是新年的气氛，学校里面却只剩笔尖接触纸张的沙沙声，偶有闲聊声也被压得极低。高考的紧张气氛已经蔓延到整个班级，黑板旁边的倒计时一天天地在减少，不管是学渣还是学霸，都不自觉地全身心投入到备考中去，连魏辛这样无可救药的学渣都不好意思再荒废时光，对着一张接一张的卷子抓耳挠腮。
　　高三，就是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每个高三生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拼搏，哪怕这已经是一个大学生多如狗、硕士生满地抓的时代，人生还是需要努力。
　　和大多数高三生一样，苗藐没什么长久的规划，看得到的目标，最远也不过高考。至于高考之后？谁知道呢，报考哪所大学，选择什么专业，苗藐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听到唐竟的问题，他一时间有点茫然。
　　唐竟正在给三班的学生们上一堂名为未来的课，不谈多么久远的人生理想，只谈高考后的人生选择问题。这堂课每个高三班级都要上，主要目的在于给高三学生做心理辅导，避免学生落榜之后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来，出了事学校也不好交代。
　　苗藐被唐竟点名提问，支吾半晌也没编出个所以然来。
　　唐竟摆手让他坐下，以他为例继续开始讲课，中心思想大概就是你们要有规划，人生道路不止高考这一条，考砸了也还有千万条路可以选择，千万别钻牛角尖。当然，唐竟的原话十分委婉，苗藐听出了其中的潜台词，心中敞亮，这是在打预防针呢！
　　苗藐对成绩一向不太看重，老苗也不在意这些，考砸了估计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要是真考砸了怎么办？复读是万万不可能，其他的却也没什么想法……苗藐用笔头挠了挠下巴，罕见的开始思考人生哲学。
　　唐竟这一番话，对魏辛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本就是个学渣的魏小辛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希望，一整天都坐在位置上郁郁寡欢，各种卷子练习册积压了一桌，收都懒得收拾。
　　苗藐没有纠结多久，直接把这深奥的问题放到高考后再考虑，过来叫魏辛放学时才发现这货不太对劲，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是要搞哪样？
　　魏辛把一声叹息叹出了一波三折的意味，哀哀怨怨道：“小藐，你说我要是落榜了该怎么办？不会又要复读吧！再读一年我也是这样啊！”
　　苗藐把魏辛拖起来，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这年头哪有完全的落榜，不上本科上个高职也行，你不是喜欢吃吗？去学个厨师多好。”
　　魏辛眼睛一亮：“好主意！”他美滋滋地想象了一下，旁的不说，单是不用再忍受魏妈妈的黑暗料理，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人了。
　　苗藐火急火燎地帮魏辛收拾了作业，拉着他飞快冲出了教室，急急忙忙道：“快快快，今天咱去烤个串。”
　　魏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出了几十米，直到气喘吁吁地停在烧烤摊子前，才有时间问苗藐：“急什么？”
　　苗藐熟门熟路地点好了东西，这才道：“好久没吃了，我爸最近管得严，稍微晚点回去都不行，只能挤点时间来，在外面吃了还能散散味儿。”
　　魏辛纳闷道：“苗叔叔怎么了，突然这么严？”习惯了老苗的放养政策，如今一朝改变，莫说苗藐，就是魏辛也觉得难以习惯。
　　苗藐耸肩：“不知道。”老苗一早就为自己的行为找好了借口，美曰其名是为了苗藐即将到来的高考，可结合他的日常行为来看，苗藐很难相信这一说辞。
　　老苗对最影响高考的学习成绩依旧不怎么上心，最关注的反而是苗藐的日常习惯，能在放学路上闲逛的时代结束了，苗藐得一下课就往家里跑，这才赶得上老苗定好的门禁时间。
　　不仅如此，老苗还一改散漫的作风，终于有了点高三家长的样子，午晚两餐准时准点地送到，顺带着还做了魏辛那一份。等两人吃完饭，休息时间也所剩无几，只能又马不停蹄地冲回教室。
　　一天下来，苗藐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几乎为零，想吃个烤串都没时间。
　　苗藐当然不知道，老苗这是在用尽方法防狼呢。开学已经一周了，加上大年里的时间，整整半个月，仲航都没有出现，苗藐没觉得哪里不对，唯有老苗暗自着急，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莫不是他这回看走眼冤枉人了？
　　仲航也想见苗藐，但迫于条件限制，再加上唐竟透露的状况，知道苗藐现在忙着复习，也就远远地看过两眼，根本就没有找理由上前搭话，老苗自然抓不到他的现行。
　　顾以雯虽然相信了姐弟俩的说辞，却也对远航来了兴趣，不时就过来探个班看看运营情况，用她在顾家耳濡目染的商业知识帮着解决了不少难题。顾以雯是医院的特约医师，每个月的病人都是限额的，平时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仲航有苦难言，害怕漏了破绽，强迫自己坐在公司，日复一日地看那些枯燥的合同文件，还要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天知道他多想翘班去见苗藐！
　　仲航叹息之余只能安慰自己，苗藐现在也很忙，见到了也说不上两句话，还不如等两个人都空闲下来再好好联络感情。
　　阴差阳错的，仲航错过了提前见到老苗的机会，继续完善着他的追求计划。老苗则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继续对苗藐严防死守，杜绝让人钻空子的一切可能性。
　　……
　　转眼间，已经是三月初，苗藐的十八岁生日即将到来。
　　正是冰雪初融的时候，比平常更冷一些。星期天下午的短暂假期，苗藐踢踏着地上的残雪，沿着回家的路慢慢往回走。今天老师难得的没有拖堂，苗藐多出了几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在回家的路上悠闲一下时光。
　　仲航一早就等在了校门口，见苗藐和魏辛在路口分了手，快步追了上去。
　　苗藐看见他，高高兴兴地打招呼：“三哥，好巧。”
　　仲航点头：“嗯，放学了？”
　　苗藐笑答：“对，现在回家。”
　　仲航将手里的盒子递出去，挑眉笑道：“生日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苗藐一怔，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而且现在还没到啊？”
　　仲航道：“是后天对不对？我来不了，提前把礼物给你。”苗藐的一切仲航都烂熟于心，更不用提生日这种大事，何况还是十八岁生日。仲航心中有点隐秘的兴奋，终于成年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苗藐接过盒子，直接打开，里面装着一把匕首，乍一看无鞘无刃，十分奇特。苗藐研究了片刻，推动刀柄侧面的一个滑钮，锋利的刀刃刷的弹了出来，双面开锋，寒光涌动，显然不是玩具。
　　“军刀？！”苗藐有些不确定。
　　“UT6，喜欢吗？”仲航笑道，他有不少私藏冷兵器，特地选了最小巧便携的一把送给苗藐，用作防身。现在社会不太安全，男孩女孩都一样，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喜欢！”苗藐握着刀挥了两下，喜上眉梢。
　　“那就好，这刀锋利度和手术刀差不多，用的时候小心点，别伤了自己。而且这东西是管制品，稍微藏着点。”仲航轻描淡写道。
　　苗藐闻言一愣，呆滞地看了眼手里的刀，后知后觉道：“对了，跳刀是管制刀具。”他反应过来，意识到在大街上玩刀是很傻缺的行为，当即收了刀刃塞回刀套，扔进了书包。
　　“三哥，这礼物很棒！谢谢你。”苗藐宝贝似的抱着书包，不吝赞美。
　　“恩。”仲航点了点头，颇为享受，片刻后问，“最近想打靶吗？”
　　苗藐为难地摇了摇头：“快要高考了，我爸管得严，出不来。”
　　仲航了然，心下遗憾，嘴上却道：“没关系，考试过后再玩也轻松点。”
　　苗藐附和道：“是呀。”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脸色一苦，叹气道，“我得走了，三哥再见！”
　　仲航表示理解，目送苗藐转头跑了十来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将书包甩到背后，冲着仲航的方向使劲挥了挥手。
　　仲航也挥手回应，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立了半晌，直到盛行走上前来，这才抬脚往停车处走去。
　　“哎！”盛行刚站定脚步，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又跟着仲航走回去，一脸苦逼道，“你这是装什么深沉呢？”
　　仲航上车坐定，这才屈尊瞥了他一眼：“你不懂。”
　　盛行白眼快要翻出天际：“看出来你得意了。”
　　“那当然。”仲航道，他面带喜色，眼神里却是志在必得。苗藐太好懂了，这个年纪的孩子，爱好简单粗暴，想要迎合一二再简单不过，更何况仲航本就是个中高手，只要一直用心下去，不愁修不成正果。这手段很不入流，有点收买的意思在里面，但仲航不在乎，只要有效果，管他什么手段呢？
　　“艹！”盛行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盯了他两眼，语调阴阳怪气，“我都快不认识你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仲航不以为耻，吹了一声口哨：“多谢夸奖。”
　　盛行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嘲讽这种事情，被嘲的对象没有羞耻感，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盛三少决定省省力气，不和这恋爱中的傻缺较真了。
　　“我现在送你回俱乐部？”仲航平稳地开着车，开口问。
　　“艹！”盛行又爆了句粗口，郁闷道，“现在黄花菜都谢了好吗？回家！回家！”
　　不怪盛行暴躁，他前脚还在美女如云的聚会现场左拥右抱，软玉温香，后脚就被仲航的夺命连环call炸到了远航，陪着仲三少演了一场客户有要求急需解决的好戏，顺理成章地出了公司，直奔二十一中，候了半个多小时，就为了给苗藐送个生日礼物。
　　盛行得知此行的目的，几乎要当场掀桌而起，愤怒地表示：生日礼物就该当天送啊！折腾这么一遭是想干什么？仲航的回答险些让他吐血，仲三少十分认真地道：“苗苗的十八岁生日，我希望第一份礼物是我送的。”
　　所以你就提前两天以保证万无一失？盛行听罢，无语半晌，最终只送了发小两个字：“呵呵。”
　　仲航不以为意，继续认真解释：“而且今天是星期天，苗苗的时间多一些，可以和我多说几句话。”
　　“也没见你们说多少话啊！”盛行忍不住嘲讽，两人从见面到说话，前后加起来有五分钟吗？
　　仲航善解人意道：“他要考试，最近很忙，说两句就够了。”
　　盛行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在心中咆哮：老子也忙啊！你他娘的怎么好意思？
　　大概是感受到了盛行的怨念，仲航趁等红灯的空档分了点注意力给他：“美女那么多，也不差那几个，你本事那么大，再去泡也是分分钟的事，不用这么耿耿于怀吧？”
　　盛行继续愤愤然：“哦，那还真是谢谢你的肯定。”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泛起了一点得意，怒意稍减。
　　仲航扬起笑容：“不客气，既然你这么厉害，下次也拜托你了。我妈最近来得勤，还得兄弟帮忙打个掩护。”
　　盛行：“……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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