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火海，热浪滚来，灼热的空气让我几乎窒息，汗水将我的衣襟湿透。
　　火焰中我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他静静地看着我，我明明看不清他的模样，去仿佛知道他眼底下的悲凉。
　　“你是谁？”我问，不知为什么眼眶中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痛苦，酸涩，悲伤溢满胸膛。
　　“你别想以沉眠来独善其身。”我听到飘渺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但我知道是他说的话。
　　突然我来到另外一个场景，是一条下雨的街道，我在一个屋檐下躲雨，无奈地看着大雨滂沱，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只见那个男人一身黑色的大衣走来，撑着一把黑色的绸伞，微风卷起他的衣袂，还是看不清他的容貌。
　　“大小姐，走吧，我带你回家。”他说，低沉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
　　我似乎闻到淡淡的檀香味，那种让我心安的香味，仿佛有了这种味道，无论在哪里我都不会害怕了。
　　“我不走，”我似乎听见自己的回答，带着耍小性子的脾气，“不是你先把我扔下来的吗？”
　　“走吧，大小姐你不走我怎么回去？把你弄丢了我怎么交代？”他说，声音还是那般模糊隐约。然后他向我走来把他的大衣给我披上，只剩一件白衬衫。
　　檀香味扑面而来将我环绕，格外心安。

　　我知道我在做梦，这种支离破碎的梦境，大概是我残损的记忆吧。所以带着那时的心情，酸甜苦辣咸，但是我还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事？现在他在何处？
　　再次睁开双眼看见的是火车的顶板，火车还在运行，框框当当，我的四周空空荡荡的，那些座位上没有一个人，窗外骄阳灿烂，山林青葱。
　　我躺在地板上，下面铺着一层杂乱的衣服，弄得松松软软的，才使我躺在地板上不至于搁着背。我盖着一件很大的黑色大衣，淡淡的檀香味传来，原来我梦中的檀香味是这里来的，我还一手紧紧的攥着大衣的衣袖。
　　“小姐醒了！”小伊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水给我喝。
　　我心里无数疑问产生：“小伊，我们不是……咳咳。”
　　突然觉得嗓子干疼。小伊连忙把水塞给我。
　　“放心小姐，没事了，昨天小姐跑开后很快警备厅的人就来了。”小伊给我拿来一片片西药，“还好我出门带了一些感冒药。”
　　这么快呀，我吃了药问：“何先生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没事的小姐，何先生好着呢，我们马上就到目的地了，你发烧都昏了一天了。”小伊把黑色的大衣给我盖上。
　　“那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还是有好多疑问。
　　“…解决完那些土匪后，何先生和军警他们就来找你了。就看见小姐了。”小伊又用手试探我的体温，长舒一口气放下手。
　　“那其他乘客呢？为什么这节车厢只有我躺在这？”其他人去哪里了？
　　“小姐发烧了，为了不让其他人打扰小姐疗养所以都挤到其他车厢去了。”小伊找出一套我的衣服，“小姐换一下吧，发烧你的汗把你的衣服全打湿了。”
　　“好的，小伊，那些人为什么会同意挤到其他车厢里啊？”我还没有问完。
　　“……因为…因为…何先生救了他们…小姐走后何先生开了枪打死两个土匪，拖延了时间…所以他们感谢何先生呀！”小伊支支吾吾，最后把衣服扔到我怀里，“小姐快换衣服去。”小伊帮我关上门出去了。
　　何舜华……他吗？我记忆力还是他大叫着叫我快跑。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回忆着昨天的场景，又想到我的梦境了，那个记忆中的人，他是谁？
　　“大小姐，”何舜华敲门后进来了，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西服，“马上要下车了，你是下车吃晚饭还是要现在吃？”
　　“何先生，你没有事吧，昨天……谢谢你。”我看他完好无损的样子也放下心来，“我们下车再吃吧，我现在没胃口。”
　　“好的，我没事，”他微笑，“就怕大小姐出事，何某没法交差啊。”
　　“何先生真的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枪支吗？”我试探性地问。
　　“不行，大小姐不要任性了。”他脸又往下拉。
　　说实在，我对枪支还是有着一种偏爱，不知道是不是曾经我碰过枪支，而且我梦境中拿枪的那个男人……

　　到达福建已经是黄昏了，我们在街上吃了一顿名叫肉燕的有点像馄饨一样的食物。我烧退了，肚子感觉空空荡荡，所以一口气吃了两碗，何舜华擦擦嘴静静地看着我又叫了一碗面，有点无语的样子。
　　“大小姐，你这么能吃，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喜欢的起的。真不明白喜欢你的人怎么想的。”何舜华看着我说着，浅浅的笑。
　　“谁要别人喜欢了，而且我哪里很能吃啊？”我还是很不服地争吵。但是心想谁喜欢我了……

　　第二天我们在茶园负责人朱先生的接送下来到茶园山，看着低矮的山包上一排排茶树鳞次栉比样的，像裙子的翠绿滚边。这几天下雨，白雾朦胧在山头缭绕，嫩绿的茶在白雾中，我仿佛置身仙境。
　　虽说何舜华要让我来见世面，但是谈判这件事他还是自己去处理了，让我和小伊自己玩去。
　　“李小姐，”朱先生的女儿朱玲叫到我，只见她一身粉红色的洋装，大概二十岁的样子，明媚的双眼，但是她长得高挑，感觉要有何舜华高了，快180公分的样子，像极了外国杂志上那些模特，“我带你们去到处逛逛怎么样？这里我比较熟悉。”
　　“好啊，我们小姐就没正确认识过路，我还担心小姐会不会迷路。”小伊笑着答应了。
　　“谢谢，劳烦你了。”我看着她微笑道。

　　这里是乡下，空气清新，六月底，初夏时节，蝉声稀疏，大榕树在微弱的阳光下自由生长，一家人家的庭院里一架蔷薇灿烂绽放，如舞女旋转的粉红色的裙子。栀子花开绚烂，芳香四溢。
　　突然听见锣鼓声，突兀地出现在安静的村庄中，撕破了这宁静的帷幕。
　　“什么事？”我问。
　　“听说今天徐家娶亲，徐家的老爷子还是我们茶园的前任地主。”朱玲看向锣鼓声响的山头，眼神有点迷离闪烁。
　　“我们去看看吧？”我十分好奇，“而且我还没看过结婚呀！”主要是我什么都不记得。凑热闹，这种事感觉从心底就很向往，而且是婚礼一定很有趣。
　　“嗯，既然小姐想看。”朱玲声音有点低沉。

　　来到徐家门口，果然热闹，花轿停在大门口，锣鼓队一身红色整装待发，喜庆的红色漫天。
　　“徐老爷，恭喜你们徐家娶亲了。”朱玲上前和一身黑红色马褂的徐老爷打招呼，微笑着。
　　“小玲就来了呀！你父亲呢？”徐老爷脸上闪烁着喜悦，眼睛笑眯眯的。
　　“徐老爷，我是带李小姐出来玩。义哥要娶亲了，恭喜他了。”朱玲说着微笑，但是看上去像强颜欢笑。
　　“玲玲，”我听到一个男声从房屋里传出，带着一丝惊讶的语气。
　　只见一个男子普通身材长得大概比朱玲矮一点点，穿着一套喜服跨过门槛，来到朱玲的身边，微微抬头看着她：“你怎么来了？”而他就是徐家大少爷，徐义。
　　“义哥，恭喜了，听说嫂子很漂亮。”她笑着看着他，明媚的双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般。
　　徐义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她的话语，缓缓地他脸上浮上微笑道：“谢谢，也希望玲玲也可以找到真正配得上你的男人。”微笑中带着苦涩般。
　　“徐少爷该去接新娘了。”抬轿子的小厮凑过来赔笑道。
　　徐义骑上白马低头又看了一眼朱玲，然后收过视线，毅然向前去。
　　“现在不是流行用汽车结婚吗？怎么徐家还用花轿？”我看着迎亲队卷起些许尘埃。
　　“因为徐老爷比较守旧的思想，觉得还是要八抬大轿才是祖宗之法。”朱玲低声解释，“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我们来到一片茶林，低矮的茶树整齐划一地在阳光下排列着。云雾也消散了，我们坐在草坪上，厚厚的茵草带着清新的芳香。
　　“徐义结婚你不开心吗？”我问。
　　她愣了一下，苦笑着：“小姐，我也不说暗话，我和徐义曾经两情相悦…”
　　突然那一秒我脑海中浮现一句话，破碎的女声。
　　“那我和你是不是两情相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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