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一叶知秋

　　长春宫道外，富察傅恒行色匆匆，眉心拧成了一条线，素来冷峻的脸上浮现着焦灼。

　　他步履匆忙，一到长春宫，就直接向富察皇后所在的殿内走去。

　　方时，明玉正拿着剪刀修剪着园圃里的枝叶，看见他去的方向，忙放下手中的剪刀，迎上前，“富察侍卫，娘娘在休息，您怕是要稍等片刻。”

　　听了明玉的话，富察傅恒眉间拧起的线愈发深了些，他迟疑了会，说道：“我有急事，还请明玉姑娘进去向皇后娘娘通报一声。”

　　闻言，明玉面有难色，娘娘今日难得舒心睡下，又怎好去吵醒她？

　　“明玉，本宫已经醒了好一会了，让他进来罢。”适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传了出来，明玉听了，才让开身。

　　见她退开，富察傅恒向她微微颔首，就疾步进了殿内。

　　殿中，富察皇后双手微叠，放在腹前，她头戴绒花静坐于上位，面上温和，嘴边笑意微显，冷静自持，端庄大气，皇后之名不外乎如是。

　　“皇后娘娘，”富察傅恒上前行礼。

　　富察皇后抬手示意他起身。

　　“傅恒，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她话音刚落，富察傅恒蓦地有些失语，他下意识地敛去眸中深色，避开了富察皇后看过来的视线。

　　他来长春宫，是为了她和弘昼一事，可这事说来与他无丝毫干系，他又该以怎样的身份来开口？

　　想到这，他一时怔然，陷入了思绪中，没有回话。

　　富察皇后刚才在殿内听他的语气，以为是富察府出了什么事，只是如今见他的模样，倒是有些摸不准他今日来的目的。

　　“傅恒。”富察皇后轻喊了一声，脸上带着忧色。

　　听到她的轻喊，富察傅恒回过神，掩下千般思绪，到底是没有直言，只道：“……是额娘，额娘让我来看看姐姐是否安好。”

　　闻之，富察皇后心中升起了一丝诧异，连带着面上也显露了几分。

　　不过，她见他说这话，明了他是不想言真，只好道：“原是如此，那你何苦这般急匆匆的，瞧你，额间上可是沁出了汗？”

　　富察傅恒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他不由地攥紧了放在身侧的手。

　　沉默少顷，他出了声，“姐姐，最近宫里发生的事，你…知晓了吗？”

　　傅恒的问话，让富察皇后心中的诧异徒增，“你是说忻贵妃与和亲王之事？”

　　她问完，见傅恒没有否认，于是知道了他说的就是这事了，只是他今日来长春宫也是为了这事？

　　“傅恒，什么时候你竟也开始在意起了这些？”富察皇后笑着，打趣了他一句。

　　听言，富察傅恒没有接道，而是不着痕迹地将谈话引到了弘昼身上，“我与和亲王自小一起长大，他断不会如此鲁莽。”

　　“许是裕太妃一事刺激到了他。”

　　富察傅恒虽是刻意避开了富察皇后的问话，可她到底是他的亲姐姐，旁人看不出，她又怎会不知他？他既不愿说真正的缘由，她也不想逼他，只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忻贵妃与和亲王这事，富察皇后眼皮一跳，等等，忻贵妃……

　　她忽地想起昔日，忻贵妃到长春宫之时，傅恒随后就到。

　　她又想起，曾经他似也不经意地提到过忻贵妃，只是那时她不曾去细想。

　　还有，他年纪渐长，家中每次谈到娶妻一事，他再三地左顾言它……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从前不曾细察，如今想来，富察皇后心中霎时激起了惊涛骇浪，傅恒他？

　　今日，他来长春宫也是为了那人？

　　心里想着，她手上一抖，刚举起的茶杯中的水顿时洒落了几滴在宫装上。

　　一旁随侍的宫女见了，惊呼了声，“皇后娘娘。”

　　方时，富察皇后也顾不了这么多，她心中有些事急待求证，便向周围的宫女摆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

　　宫女一个个地退出殿内，最后只剩下了富察皇后和傅恒。

　　“和亲王向来行事不妥，事关他，我不好插手。傅恒，我有些乏了，你若是无事，也退下罢。”富察皇后转向傅恒，言语间以退为进，试探道。

　　“姐姐，可现在他做的事不仅涉及到了他一人。”富察傅恒心中本就被戴佳叶秋的事扰了心神，他早已不平静，富察容音这一试，他不知觉间就露出些异样。

　　“所以？”富察皇后听他的话，看他的神色，哪里还能不知晓他的真正意图。

　　她内心抵触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弟弟，今日是为了忻贵妃而来。

　　更甚者，他对那人有了私情。

　　傅恒闻言，忽觉有些不对，他抬头，看见了富察皇后透彻的目光，心下一滞。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最后，富察傅恒似解了负担，从与富察容音说第一句话开始，他就担心，担心姐姐看出他的不对，看出他对那人不该有的情。如今，她看出来了，他的心竟一时落定，他不遮掩了，他也不想在他最亲的人面前还再三缄口。

　　沉郁从他眼底散开，他松了松方才攥紧的手，坦言道：“姐姐，我心悦于她。”

　　这个她，他没有明言，可在殿内的两人都是再清楚不过。

　　“傅恒，你疯了！”听他如此直言不讳地道，富察皇后站起身，抬手指着他，浑身更是气得发抖。

　　“可我在意她的时候，她还没进宫。”傅恒语气加重，提高了声调说道。

　　“你，那你为何不早些让阿妈额娘去提亲？”富察皇后又气，又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姓戴佳。”说着，傅恒想起他曾寻她，时日长久，可最终，他和她却是在皇宫中再相见。

　　思起从前，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面上苦涩。

　　富察皇后在他身前，见他这副样子，一时不忍，脸色略微缓和了些。但又想起他说的事，心中顿时感到疲惫万分，“傅恒，你先回罢，……忻贵妃一事，我会慎重处理。”

　　她这般说，富察傅恒初来的目的已然达到，他收敛了神色，平复好内心的波澜，告了礼就欲退下。

　　在踏出殿外时，富察皇后的声音传入耳中，“傅恒，你记住，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他步伐一顿，闭了闭眼，轻声道：“傅恒此生，惟愿她好，仅此，罢了。”

　　＊
　　富察傅恒离开长春宫后，明玉正要进殿内伺候，无意间瞥见尔晴站在柱子后，端着盥洗盆一动不动地。

　　心下奇怪，走近了瞧，竟发现她面上惨淡无色，活似生了场大病。

　　“尔晴，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尔晴一惊，端紧了手里的盆子，她转过身看向来人，“嗯……是明玉啊，没什么，刚才我有点不舒服，就在这站了会儿，现在已经没事了。”

　　明玉本想再问，却被尔晴接下来的一句“对了，明玉，刚刚我听娘娘叫你呢”给打了岔，她因惦记着皇后，就急急地走了。

　　留在她身后的尔晴，松了力气，将身子靠在了一侧的柱子旁，牙关紧闭，眼中闪过嫉恨之色，脸上满是震惊和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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