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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萧玟玉从莲香楼出来，在回去北水斋的路上，发现了站在庭园池子边上的洛思泉。
洛思泉是一个人呆着，身旁并无丫鬟小厮跟随。
萧玟玉本是想直接略过装没看到算了，可今天跟在他身边的人既不是扫墨也不是叶满——毕竟这两个人都不太愿意跟顾律修面对，所以跟着他的是淡兰跟另一个小厮。
在其他人面前，萧玟玉就只好装出自己是非常温文近人的模样，既已看到了洛思泉站在这里，不好直接无视。
于是他走了过去：“洛少君，怎么一人站在这里？”
洛思泉猛地抬头，萧玟玉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神色也有些苍白。
萧玟玉再近了几步：“如今天气愈冷，这里又正对着风口，待久了岂不容易受凉？”
洛思泉眼里的紧张跟胆怯让萧玟玉觉得奇怪：“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洛思泉看了看他，似乎是想开口，但目光落到萧玟玉身后的下人们时，又闭嘴了。
萧玟玉看出来洛思泉有所顾虑，就对跟着自己的人说：“我要跟洛少君说几句话，你们先回去吧，晚些时候叫扫墨出来这里接我就好。”
“是。”
身旁的人都退下了，萧玟玉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软温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洛思泉拧着眉，抓住了萧玟玉的手腕，表情略带些痛苦地说道：“怕是现在说了就死的话，我也要找个人说了。”
能让胆小的洛思泉说出这种话来，萧玟玉还真好奇那会是什么了：“无妨，你别急，我们到亭上去，你再慢慢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在亭子里坐下，洛思泉的表情又挣扎又犹豫，最后还是道：“这些话，我在肚子里憋了很久，原本是打算这辈子都瞒着。进了王府，就是做好了死在王府的准备，可我……”
“……到底发生什么了？”
洛思泉直视他的双眼：“我们是单家送来，同一天进的王府。说实话，你心里如何看我，我不知。可我心里，是把你当成我在这里关系最好的人……我也能说，我对王爷，其实并无多余心思，只是单大老爷要将我送来，我不得不来罢了……”
洛思泉说了这么一车话，萧玟玉隐约感觉到他要说下去的可能是什么了。
“我在入府前，有一个知己……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不过是跟我一样，一介寻常百姓……像我们这样的，要想长长久久在一起，其实并不难，自比不得这些豪门权贵，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只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顾一些琐碎言语，这辈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洛思泉说这个人是知己，但真是什么关系，萧玟玉已经听出来了，“可单大老爷为了将我送进王府用来讨好王爷，许了我家里不少好处……也，许了他不少好处……我原是不知，以为就算有些好处，他也不会应……谁知在富贵面前，他权当我是可换可卖的东西，竟一点往日情谊都没了，反过来劝说我该入王府……我入府时，是下定决心忘了这个混账东西，可前两日天听说他居然已经娶亲，对方还是单家的一位远表小姐，我真是恨不得出去杀了他……这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无情无义的畜生，偏生还让我给遇上了……”说道最后，洛思泉的眼眶一片赤红，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而萧玟玉，要说很惊讶，其实并没有。只是在那一瞬间觉得顾律修还挺可怜。新进来两个少君，一个是半路调包的，一个是心思根本不在这里的。
但他只能说：“这番话，可别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王府人多口杂，这些下人们没一个是省事的，你哪怕无心一句话，也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更何况……还是这样的话……三人成虎，要是传到了王爷耳朵里，指不定就变成什么模样了……”
“如今我也不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像现在这样，在府里简直像蹲大牢，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无法改变……”洛思泉的表情略有些狰狞，“还不如出去杀了那个畜生，一起死了罢了！”
换作本性，萧玟玉大概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翻翻白眼不想搭理他，另一种是怂恿他——但眼下，只好说：“快别说这种话了，何苦为一个畜生毁了自己。你现在是贤亲王的少君，日后别说见面他要给你弯腰行礼下跪磕头，就算你看他不顺眼，给他顿板子，他都只有应了。”
没想到洛思泉还能分辨：“……这么做，岂不是仗着王爷狐假虎威？”
“什么狐假虎威，你既能做到，何来‘假’字一说？”
洛思泉将心中憋着的话说出来，才舒服了些许，现在再想自己说的那些，大概是过于大逆不道了：“……我刚才一时冲动，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萧少君莫怪。”
“幸亏这话是同我说，这附近也没个别人，要是被哪些不怕死的丫头小子听去了，那才是麻烦。”萧玟玉只好耐着性子安慰他，“想来我们也还是好的，虽成了府中人，却不是一步迈不得门。你心里不舒服，出去逛逛看看散散心，你若信我，再来找我说说话，千万别把自己憋坏了。”
“嗯。”洛思泉点点头，“还好你是个最心善的人，要是换了别人，这些话打死我也不敢说的。”
萧玟玉笑笑，他们再坐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
扫墨正打算出去接萧玟玉的时候，他就自己回到了北水斋。
扫墨先给他倒了杯热茶：“外面冷了吧？正打算去找你呢。”
萧玟玉见屋内并没别的下人，懒懒往椅子上坐下，坐姿随意：“哎，心烦。”
扫墨见他愁眉苦脸：“怎么了，养狼的地方去看了，结果不是你心想那样？”
萧玟玉叹气点头：“那里看着不过就是因为空置了没用，才用来养狼了。二楼我也去看了，只摆放着些琐碎物件，而且往来打扫训练的人也不少，不像是会放绛云丹的地方。”
“王府这么大，再慢慢找其他地方吧。”
“要是能从顾律修嘴里套出来就好了。”
“要套就得赶紧套，趁他现在还喜欢你。等哪天厌倦你了，就没这个机会了。”
萧玟玉瞪他一眼：“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来吗？再说了，你看现在他对我，像是会厌倦的样子吗？”
“其实见了公子后，我一直都觉得公子的话有道理。你想，要有人隐瞒这样的身份来你身边哄你谈情说爱，可等你真上心极了后，才知对方原来是骗你……还惦记你珍藏的宝物，你还能信他对你是真心的吗？”
“我也知这点，我原先以为顾律修不会这么快就上我的勾，我还准备踩着垫脚石上去……结果你看，我哪里需要什么垫脚石，我自己随便跳一跳，反而跳得更高了。”
“你也请小心，如今花洵清是记恨上你的了。小心哪天他不做垫脚石，成了一块绊脚石。”
“所以，我得想个办法把他们都弄出王府……花洵清肯定是头一个，等他出去了，再找个机会杀了，永绝后患。至于其他剩下的，夏侯灵雨跟展云远目前接触不多，洛思泉也是个没威胁的，可暂且缓缓……”
“听淡兰说，你是在路上遇上了洛思泉，才回的晚了。你跟他是说了什么吗？”
“我看他一副站在池边就要往里跳的模样，才好心问问他是怎么了，结果他跟我扯了一大堆废话。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他在府外有个负心汉，正想着办法出去杀了解气。”
扫墨听了又觉得荒唐又觉得好笑，但还是习惯性地怀疑：“……你怎么就信他说的是真，万一是假的呢？”
“他何苦来跟我说这些假话？若是假话，以后定会借着这些话做由头让我帮忙他什么，再看就是。”萧玟玉道，“不过不管他是真是假，横竖都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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