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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灵微光
于是从那天开始,微光就承担起了魏长宁临时武道师傅的重任,传授她剑术并监督她勤身健体。
微光不知道魏长宁是在折磨它,还是在虐待她自己,它作为契灵,也是需要休息和睡觉的,可是
魏长宁每天起得比鸡还早,天尚未浮白时,她便已绕着全城跑了三圈,并将还在剑鞘中呼呼大睡的它拔出,逼迫它与她一起练习昨日的剑术。
每次它被她拔出剑鞘时,它都要强烈地挣扎一番。
“不肖徒儿,放开为师!”
“我要回去睡觉,呜呜呜,主人,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
“温暖的剑鞘是回不去的家,我要为我的剑鞘赋诗一首……呜呜……”
挣扎无果,微光每次都被魏长宁干脆利落地直接拔了出来,而当它嗷嗷叫着要回到剑鞘时,魏长宁就会面无表情地做出劈斩剑鞘的动作来,微光便立马怂了,半句话也不敢嚷嚷。
“长宁,你不困吗?你不累吗?你不想好好休息一下吗?”
微光睡意浓重,打了长长一个哈欠,问出直击灵魂的三个问题。
魏长宁半悬身子,微眯双眼,盯准了正飘然落下的那片落叶,她双眼清明,犹如雄鹰猛虎之目,手执长剑,快准狠地刺下,其剑未至,剑锋处所带起的锐风已撕裂那片落叶。
她收剑,吐匀气息,方答道,“不困,不累,不想。”
“非人哉!”微光哀嚎道,斜靠在树上,“可是我又困又累又想睡觉。”
它觉得自己若成功修炼出了人形,脸上定然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想想就好了。”她微微一笑,“看剑!”
话语刚落,一柄长剑便从它的左侧直刺过来,微光慌乱地向前隔挡,没想到魏长宁手腕灵活一翻,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又以一种刁钻的角度从微光的右侧击来。
亮光倏忽一闪,下一刻便是沉闷地冷铁相撞声,微光哀嚎道,“杀契灵了!!”
微光虽然在惨叫,但反击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它挡下右侧那一击时用了七分暗劲,想要将魏长宁震开。
寻常人都要被这一荡给震地往后踉跄倒退几步,但魏长宁下盘极稳,于是它这一劲道不仅没有逼退魏长宁,然而让魏长宁趁机抽开长剑,借力打力。
微光眼见着那柄长剑如泥鳅般滑不留手地挣脱开它的压制,转眼又粘附在自己剑上,它心中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魏长宁手中长剑便往下狠狠一压,它的力量无处安放,亦无法及时收回,便被她这一抽给抽得深深没入土中。
“恭喜小主人成功战胜徽山君不成器的契灵。”
微光灰头土脸地飞起,有些郁闷道,“我本以为若主人还在,她应当可以亲自授你武道,但现在想想,可能主人也无法教你太长时间。”
魏长宁在武道上天赋异禀得让人震悚,有些它自己都记不全的招数,魏长宁竟然能靠着推衍之术把残缺的招数补齐,有时她还会自己改良一些无用笨重的防御招数。
不仅如此,她还极擅举一反三,从简单一刺演化出众多虚招实招,每次与她对阵,那漫天剑光直叫它眼花缭乱,难辨虚实真假,手忙脚乱间总会有一剑出其不意地从一难以预料到的角度攻入,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的过目不忘、过耳成诵,他也是切切实实地领略到了,魏家其他人要练习整整一个月的剑术,她不过看上一遍,便能毫无差别地舞出来;剑诀心法它磕磕巴巴地背一遍后,她便能倒背如流地给他重复一次,实在是惊掉了它的剑柄。
“如果娘都无法教我,那还有谁能教我?”魏长宁沉稳地收剑,“是你太困了,才没有反应过来。”
“曲武渊和南陆的皇啊。”微光理所当然道,“曲武渊曾教过主人一段时间,不过他好像很多年前就埋剑隐居,不与世人来往了,我也不知道主人以前还有没有写信给他。”
曲武渊极擅契刀,素有契刀第一人的美誉,他身份神秘,喜戴面具,没有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模样,所以许多人借他的名义在江湖行骗。
十五年前,他自认犯下一桩无法弥补的错事,从此宣布埋剑隐居,不再轻入世俗。
魏长宁倒不关心曲武渊如何,“南皇会契灵之术?”
“当然啦,长宁君就是他的徒弟,你不会没有看过狗血大戏《挽悲欢》吧?”
“……”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内情哟,当年是长宁君先追的南皇,南皇一直没有亲口承认自己也喜欢长宁君,待长宁君死了,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情根深种,啧啧啧……”
“……”
“保证真实!这些都是挽悲欢亲口跟我说的!”
“不感兴趣,练剑吧。”
“你怎么整天只对打打杀杀感兴趣,就不想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吗?”
“不想。”
“无趣!你要是长宁君转世,南皇得被你气死。”微光换了个极哀怨的声调,“千年前一心想追到我的徒弟,千年后只想如何打败为师,为师好伤心啊……”
魏长宁眉毛狠狠一抽,面无表情地一挽长剑,如飞凤降于九天一般劈砍过去。
微光还在那捏着嗓子模仿南皇的心理活动,猛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劈砍一惊,慌忙悬空飞起,悲痛道,“啊啊啊啊,小主人,放过我吧!!!”
一晃好几年过去,微光早已教完了它还记得的剑招,从一开始的临时师傅降格为陪练,每天被魏长宁操练得嗷嗷叫唤,有时候它都很迷茫,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教谁,勤奋的徒弟教会懒惰的师傅么?
更郁闷的是,魏长宁每次都是用一柄铁匠铺随便买来的凡铁俗剑打败它,它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大丢契武的脸面,愧为先任北君的契灵。
“你又打败了白家那傻公子?”瘫在地上、死活不愿起来接招的微光有气无力地问道。
“嗯。”
“你怎么会和那傻公子纠缠?这实在不像你的性格。”微光有些奇怪。
“亮刀给他背后的白家看罢了。”她轻描淡写道,眼中有杀意掠过,“当年追杀我与舅舅的那些人中,白家不是站在岸上的看戏者,就是参与其中的追杀者。”
这些复杂谋略微光是听不太懂的,他只说道,“因为我无法驱动契剑中的契石之力,所以你可以轻松地打败我,但和那些拥有契武的人相比,小主人你还是太弱了。”
徽山君死后,她的契剑也就失去了原本的契石之力,虽然其中的契灵尚存,但与其他寻常的铁剑相比,区别也不过是这柄剑坚固了一些,会自己挥舞一些剑招罢了,跟拥有主人的契武是无法比较的。
“等你满十六岁时,你就可以去买一块契石,拥有属于自己的契武了。”
“舅舅并不支持我走武道。”
“不要理会他。”微光嫌弃道,“当年他每天痴迷于写戏本子,从来不愿意练习契武,被我主人虐得可惨了,他就没有赢过我主人一场!”
随即微光又叹道,“你要是在魏家长大就好了,魏家的孩子十岁时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契石了,你天赋如此惊艳卓绝…唉,小主人你实在是被耽搁了。”
平民百姓十六岁时方能从官府买入契石,而一块拳头大的契石的价钱能够让一个五口之家富裕地生活上数十年,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这样昂贵的契石。
而魏家孩子十岁时的生辰礼物便是一百块精纯的契石,白、崔两大世家承袭镇国公、荣国公两公之位,他们家的孩子则可以在十二岁拥有自己的契石,承袭有候位的家族的孩子可以在十四岁时拥有自己的契石。
可以说,拥有契武的人的出身非富即贵。
魏长宁倒毫不在意,“无妨,即便我十六岁才能拥有契石,也未必比他们弱。”
“可现在有谁能教授你武道呢?”微光苦恼道,“我已经将我所会的全部剑术都传授于你了,而你也应当拥有一名能传授你契灵之术的师傅了。”
“师傅么?”她轻叹一口气。
不知为何,一提到师傅这词,她就想起那覆着半边寒银面具的俊美男子,想起他无声说出的那句‘我终于找到你了’,想起他最后遥遥举起的那杯金玉酿。
思及那人,她只觉心中一阵闷痛袭来,闷痛过后心里却又空荡荡的,像是漏下了什么极重要的事情。
“除却魏家的北君和隐世的曲武渊,这世上唯一有资格当你师傅的人便是那位南陆的皇了,要是南皇能收你为徒就好了。”微光更愁苦了,他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南皇…他是什么样的人呢?”魏长宁听到‘南皇’这词时,神思又是一阵恍惚,茫然间竟不知不觉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首先,南皇肯定不是人,哪有人能活上万年之久嘛,即便是号称拥有无尽寿命的龙凤两族,他们的族人最多也只拥有一万年左右的寿命。”
“他不是人,又归属于什么种族呢?”
“不知道,据说他已活了上万年之久,实力深不可测,因为看尽世事变迁,所以性子极其冷漠,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族人。”
“南皇长什么模样?”
“呃…不知道。”
“他叫什么?”
“…不知道。”
“……”
“小主人,这些事情莫说是北陆的人,就连南陆的四王也都不知道南皇姓甚名甚呢!”微光不服气地辩解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魏长宁无奈道。
“我知道他喜欢长宁君!”微光骄傲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剑身。
“这件事情南北两陆都知道,多谢。”魏长宁面无表情地收剑入鞘。
“我知道的更多,比如说长宁君曾立于南陆皇宫的万山之巅向南皇告白,她还曾取月光做簪、以泪做珠,将这枚世上独一无二的冠簪赠予南皇……”说到这,微光都开始哽咽了,“好感动啊……”
“微光。”
“嗯?”
“其实你也很有写戏曲的天赋,可以考虑一下和我舅舅一起编全《挽悲欢》了。”
想象力这么丰富,还取月光做簪、以泪做珠……她可不相信以绝对铁血手段镇压那些叛乱世家的长宁君会是这般浪漫的一人。
“对喔,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一定要让更多人知道这段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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