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快放开为师

作者:文三十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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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名凌无驯


      下山路上,魏长宁独自一人走在漫长曲折的小径上,她手还摩挲着腰侧的长剑,似乎在思考刚才微光所授的剑招。

      倏忽间,耳旁传来一声尖锐破空声,她身体反应速度远快于大脑思考速度,几乎是与此同时,她腰肢柔软地往后一仰,一枝乌黑长箭正好擦着她的鼻翼掠过。

      迅疾得只剩下残影的箭在她眼中仿佛放慢了数倍,被解剖地一清二楚,淬着毒的箭头,契石所铸的箭杆,火鸟羽毛做的箭羽,还有那比寻常箭矢更凌厉迅猛的攻势……

      她瞳孔微微一缩,偷袭那人手中所执的是一把契弓!

      然而这危急场面已容不得她思考更多,箭来势凶猛,她的反应却更快一筹,腰肢下仰时,她手已然抽出腰旁长剑,反向朝箭羽劈砍过去。

      清脆金石碰撞声响起,那箭羽看之柔软,真正砍时却如劈石一般困难,即便魏长宁已然砍中它的箭羽,它攻势丝毫不受阻挡,擦着她的剑刃飞过,甚至带出一小串火星来。

      那箭并未落下,而是在空中转了个弯,又直直朝她射来,魏长宁却在调匀气息,似乎全然没有看见那已逼至她身前的箭矢,待那箭头离她心口只剩一拳之距,她向左微侧一步,身子已然转到长箭左侧——

      刹那间,作为契箭命门的箭杆便已如板上鱼肉般暴露在她眼前。

      这一步看似简单,却精确地踩准了所有不容有失的时间点,快一瞬,箭矢有转向的机会,慢一秒,箭矢便有可能贯心而过,若说这是她无师自通,那这天赋实在让人震悚。

      魏长宁挥起长剑,快准狠地当空劈下,坚硬箭杆立时被抵在了空中,但奈何她手中所握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兵戈相交时,长剑的剑刃已被劈钝,甚至向内凹出个圆形来。

      凌厉破空声再度响起,又是一枝箭矢从暗处射来,她剑下箭矢亦在蠢蠢欲动,试图逃出她的掌控。

      她低吼一声,将剑往下狠狠一压,吼声竟有几分肖似凤吟,尾音清脆而高昂,那凹进去的剑锋处寒光一闪,几缕冰霜气息沿着剑锋处渗入箭杆——

      原本坚不可摧的箭矢刹那间崩解碎裂,随后化为粉末,消散在天地间。

      魏长宁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击竟有如此威力,与此同时,另一枝长箭距她已不足三尺,她刚想转身格挡,执剑的手上却现出数道镣铐光影来。

      黑沉沉的镣铐虽然只是虚影,却重愈千斤,让她无法抬起手来,与镣铐相接的长长锁链虚影拖在地上,远远地伸向南方的位置。

      这镣铐是什么东西……她心中一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指望能够完全避开箭矢,只想护住自己的要害位置,箭矢擦着她的手臂而过,如猛兽獠牙撕咬血肉般,将她的手臂割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狭长伤口来。

      鲜血从伤口中疯狂漫出,染红了她脚边的土地,不过一瞬功夫,她手上虚幻的镣铐光影又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种种只是幻觉一般。

      箭一击得手,又转身发起第二轮攻击,她咬紧牙关,执剑的手仍然血流不止,但手中剑却拿得极稳。

      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单纯的拳脚功夫完全无法和契武较量啊,她心中默叹,又自嘲地想到若自己能拥有一柄契弓,定要像长宁君那般箭无虚发,绝不让他人轻易地斩断自己的契箭。

      万般思绪都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箭高速旋转着俯冲向她,她屏息凝神,等待着契箭暴露自己的弱点,思索着该如何绕到契箭的一侧。

      然而下一刻,一黑衣男子便突兀地出现在她身前,他甚至没有拔刀出鞘,只是简单一伸手,便将那冲速极快的契箭握在手中,他再微一用力,只听咔吱一声,契箭应声而断。

      再下一瞬,那男子又消失在她面前,密林深处响起一声恐惧的惊叫,那惊叫戛然而止,像被人强行打断了一般。

      浓重的血腥味从密林深处传来,地上断裂的契箭化作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要袭杀她的那人死了,就在一瞬之间。

      她忽觉喉咙干涩,浑身动弹不得,生平第一次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悸笼罩着,那人似乎将生死握在手中,他人性命皆为他手下棋子,想弃就弃。

      惊悸不过是片刻的事情,魏长宁下一秒呼吸便急促起来,身体更加紧绷,浑身的热血都在叫嚣着沸腾着。

      在这座小城中,她能见到最厉害的对手大概便是微光了,乍见这等绝顶高手,便如溪中鱼猛然窥见了广阔无边的大海,又像是鲤鱼终于望见了高不可跃的龙门,除却微末的担忧惶恐,余下的全都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男子缓缓步出森林,魏长宁也终于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她一怔,这人居然是戏楼中那覆着银面具的男子!

      他眉目清冷,着一身宽袍大袖,看似简朴的黑衣上绣了一条赤金长龙,那龙似乎只差点睛之笔,便能冲破衣裳束缚,腾飞翱翔九天。

      刚杀完一人,他却轻描淡写地如同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蝼蚁般,衣袖上毫无血腥之气。

      他依旧戴着那张银面具,此刻离得近了,魏长宁才惊觉那张面具与他的脸严丝合缝得可怕,全然不像是刻意带上去的,而更像是…长在他脸上,无法摘下的诅咒一般。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魏长宁左臂仍在流血,她却毫不在意地一震袖袍,双手抱拳作揖,鲜血沿着她小臂滴落在泥土中。

      她的伤口愈合得极快,几乎就在她说话的那数秒间,被长剑所割裂的淌血皮肉便自己缝合起来,只留下浅浅一道粉色伤疤。

      “在下名为凌无驯。”他望向魏长宁的左臂,“这伤……”

      那句不合时宜的“…很疼吧?”在他喉中滚动了一圈后,还是被他一抿唇,深深地压抑在了心中。

      她重生一世后,他已然找不到关心她的立场。

      凌无驯知道魏长宁这一世凤凰之力的化身依然为烟青凤凰,这脉凤凰愈合能力极为强大,几乎可以媲美不死之身,但其所感受到的疼痛也要比别人强烈数百倍,所以魏蕴小时候一受伤,就要扑进他的怀中抽噎着哭上大半天。

      魏蕴小时候一直呆在皇宫中,平日在他的保护下,她受的伤最多也只是她自己玩闹时的擦伤,可即便是那种细小的擦碰,对于她这种敏感体质来说,也无异于刮骨割肉了。

      而这种深可见骨的刀伤所带来的疼痛…对她来说是不是就无异于断骨之痛了?

      魏长宁却以为凌无驯在奇怪自己的愈合速度,她道,“这伤是小伤,故愈合速度快了一些,公子不必在意。”

      说是小伤,然而她笑着说出这句话时,额上已经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来,鼻翼间气息亦有些凌乱,最后几个字她甚至是咬牙说出来的。

      “不知凌公子是何方人士,又因何来到零陵城?”

      因幼时被追杀的经历,当她被突如其来的绝世高手相救时,魏长宁第一反应不是放松与感激,而是更多的防备与警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清时,她并不敢轻易言谢。

      “我受故人所托,来这城中寻找一名故人之女,希望能践故约,收她为徒。”

      魏长宁听到‘故人之女’时眼眸一暗,面上神色却仍旧不变。

      “凌公子可有那人的画像?我或许可帮凌公子找寻一二。”

      凌无驯听到此话,眼中带了点笑意,那双黑眸本如寒潭般深不见底,被这分笑意所染,竟化作浅浅一汪清泉,不再清冷得那般让人难以接近。

      他缓缓说道,“我所寻之人,远在天边,近在咫尺。”

      魏长宁倒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便也不再说什么无意义的车轱辘话,眉翼微微一扬。

      “凌公子是说我便是那故人之女了?”

      料到她必有此问,凌无驯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魏长宁,“这是你母亲当年写给我的信,你可拿回家问河清候这字迹是否属于你母亲。”

      看到那封泛黄的信笺与上面的落款时,魏长宁只觉自己心尖似乎被一只手紧紧攫住,所有流向心脏的血液都在被逼迫着倒流回去,她四肢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除了微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关于母亲的东西。

      她双手微颤地接过这封信,黯然道,“舅舅他已经不是河清候了。”

      自从得知娘便是徽山君后,她便开始暗中探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魏家向民间公开的说法便是徽山君重病不治,河清候在徽山君死前妄图篡位,其阴谋被镇国公发现后,他的候位被削,沦为平民。

      这番颠倒黑白的说法将所有隐秘缘由都遮掩得干干净净。

      在魏家所编的荒唐故事中,徽山君没有怀孕,自然也就不用提到她的存在,她曾多次敏感地猜想是不是因为娘怀上了她,所以娘才会被逼退位,被人追杀而死。

      “小小河清候而已,不当也罢。”凌无驯语气淡然。

      北陆只有一君二公四候,这七人地位超然,是寻常官员百姓都无法接触到的存在,而这人却丝毫不以为意,那他又是什么人?

      凌无驯像是看出了魏长宁心中疑惑,他又递出一块腰牌,“我乃曲武渊之徒。”

      魏长宁震惊,“北陆契刀第一人的曲武渊?”

      “正是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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