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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舍行（四）
“老二，这酒可真好喝……不愧是醉清楼的，喝进来唇齿翻香，咽下去回味无穷。”一个仆从打着酒嗝，脸色酡红，端着碗说道。
另一个人大着舌头，“是啊，好久都没喝到这么醇的酒了。”
“不说别的，主子走了，我们就更清闲了，还可以大肆旗鼓地在庭院中间喝酒。”左边一人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们，干！”中间的人举起碗，大声喝道。
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几个仆从一口气干完了碗里的酒。
“畅快！”
月亮挂在黑色帷幕上，发出淡淡的荧光，点缀得像一颗皎色珍珠。花瓣边晶莹的露水滴下，树丛中蟋蟀声此起彼伏，缓风吹过，掠起了夜晚的清凉。
“嗝，说起醉清楼，我已经好久没去看看那里面的姑娘了。”一人道。
另一个摆摆手，“嗨，想去的话，明儿就去呗，反正主子不在，抓紧时间多行乐。”
又是一阵酒水入碗的声音，“不说别的，要谈漂亮的姑娘的话，前几天刚来的那两个人中的那个少女长得还挺好看……”
“叫什么来着……什么希？”
“燕希！”一人回道。
“这女的别想了，不知道中了平山多少的毒，谁还敢碰？”
右边那人像是被酒壮了胆，嘿嘿一笑，“她那样貌，清纯又妖媚的，就是个妖精，我就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另外几人听到他说的，纷纷摆手，“那你去，那你去，没人拦你。”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他们谁也不想碰那些药人。
“今日的酒可真烈……兄弟们，我看到你们长出了无数个头。”一个人醉眼惺忪。
“你就是醉了！”右边那人大声说道。
“我没有！”
“别吵了别吵了……”中间那人嚷嚷道，“老四早都睡过去了。”
两人转头一看，果然老四直愣愣地躺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
右边那人哈哈大笑，“平时老四老说和我们拼酒，一副谁也灌不醉他的架势，结果今日第一个醉的就是他！”
“是啊，就只剩我们几个继续喝……”说完，那人倒在椅子边上昏睡过去。
右边那人听着听着，发现周围没声音了，环顾一周，看到几个兄弟都醉死在一边，他小声嘀咕道，“今儿他们几个怎么这么不经喝，果然还是我的酒量最好……”
说完眼前一黑，他也倒了过去。
隔壁木屋。
安如九卧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她早听到外面的人一个个倒下去，等了半个时辰后，她缓缓起身。从容地整理好衣衫，安如九打开大门，直接越过几个醉成烂泥的人，向药房走去。
高乐林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轻车熟路地拿出几个药材，安如九烧起水，开始制药。
在等待药材在水中烧开的时候，安如九眼神放空，进入了发呆。
不知不觉她已经出来数月了，也不知道爹娘怎样了，还有她的妹妹，她的哥哥。
没了她，安家那边虽然会混乱一阵子，但是至少是安全的。安如九自嘲地笑了下。
一双手缓缓环住她的腰身，一具温热的身体贴在了她的背后，耳边传来一阵喑哑魅惑的男声，“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安如九吓得头皮发麻，她惊愕地转过头，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他的嘴唇与她的脸颊相擦而过。
纵使她不能使用内力，凭着极好的身体素质，她一下把那人推开至一步之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斜眉，悬胆鼻，丰唇，他看到安如九如此反应，眉目一挑，桃花眼间尽是风情。
“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他勾唇。
这下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存在的，安如九才平复下心情，血液回流，大脑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方才她熬药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她，可见他的轻功极好。
看着眼前少女阴晴不定的脸色，少年笑意更甚。
“阁下便是这二十三人中会武之人中的一个吧。”安如九拱手虚敬。
“我可不喜欢打官腔。”少年又一次上前环住安如九的腰身，比安如九高半个头的他，微微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吹气，声音优雅而魅惑，“我只喜欢你。”
安如九立即宛如吃了只苍蝇，她想挣脱，却发现他的手如紧箍一般，完全推不开眼前这人。
她怒目一瞪，却被少年立即用手遮住了眼睛，“这么美的眼睛，可不能拿来瞪人呢。”
“小姐姐，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我好喜欢你呢。”声音宛如琴音，奏着惑人的曲音，“性格也这么有趣……”
安如九感觉神志有点迷惑，身子发软，脚渐渐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快赖在他身上。
“你乖乖听我的好不好。”喑哑的嗓音成线，在她的脑海里飘荡。
她浑身乏力，没有反应。
“正在制什么药呢？”
安如九张嘴，下意识想回答他的话，刚发出一个音节，她立马清醒，狠狠地将眼前的人推开。
没料到怀里的少女竟然在这个时候把他推开，少年毫无防备，一下子撞到了墙上。
抬头对上安如九清冷的目光，少年揉了揉发痛的肩头，低声笑了，“还真挺有趣的。”
啪啪两声，他的穴位被隔空点住了。
少年一惊。
“给你台阶下，你却不下，这是你自找的。”安如九冷声说道。
用不了武功，但使得了毒。
突然，少年感觉自己四肢开始麻起来，五脏六腑却如火烧一般的痛。
如火中烧，却无能为力。
他倒在地上，连呼吸都感觉变得困难。
安如九狠狠地握住他的下巴，凑近道：“少来犯我。”
生来就在安家，被人如天之骄子般供着，少有人敢冒犯她。
入目却是一片冰冷的眼神，没了魅惑之色，他的眼眸黑如墨，深如潭，让安如九一愣。
……
“昀曦暖照，风生水起，你就叫风昀生吧。”
“好。”
……
这眼神，像极了第一次遇到风昀生的神情。
冷如冰山，欲拒人之于千里之外。
安如九恢复了平淡的表情，手一甩，站起身子继续熬药了，任由那个少年在地上忍受毒的折磨。
半个时辰之后，他的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而落，下唇早被咬破了，四肢开始无意识的抽搐，却没听见他喊一声疼。
给他喂了颗解药，啪啪点开了穴位。
少年宛如虚脱一般，倒在地上。
“下次见到我，可不要再把惑术用在我身上。”安如九睨着他，“否则下场比这个还惨。”
他没有力气回话。
“毒解之后，你就可以回屋了。”
说完，安如九继续认真制毒，可依旧留了几分意在身后的人身上，生怕他又搞出什么事。
身后传来起身的声音，理着衣服的褶皱。
可是声音完了之后，他却没有走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安如九将壶里的药渣过滤出来，将汤汁又用一个碗装好，她转身，平静地问道，“何事？”
“替我解毒。”少年道。
“为什么？”
“我要走。”
安如九继续道，“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和我做这笔交易？”
“没有。”
“那你回吧。”安如九转身，又拿了一副药材，准备开始熬制，“我没有义务给你解毒。”
“我可以和你许下生死契。”少年道，“我必须要出去办一件事，待我办完那事，可以为你做牛做马。”
安如九回头，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他的表情严肃又认真，仿佛在许下一个必须做到的承诺，眼眸沉淀着浓墨，丝毫没有了方才的媚态，和之前判若两人。
“行啊。”安如九轻松道，“可谁知道你那事得做多久呢，万一我被你骗了怎么办？”
“我音宽一诺千金，从不骗人。”少年道。
“要多久。”安如九问。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安如九将火烧至最大，“知道了。”
听完她的话，少年如放下了千斤重担，靠在了墙上，疲惫不堪。
安如九伸出手，“我燕希。”
少年对上她清澈的目光，握住了她的手，“我音宽。”
“行，虽是答应你给你解药，但是这中途还是需要你暗中帮忙，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音宽眼神坚定如磐石，低声道：“没问题。”
门外十米处，一个身影匿了回去，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平山这一去，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里，安如九白天睡觉，晚上则去药房里制毒。那院子里监管她的仆从，要么出去花天酒地，要么回来喝酒赌博，高乐林几次和他们谈话，最开始他们爱答不理，甚至粗暴以付，但实在没抵过高乐林高深巧妙的攀谈，渐渐和高乐林聊起话来，甚至还喝起了酒，慢慢熟了起来。
有了高乐林做保障，安如九制毒又进了一步。
音宽也时不时晚上来打扰安如九，有时候吊儿郎当的，有时候又沉默如铁，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安如九不管他是什么样子，都熟视无睹，全神贯注地制着毒。知道音宽来历不明，身世坎坷，她却从来没有过问，自己一堆破烂子事还没解决，哪有心思关心别人的？
制好毒，安如九将药房收拾完，便回房补觉了。
解药？她压根解不了。
这是平山自己制的，她连自己身上的毒都差不清楚有何成分，更别谈解药了。
安如九一觉醒后，高乐林带来消息。
“平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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