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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舍行（二）
怎么逃？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两个人的心中。
自从被带到这里几日以来，安如九和高乐林两人从来没到外面看过。
“你昨日出去，外面是个什么情形？”高乐林摸着下巴，问道。
安如九想了想，“没什么人，好像是有几个家仆……我也看的不大清楚。”
这话说的，跟没说似的。
安如九两指把着自己的脉，发现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异样了，昨日平山喂了自己几个药丸，她尝了两口，被平山逼得太急，弄得她还没弄清楚药引便咽了下去。
尝出来的药引，都是她没见过的药引。
怕是……像平山这样造诣的前辈，应该和她师父一样，自己培养药草了。
所以他制作出来的毒，她自己是解不开的。
现在两人都被平山下了毒，安如九想跑，也不能跑哪里去。
安如九一边思索，一边走到了门边。
她将手放在门把上。
高乐林凝视着她的举动，“你想做什么？”
这门，他们谁都没有碰过。
外面是什么样，他们也不知道。
安如九朝着高乐林一笑，门被她打开了。
外面阳光正好，是一个篱笆围城的庭院，篱笆上生长着姹紫嫣红的花朵，鸟语花香，路面上铺着鹅卵石，花纹相接，一派安详宁和之景。没有人看守，甚至连个路过的人也没有。
安如九和高乐林都没想到竟是这幅景象。
两人走出来。
竟然没有人看着他们，平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的吗？
安如九沉吟着，她抬头，发现这个庭院格外的大，连接她和高乐林的屋子，整整一排，还有三五个。
忽然，一个房屋的窗户被打开，那人看上去像是透气的，看到站在庭院中的安如九两人，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庭院中还有人。
“这位兄台，请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吗？”高乐林走过去，友好地问道。
“噢，你们新来的。”那人一下子明白了情况。
安如九也走了过去，那人的模样越发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面黄肌瘦，嘴唇发青，眼神有些浑浊，这幅模样一看便是中毒已深的样子。
“你们被抓进来，就别想着出去了。”那人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中了他的毒，三日一副药，离了他，没了药，筋骨尽断，气绝人亡。”
“这个院子没人看守吗？”高乐林问道。
那人摇头，“中了毒，自然不怕你跑的，你就算跑得出去，等你还没到有人烟的地方，你就死了。”
安如九皱眉。
“有武功？”那人眼露嘲讽，轻声道，“有武功又如何，死的更快。”
运转内力，更加容易催发体内的毒素。
安如九环顾四周，指了指旁边的屋子，“这些屋子里也都住了人？”
“嗯。”那人点头，“都是平山毒物的试验人，我劝你还是少接触。”
“为何？”高乐林问道。
“多数人浑身带着剧毒，稍有不慎，便会致双方于死地。”
高乐林听了脸色煞白。
安如九抿嘴，抬眼看向那人，“不知兄台到这来多长时间了？”
“大半年了吧。”那人叹道，“好了，我也算透完气了，该回屋了。”
两人面露疑惑。
“平山给我喂的不知道什么毒，需要依靠屋里的那燃着的烟才能维持日常行为举止，透气久了我便会浑身乏力，头脑不清醒。”他说道，最后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位好好保重吧。”
窗户合上了。
安如九和高乐林对视了一眼。
她本来想去把一下那个病人的脉搏，查看一下身体情况，想知道到底中了什么毒，可是看那人仿佛也不想和别的人接触的样子，她便制止了这个想法。
这人应该是见过身中剧毒却因不慎和别人接触然后就地而亡的样子吧。
毕竟他的神情是寂寞的，欲与别人交流谈话，却而行为举止是畏缩的，不敢与人过多接触。
谁知道对方中的是什么毒呢？
高乐林坐在边上一颗原石上，望着天空。
安如九仔细查看了四周，发现一切景物普通如常，没有一个机关暗器，甚至连篱笆下生长的花草都是普通的。
她吐了口气，发现此遭必定坎坷非常。
回到屋子，安如九把了下高乐林的脉，检查了下他的身体状况，果然只发现身体状况不似寻常，但却不知道服了什么毒。
真正的用毒高人都是使用自己调配的毒，从不会用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毒药。
安如九沉下气，她一定要查出他们二人身上中的毒是什么，眼角扫过桌上的茶杯，她将杯子摔于地上，清脆的声响吸引了高乐林的注意。
安如九俯身拾起一块碎片，用其给自己手腕划了道口子。
鲜血汩汩流出，滴进了桌上另一个杯子里。
高乐林看到此景，又合上了眼睛。
端起杯子，安如九仔细地嗅了一下，眉头紧蹙，过了半晌，她沾了点血在舌尖上，然后感受血腥在嘴里化开。
丝丝酸意泛于舌尖，然后酥麻了起来，却是安如九从没接触过的味道。
她缓缓蠕动着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这滴血的味道。
高乐林望着窗外，神情淡漠，眼神飘忽，仿佛陷入了沉思。一只鸟从地上扑腾起来，飞到上空，惊断了他的思绪，他蓦地回神，明亮清澈的眼眸渐渐聚焦，掩住了刚刚一闪而过的阴霾。
一旁的燕希不知道琢磨多久了，那平山一看就非等闲之辈，身上的毒怎可能立即解掉。如今两人身处绝境，他不能就此放弃。
脑里浮出少女消瘦的身影，氤氲花味衬来衣香，浅浅秋水映出鬓影，她回眸一笑，仿佛聚拢了所有春意。
“哥哥……”
高乐林眉间凝结着痛楚，拳头握紧。
“燕希，你发现了什么吗？”高乐林平复了情绪，转头问道。
安如九认真地研究着杯中的血液，低声回道：“目前只知道两味药引在其中，然而这个是什么样的毒还是毫无头绪。”
“你对医术的造诣有多高？”他问。
安如九神色轻松地说，“等闲之辈，只懂皮毛。”
“和穆阳城的众多郎中比起来呢？”
“众郎中多数医术高深，自是不敢妄言。”安如九道。
高乐林身为商贾，何等地会察言观色，他看着安如九的表情，笑了。
“平山的那些花花草草，你有兴趣吗？”
“哦？”安如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虽然我两人合力都打不过他，但是我们可以放弃正面冲突，怀柔以付。”
她眸中精光一闪，心中一丝念想缓缓浮出，对上高乐林的目光，两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
安如九又被下令去试毒了。
有了上次经历，身体开始出现本能反应的颤栗，心底深处开始抗拒。
她按压住颤抖的手指，定住眼神。
被推进屋子，她抬头，看到平山坐在桌边，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
身后的仆人手法熟练地给安如九上了绑，安如九倚在柱子上，神情平静地看着平山。
平山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终于能遇到一个不用碰到什么事就担惊受怕的试验人了。他站起身，缓步到安如九跟前，检查了安如九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
他沉吟了片刻，又回到桌上提笔书写起来。
安如九眼神瞟过他手里的书，书页泛黄，从书角的褶皱上看年代久远，并被主人每日摩挲。
写完，平山将盘子里的药丸拾起，给安如九喂了下去。
药丸滑入咽喉，没过一刻，安如九就感到心肺灼烧得难受，同时浑身像爬了无数蚂蚁似的瘙痒难耐。随着时间的延长，痛感愈加明显，但安如九依旧一声不吭，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落下。
“肺有什么样的异样？”平山问道。
“灼烧感。”安如九答道。
“小腹呢？”
安如九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平山啪啪两声点住安如九的穴位，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
“咽下去。”他说完，便转身坐到椅子上继续记录了。
安如九含着药丸，待分清楚里面的药引之后，才缓缓咽下。身上的痛感明显减轻很多。
今天的试验比第一次轻松许多。
看来平山怒气息了不少，没有再强加为难她。作为一个痴于制毒的人，他自是没有多的闲工夫去和小毛孩结下仇怨，纵使心狠手辣，但也对世外冷漠。他只珍视药材，专于毒物的制作。
“芳雪藤、淮暗荆……”安如九低声道，平山闻声盯住她。
“还有其他几味晚辈分辨不出的药引，应是前辈自己培养的了。”她道，“虽不知前辈培育出的药引是何物，但从已经知道的两味药引和自身身体反应来看，前辈应是想制作出直控人心肺却又不致其死地的毒药。”
直接毒到人的身体某部位于极致，却又刚好使其不丧命的毒，才是最难的毒。
平山的眼神如毒蛇般，直勾勾地看着安如九。
安如九平静地说，“前辈可多加一味温月花，试下是否有您想要的功效。”
一语毕，平山宛如醍醐灌顶，立即站起身子，来回走动。
“温月花、温月花……”他自言自语。
温月花具有催毒的功效，因为生长环境极其险峻，且存量过于稀少，催毒作用不大，因而医书上少有记载。
作为一个制毒高人，平山自是阅过其简单介绍，奈何只字片语，他并没有过多注意。
在制作此味药引的时候，他一直专注于用毒量的多少，奈何无论怎样添加或减少其中的药引，毒效都差那么一点，前几天因为毒量多了一点，便致了一个试验人的命。
这么一想，温月花那甚微的催毒功效，仿佛真的可以制成他想要的毒。
平山的欣喜之意露于言表，嘴中叨叨念着，手中的笔快速地书写。
“希望晚辈的意见能助上前辈微薄之力。”安如九道。
平山嘴角扯了一下，“嗯。”
这小姑娘不光体质奇异，看来在医术上也有较高的造诣。
看到平山现在虽然面无表情，但应该能感受他心情极好，安如九顺势问道，“晚辈能问前辈一个问题吗？”
“问。”平山应了。
“不知前辈需要一个协助您制毒的助手吗？”
平山闻声，眼神仿佛又淬了毒，紧紧盯着安如九。
安如九表情平静，眼里透着真诚。
……
【我们身上都被下了毒，不能离开此地，你也不能用武，因而解掉身上这个毒，才是当务之急。】
高乐林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这恰好也是她所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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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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