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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涯旅(一)
高乐林极早的时候就醒了。
他带着安如九来到了江边,一群人在那里忙着,他们看到高乐林后,尽数打招呼。
高乐林笑意融融的,和大家交流了几句,便验起货来。
安如九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等着。
过了一个时辰,高乐林拿着两包药材走了过来。
“来,郝弟,给你的。”
安如九接过药材,“多谢了。”
“那再见了。”高乐林挥了挥手,他眼睛笑眯眯的,显得整个人友善又真诚,特别是那双瞳仁,注视着人的时候,让人不自心生好感。
安如九挥手,“后会有期。”
和高乐林道别后,安如九在城中转悠了几天,看着身上的银子被挥霍差不多了,她拿着两包药材在街上悠哉地走着,想着先把半些药材卖掉,以缓解钱财紧张,同时也不用每日带着这么大两包药材行路了,减轻负担。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想了下,她将两包药材收进怀里。
然后漫步在街上。
忽然一个人撞了上来,安如九看了一眼,是个面貌白皙的书生,他的神情像是着急赶路,向她道了个歉之后,便走了。
安如九手一拉,逮住了他的领口。
“我那药材那么大两包,你都敢顺走?”她撇了眼这个人。
书生神情怪异。
安如九将他带进一个无人的巷子。
“还来吧。”她卡住他的手臂,道。
书生像是受到了惊恐,“我没有……”
“装得挺像。”安如九笑着卸掉他的胳膊,“你这易容术挺厉害的,但逃不过我眼睛。”
书生叹气,再次转过脸来的时候,五官坚毅,俊秀英气,已是原来的容貌。
她一怔,“你是上次那个?”
还记得三年前,也有个人在大街上偷过她的东西。
千面大盗……什么来着?
“你认识我?”男子茫然。
“你几年前偷过我的玉佩。”安如九笑着道。
男子摇头,“这位大侠,在下偷过的玉佩太多了,不知你说的是哪个。”
安如九眼里盛着笑意,一手卸掉了他另一条胳膊。
“你那日有事,给了我一个门符,让我看了一场赏宝会。”
也就是在那个赏宝会上,她认识了风昀生。
男子脸色一变,“你是那个……那个莫小兄弟。”
“莫子然。”她看着他道。
“对对对。”他显然也忘了她的名字,男子郝然,“不好意思,在下赵千影,记性不太好,只觉得小兄弟感觉挺熟悉的,就是记不起来了。”
“无妨。”安如九道,给他接上了胳膊,“其实我不叫莫子然,上次说的是化名,我叫周郝,赵大侠,有礼了。”
况且,她现在易的容也不是莫子然。
“哈哈哈。”赵千影看起来心情极好,他动了动胳膊,感觉无碍后,对着安如九道,“不用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几年重逢,已是缘分,周弟,陪我去喝口酒吧。”
安如九颔首,欣然答应:“请。”
赵千影找了家酒楼,到了二楼。
楼下人极多,都围着一起,听着中间的人说书。
酒楼有说书人,已是常见。
“来两湖女儿红,周弟,今日我们不醉不归!”赵千影大手拍在桌子上。
安如九轻笑,“赵兄,我酒量不好,不过尽力陪你。”
“哈哈,好。”赵千影笑道。
酒还没上来,先端上来了几份小菜。
“周弟,你今日怎么出现在这。”赵千影道。
“浪迹天涯,随意行至于此。”
赵千影听了后,眼中闪过差异之色,看着安如九的样貌,“头一次看到这么细皮嫩肉的江湖浪客。”
安如九笑道,“赵兄可不要以貌取人。”
“也对。”这人一眼就看穿自己的易容术,他早就不应小瞧他,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赵千影抱拳,“失礼。”
“无妨。”安如九摆手。
“周弟最近可有事?”赵千影问道。
安如九摇头,“没。”
“那跟我混几天。”赵千影哈哈大笑。
安如九爽快道,“好。”
“我除了平日顺些有意思的东西外,还去赌坊,实在没钱了,就去撕点告示,杀点人。”
酒送过来了,赵千影没有用杯子,直接打开坛子,一手举起酒坛,朝脸而灌。
一口下来之后,他将坛子放在桌上,一声巨响,“爽!”
安如九拿起杯子,向赵千影一敬。
“赵兄,什么告示?”安如九显然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赵千影抹了抹嘴角,“赏金告示,杀了指定的人就有钱。”他用筷子夹了个小菜,“不过我一般撕的杀恶人的告示。”
安如九意味深长地轻啜了口酒。
江湖肆意,年少轻狂。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怎么,周弟莫非有意?”赵千影道。
安如九放下酒杯,坦然道:“有意,只不过现在不急。”
赵千影点头,“在西城门旁边会有极多的告示张贴于墙,那里社会治安混乱,官府一般都不管的。”
“好。”安如九点头。
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是赵千影在喝酒,安如九只是喝了一两杯。
她酒量确实不好,两杯下来,脑袋就有些昏沉沉的。
安如九要来一碗水,撒了点药粉,喝了下去。
这下身体才好点。
“据说啊,那叶家的大公子回来了。”
“诶?回来了,不是死了么?”
“别急,听我慢慢道来,晁国那叶家的大公子啊,在几年前和着母亲失踪了而已,生死未卜,只是叶家没有大费周章地去寻,所以世人才纷纷猜测两人死了而已。就是几天前的事,我今早收到暗人给的消息,这不,现在就讲给你们听了,这消息还热乎着呢。听说啊,那个叶大公子在外混了几年回来,混出病来了,现在叶老太广邀天下名医去给大公子治病……”
“喂,喂?”赵千影的手在安如九面前晃了晃,“周弟,回神了啊。”
安如九回神,拱手,“失敬。”
赵千影没在意,“在听什么?”
“楼下说书人的话。”
赵千影笑了,“说书人的话你也信,半篇都是编的。”
安如九跟着笑笑,没有回答。
半篇是编的,半篇是真的。
安如九心底一滞,风昀生,你回去了么?
【我不回,不想回,也不能回。】
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安如九理了理鬓发,压住心底纷乱的情绪。
赵千影看她神情明显不对劲,疑惑道,“周弟,是身体不舒服么?”
安如九冲他笑笑,笑容苍白,“身体突然有些不适,赵兄,我先回了,今日乐未尽,下次还复来。”
赵千影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行,你好好休息去吧。这些日子我都会在这城里转悠,你要想找我,去隔壁客栈找那老板娘,她会给你说的。”
安如九点头,拱手,“好的,赵兄,我先行告辞了。”
赵千影挥手,“快去快去。”
安如九疾步走出去,在街上行走着。
她失神地看着前方。
……
其实她并不想和他分开,特别是当她知晓他的心意之后,她的心就绞痛不已。
可是,可是……
她身边的人都因为她死了。
师父,冬凝。
安如九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
风昀生,如果你也因为我死了,我真的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了。
人心险恶,我连自己都保护不过来,又怎能来保护你呢?即使你的武功高强,江湖强者千千万万,你和我在一起,只会置入更危险的境地。
安如九的步伐渐渐慢下来,她看着地面的路,一点一点走着。
她看着脚下的步子,情绪渐渐缓下来。
罢了……你回叶家,也算是有个归宿。
安如九狠狠地吸口气,然后吐了出来。
将眼中的泪意憋回去后,她逼着自己振作起来。
抬头,是一面高大的城门,城门紧闭,四周有乞丐坐着,他们都睁着眼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安如九。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新面孔出现在这里了,乞丐们悄悄地打量着她。
安如九看着城门的目光向旁边移了移,旁边的两堵墙贴了无数纸张。
赏金告示。
她看得很仔细,把墙上每张告示都看了,最后,她缓缓撕下其中一张纸。
……
“老板娘。”安如九上前,对眼前那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喊道。
女子长相平凡,却一双眼睛漂亮无比,她看着人,那人宛如沐浴春水。
“公子,可是要来客栈住一宿?”她道。
安如九摇头,向着老板娘道,“不是,我是来找赵大侠的。”
老板娘笑了,“你就是他说的周弟吧。”
“是。”
“东街那边的合沅赌坊。”
安如九来到赌坊门口,她抬头看着赌坊的牌子。
她从没有去过赌坊。
安如九笑着叹气。半晌,她抬脚跨进大门。
一进赌坊,同外面截然不同的气氛充斥其中。
喝彩声,暗骂声,骰子声……
铜臭味,汗液味,朽木味……
安如九眉头一蹙。
她环视一周,一眼便看到了赵千影。
赵千影正悠哉地站在人群中,身材高大挺拔,在一群普通众人中,极其显眼。
安如九走过去,赵千影侧过头一眼便看见了她。
“周弟,你来了。”赵千影笑着打招呼。
安如九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中间一个人摇着盅,骰子在里面不停地转着。
周围的人不停起着哄,有人叫大,有人喊小。
“你猜,这次会是什么?”赵千影低声问安如九。
安如九摇头,“我对这个并不懂。”
赵千影耸肩。
“你猜是什么?”安如九反问他。
赵千影没回她,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人手中的盅。
骰子声音在盅里清脆地响着,安如九也把目光放在了那个盅上。
终于,那人停下了。
“大。”他懒洋洋地道。
那盅一开,周围的人一片哗然。果然是大。
赌也是门技术,安如九没兴趣学,但也佩服精通此道的人。
“厉害。”她低声道。
“你还没见过我真正厉害的时候。”赵千影笑了。
安如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要不要试试?”他问,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下次吧。”安如九打断他,“今日我有事。”
赵千影回头。
他们从赌坊里走了出来,安如九舒了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一点。
赵千影同她一道走在路上。
“周弟,什么事?”
安如九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赵千影挑眉,“哦?这么快就去撕告示了。”
安如九颔首,将纸张展开。
“你想杀陈县令?”赵千影看了眼告示,眼中一丝诧异而过。
“嗯。”安如九应道。
“找我帮什么忙?”赵千影拿着纸道。
“想知道这个陈庆平时为人如何?”
赵千影笑出声,他将手中的纸一卷,打在安如九身上,“好家伙,打听人都来我这了,我可是江湖侠士,怎么可能对官家……”
“赵兄在外名曰千面大盗。”安如九道,“这个人你就算不认识,也肯定略有耳闻。”
赵千影将告示递给她,暗骂道,“小机灵鬼。”
安如九眼底带着笑意。
“陈庆这人我的确不熟,但为人特点方面还是略有耳闻。”赵千影沉凝道,“不好钱,不好酒,唯一一个特点,好色。”
“听说他经常出没于各大青楼。”
“尤其是鸳歌楼。”
安如九点头,“多谢。”
赵千影挥手,“嗨,说那么多干甚,这人喜欢表面一套,背里一套,怕是早有人看不惯了。”
安如九收起告示,不在意道,“行。”
“至于其他的……应该没了。”
“好。”
赵千影看她要出发的样子,“你现在就走?”
“是啊。”安如九笑道,“赵兄,今日之事,下回再谢。”
赵千影摆手,“你记得就行,去吧。”
看着安如九远去的身影,他笑着叹了口气。
……
安如九两步登上屋顶,然后缓缓滑下来,落在其中一间屋中。
屋中一位女子正在对镜贴花黄。
她眉眼如画,在镜中欣赏自己的容貌的时候,突然看到后面的安如九,她倒抽一口冷气。
下一秒,安如九手掌一拍,她便昏倒在地。
从柜子里摸出一套女子的衣服穿上,薄衫轻贴,娇躯隐约显露其间,安如九将头发轻绾,复杂的女式发髻她不会弄,普通的发髻倒还是会一点。弄完一切后,她将昏倒的女子挪进柜子里,然后寻了一个面纱戴上。
她今日易容成了一个妖冶的女子。
镜中的人,身姿婀娜,一双美目露于外面,美艳得不可方物。
她缓缓打开门。
“快点,快点,陈大人他们都来了,你怎么还在这……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裙的女子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惊疑道。
“我是新来的,方才想来找姐姐,但是没找到……”安如九哆哆嗦嗦地道,开口还想解释什么,被那女子立刻打断。
“算了算了,你来替上吧。”她快速说道,拉着安如九往前面疾走,中途她转过头来,恶狠狠地道,“陈大人是我们的贵客,你今儿要好生伺候好了,要是做好了,钱财滚滚来,做不好,等着受妈妈罚吧。”
安如九连连点头。
那女子看了眼她,转过头,心底嘟哝道,这新人长得还不错。
她手指将门敲响,女子一反方才凶恶的模样,现在变得柔情似水。
打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安如九暗自打量前面的人,眼前有四五个人,坐在最上头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人,他坐在那里,让人一眼便看出这人就是陈庆。
陈庆,她今晚的目标之人。
此时,陈庆正笑呵呵地跟另一个人讲话。
安如九目光微移,在面纱下撇了撇嘴。
熟人。
那人眼睛极为好看,笑意盈盈,让人心生亲切之意,他头发高束,一如既往的精神抖擞。
是高乐林。
陈庆从谈话中抬头,看到安如九的时候,眼前一亮,“这姑娘我怎么从没见过?”
“大人,这是我们楼新来的……”女子赶紧上前赔笑道。
听完这话,陈庆眼中精光一闪,笑容立即满面,“好,好。你,过来。”
安如九眼睛带着笑意,媚色横生。
她脚步轻盈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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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累……回去睡觉了,小可爱们的评论俺睡醒回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