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勇]关于那对夫夫的二三事

　　[07]
　　安田美奈的动作和声音几乎吸引了这块区域里所有人的注意。
　　正在工作的警员、涉事相关人员、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都不约而同的朝这个方向看来。有探究，有猜疑，有惊恐，有厌弃，眼神与私语化作一道洪流袭来，自诩正义事不关己者站在了正义的一方，依着只言片语便居高临下指点江山，谴责议论的声音在正义的扩音器里叫嚣，冲得真相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诶？你听到了吗？那是凶手？”
　　——“唔哇好可怕……”
　　——“怪不得喜欢女装。果然就是变态吧？好恶心……”
　　——“我一看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善茬，果然啊……”
　　——“这女孩子好勇敢啊！”
　　——“警察怎么还不把他拿下啊？”

　　“……”
　　维克托微微仰头，顺着那根怼到自己眼前的手指一路往后，看向那因过于激动而气血上涌的少女，颇为无奈但包容地笑了笑，抬手想把少女的手往旁边挪挪，反倒让方才还义正言辞一派勇敢大无畏的安田美奈瑟缩了一下，立马把手收了回来，警惕地看着他。
　　维克托的手在半空顿了几秒，目光转向勇利。
　　勇利察觉到维克托的目光，也随之看过来——脸上原本淡定自若的表情此时终于绷不住露了马脚，显出些不成熟的慌乱与不知所措。
　　恍惚间，维克托仿佛从这个已经与过去不那么一样的人身上，再度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初入警队容易脸红的新人的一点影子，那颗玻璃心脆弱得一不小心就会碎掉，会被突发状况搞得手忙脚乱，会需要自己出手收拾烂摊子。
　　可那神色也只是出现一瞬，在短促的眼神交接里，勇利抿了抿唇，只是用眼神传递出一个信息：
　　我相信你。
　　暂且不论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凭当初在维克托手下工作的那些年的了解，他都相信这个人做不出那些被口口声声指责的莫须有的罪名来。
　　——然而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他的信任就是再坚如磐石也动摇不了他人的怀疑哪怕一分半毫。
　　维克托低头从鼻间挤出一声轻笑，窃语与目光从四面八方袭来，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他困囿其中。
　　他是这样了解胜生勇利，所以也知晓了他在一瞬的忙乱中已经有了怎样的决断——哪怕明知会对自己造成怎样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可惜，他不会允许他那样做的。
　　“既然如此，胜生组长，”他抢在勇利前开口，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双手并在一起伸向已经迅速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勇利，只道：
　　“请吧。”
　　“你……”
　　安田美奈不解地看着维克托的动作，设想中维克托的白费口舌的辩解并没有出现，原本想着反驳的话语便也生生哽在了喉头。
　　“我都被指控为凶手了，”维克托把手又往前伸了伸，“胜生组长，还不动手吗？”
　　这个男人浑然天成的自信与坦然，迅速地把勇利心头那一丝动荡抚平，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冰冷锃亮的手铐。
　　与手铐扣上的轻响一同响起的，是勇利压得极低的话语：
　　“信我。”
　　维克托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低头看着他眼底的阴翳，然后悄悄地抬起尾指蹭了一下他的掌心，便在另几位组员的看护下离开了现场，被暂时看管起来。
　　勇利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只愣愣地看了自己的掌心几秒，五指收拢，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专案组组长。
　　——真相还在等着他。
　　“……胜……胜生哥哥！”安田美奈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勇利，颤动的眼睫与微微上翘的嘴角显出她的期待：
　　“我……这是不是算立功了？”
　　“……”
　　勇利的心情有一点复杂，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轻巧的带过了话题：
　　“辛苦你了，应该累了吧？我让姐姐带你去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就招手让一位女警员过来带走了她，自己转身走向了监控室。
　　“组长。”
　　监控室里查监控的几名组员发现他的到来，打了声招呼。
　　勇利点点头，眼睛扫过房间里另外几名看上去像是保安的工作人员，也微微颔首示意，随后俯身在监视器前，问：
　　“查的怎么样了？”
　　一个组员闻言拿起手边记录的本子道：
　　“我们调查了相关手续，发现监控维修确实是早就已经预约好了的，手续上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然后我们排查了那段时间内案发现场周边的情况，不过由于嫌疑人信息缺失和商场内部监控数目较多，目前还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嗯。”
　　勇利示意自己了解了，随手拿过一张纸，把维克托刚刚报的店名写下来递给自己的属下：“这个店的周边查过了吗？”
　　“嗯……这家店？好像还没有。”
　　勇利闻言直起身，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道：“行，我来帮忙吧。”
　　小小的监控器上人流杂乱，倍速后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商场的人流量极大，这对查监控亦是极大的考验。
　　案发现场周边的监控的确是已经停了，而很不巧的是，维克托所报上的那家店正巧在监控维修的那块区域周边，几个没停的店外监控也只能拍到边边角角，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勇利捏捏眉心，压下心头那丝烦躁，阖上眼稍微放松一下眼睛，就听到自己的属下也嘴上忙里偷闲的开始扯闲篇：
　　“说起来，诶明野哥，连着几天在外面查案，嫂子没说说你？”
　　“……当然说了啊……这不，电话都来了好几个了。”被称作明野哥的妻管严组员咂了咂嘴，表面是抱怨，说出来的话却有点那么不对味儿，“都是来查岗我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唉！这女人就是管得多！”
　　“……”提问的组员被噎了一下，琢磨后回过味来，“过分了啊过分了，怎么还秀起恩爱了？”
　　“嘿嘿，这不是你要问嘛。”明野咧了咧嘴，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笑意，却又话锋一转，“不过，这些年来也确实对不起她，工作原因常年不着家……”
　　在场的勇利被属下这么暗戳戳的明示，睁开眼恰好把明野的小表情收入眼中：
　　“……行了，这个案子告一段落就批你们的假。”
　　先前一唱一和的两人对视一眼，腾出手来击掌相庆：“耶！”
　　“明野哥恭喜恭喜！”
　　“嗐，这不是多亏了你嘛。”
　　“咳咳，”勇利轻咳一声，却也没掩住眼角的笑意，“我还在呢。”
　　“组长万岁！”
　　“组长万岁！！”
　　勇利回身，任凭他们在身后瞎闹，一边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水，一边调慢速度准备再排查一遍。
　　“对了，既然要放假了，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给嫂子带回去啊？”
　　明野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这个啊，我早就想好了，准备在这里给她买点衣服回去……欸欸你说这件怎么样？”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传单，指着上面的一件深色外衣道。
　　“这件啊？”旁边也习惯了此处氛围的保安顺势插上了嘴，“这不是那什么L……Lam什么？”
　　“L\'amour。”
　　“对对，L\'amour热卖的衣服嘛，很多人都很喜欢的，买回去准没错。”
　　“诶——那你们看这件怎么样？”
　　“还有这件！”
　　“……”
　　勇利被他们七嘴八舌吵得头疼，只得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咳了一声，幽幽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现在应该还在查案。”
　　顿时，监控室里噤若寒蝉。
　　勇利满意的继续手头的工作，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上的监控，手边的笔记本上已经标注了满满一页。突然，他被屏幕一角闪过的一个人影吸引了注意力。
　　“这不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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