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歌

作者:衫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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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言志


      中秋夜宴就这么草草结束了,众臣散场,皇帝也离开了太极宫,柳程封和柳飞扬随着离宫的众人,走向宫门。众大臣大多都是坐着轿子前来,柳家父子却是仗着自己武将的本事,各自骑了马匹来,这会儿宫外等候的柳家小厮也牵着马等着柳程封和柳飞扬。
      “飞扬,不如与为父一道走回去吧。”柳程封提议。
      “好。”于是飞扬嘱咐小厮将马带回去,两人便走着往柳府方向前去。
      柳府并不在京城中心,而是安置在稍微偏城西一些的地方,却又不算城郊,距离皇宫不算太远,步行却又算有些距离。
      柳程封似乎是又有话要去飞扬谈,故而这个距离,这个时间,刚刚好。
      “你怎么看今日的事?”之前陈中陵带来的消息是元附要借行刺一事污蔑元璘,而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恰恰相反,倒是元附搭进去了。
      “陈中陵的话本就真真假假,父亲也说过,他的消息不得轻信。”飞扬知道,陈中陵的立场并不明确,其言可真可假,不可以此为依据。
      “没错,但,我还是觉得事有蹊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柳程封顿了顿,本还想说什么,可能是觉得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陷入了沉默。
      “今日之事,无论倒时查出是何人所谓,都不会与我们有牵扯,也无需我们柳府出手,那么既然如此,陈中陵又为何要来向父亲通报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飞扬觉出此事的蹊跷,便说给柳程封听。
      “这消息我们是提前知晓的,陈中陵来的无缘无故......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柳程封的脸上有了些疑惑和愁色。
      这陈中陵出现得确实不合常理。即使行刺之事陈中陵确实有所得知,又为何非要拐着弯子来寻柳程封?而陈中陵带来的消息又为何是不准确的?是陈中陵消息不灵光,还是他故意而为,有所图谋?那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这一系列的疑问都缠绕着柳家父子俩,也给两人心头压上了一块大石,似乎这件事情总会爆出什么不可估量的影响,而暗处之人的意图还是那么的扑朔迷离。
      “父亲,我们何时离京。”柳飞扬总觉得,似乎离开了京城,回到晋阳,就不会陷入这一团乱麻的事务之中了。
      “我几日前给皇上上奏,说过了中秋便出行,具体时日倒是没有言明。”柳程封明白自家儿子话里的用意,如今京城暗潮涌动,多留无益,唯有回到晋阳,安分守己,做好地方将军分内的事情,才是打消皇帝猜疑、恢复平静日子的唯一法子。只是这一去玉成便是独自在京了。
      “这几日,便整顿一番,趁早离京吧。”

      这厢,玉成逃离御花园的假山石,又与阿霖紧赶慢赶地回到乾清殿,却发觉已然人去楼空,公孙莲身边的湘宁倒是还留在乾清宫殿门口。
      “姑娘,前头太极宫抓到了刺客,这会儿宴席提早结束了,公主命奴婢在这边候着您。”玉成早在路上便叮嘱过阿霖,今晚发生的事情不得声张,阿霖也坚定地许诺守口如瓶,故而两人见了湘宁就装作好像刚刚确实是逛了一圈才回来的模样。
      这乾清殿原本歌舞升平好好的,前头太极殿来了个太监,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说是因刺客一事,夜宴得结束了。于是乎,还未等玉成回来,众人就都散了。皇后见玉成未回来,原是打算派人去寻,但思及这会子宫里必然是乱的,派再多人找寻怕也是无用,此时莲又提议叫湘宁留下等着玉成,故而也就作罢。
      玉成跟着湘宁一路径直回了芳芜宫。想着湘宁本就要去公孙莲那边复命,玉成便道要与湘宁一起去见见莲,毕竟人家在宴席散了之时还念叨着自己。
      刚入正殿,玉成也没有仔细看,便脱口而出“我回来了。”
      这厢一片沉默,玉成才定睛一看,皇后与公孙莲正面对面坐在中厅,这回见玉成进来,两人也就转过头看着她。
      玉成一见皇后,心里一慌,思及之前乾清殿自己任性离殿,刚刚又无礼地冲进来,蛮不讲究地样子......玉成简直连夺门而出重新进门的心都有了,但是显然,不可能。
      玉成慌忙行了一礼,道:“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公主。”
      皇后笑出声来,莲本是瞧着玉成的,听到笑声又回头看着自己母后。自己母后已经压抑不悦多少时日了,今日才久违地见到她的笑颜。
      “好了,不必拘礼,你与莲儿能如此亲近,是好事。”皇后笑着示意玉成平身,又说道:“本宫和莲儿原还担心你,回来就好。”
      “是母后不放心,我可毫无牵挂。”说此话的是莲,这就又是俏皮话了。
      玉成抬头看着莲,莲朝她做了个鬼脸,玉成原是装作镇定,这下终于忍不住有了笑意。
      “好了,天色不早了,本宫该回去了,你们也好生休息。”说着起了身。
      刚走两步,皇后又回过头,对公孙莲嘱咐道:“今日太后受了震动,这几日多去陪陪她。”
      “是,母后。”莲应允下来,又与玉成一道行了礼,送走了皇后。

      待皇后和皇后一行的侍从走远了,莲忽而爆发出了一连串大笑,玉成有些无奈地看着莲,之间莲已然笑倒在软榻上,也不顾身上衣物乱不乱皱不皱,连头上的饰物也晃得摇摇欲坠。
      玉成被她笑得难以适从,便走近去,试图按住莲,同时口中念叨着:“有那么可笑吗,你就这点面子也不给我!”
      奈何莲已然是笑得花枝乱颤,忘乎所以,玉成无法,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华丽之人一点点把自己精致的装扮笑到乱。渐渐地,玉成也回忆起刚刚尴尬的场景,心里的慌乱慢慢演变成尴尬,又演变成羞郝,又发觉刚刚的自己甚是可笑,忽而玉成也与莲笑倒在一起。
      笑了好一会,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在笑刚刚可笑的自己,而是在发泄什么。玉成在发泄这几日来的郁闷,住在紫禁城里的空虚无趣,未来被注定要在束缚中度过的人生......父兄怕是也快离开了,以后一切的一切都将要自己承担面对。可笑,可叹。
      莲何尝不是也在发泄,兄长被遣离京,母后抑抑度日,自己想着要替兄长和母后做点什么,筹谋了许多,无人可以倾诉,唯一可以倾吐的兄长却又胸无夺嫡之意,到最后只有自己在作无用功。可笑,可叹。
      笑累了,两人默默地躺在软垫上,浅浅地喘着气。
      莲问道:“你今晚离席这么久,去了哪里,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吧?”
      “没有,我不熟悉路,还非要走远,阿霖好不容易才把我拉回来。”玉成顿了顿才回答,今晚遇见那个被叫做“莫大人”的男子的事情,她已决定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莲。
      “如此晚了,皇后还来?可是数落你了?”玉成想到的自己离席还是莲提议的,皇后要阻止还非要放任自己去。
      “没有什么,不过是说了会儿话。”这也不是诚心的回答,实则是皇后前来与玉成谈论琅和寅一道查案的事情。虽然没有谈出什么结论,但皇后对常琰帝将璇排除在此事之外的态度还是感到十分伤心。莲不愿将此类事情说与玉成听,毕竟前几日还在谋算柳将军的军权是否对璇夺嫡有利,这会儿虽说璇明确表达了立场,但要莲真的放弃,还做不到。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且都是难以启齿的、不得不深藏于心的心事,这样的人都容易将自己所在堡垒里,却又十分容易被攻入心防。此刻他们都不需要坦率的交谈,亦不需要利益的交织,唯有静静地待在一起,心照不宣,便是默契。

      莫言志在假山石寻不到玉成的身影,便无奈地笑笑,思及听闻侍卫说太极宫有刺客,便立即回到了宴席上。趁乱,莫言志溜进了大殿,好在自己不过是吏部正六品的小小主事,坐在离门口极近的不显眼的地方,故而无人发觉自己的离开与回来。
      见证了第二个刺客的被发现和元附的入狱,这场夜宴也算结束了,莫言志与随着众臣离去的脚步,也出了宫门。
      坐上来时的轿子,回府。莫言志是当今的太子太傅莫之航的长子,回府自然也是回到莫府。只是同样的路途,莫之航无论是平时上朝,还是什么重要集会,都从不愿与同样在朝为官的弟弟莫之岭和儿子莫言志一道,总是故意错开出行。莫言志深知自己的父亲为官清廉,中立、清明、忠仁,也从不在为官的道路上给过自己弟弟和儿子什么助力,故而也习惯了如此。
      从宫里到莫府还有些距离,莫言志神思也渐渐飘向了两个多时辰前,在御花园偶遇的那个装扮清淡不俗的女子。在这个时间还胆敢四处溜达,一定不是拘束在宫里的公主;举止大方利落,见人不唯唯诺诺,也一定不是侍婢......这是什么人?
      忽而,莫言志被自己的思绪惊讶到,今日的自己怎么如此反常,不过是顺手搭救了这么一个人,怎得就放在心上了呢。
      这不像自己啊。收心,收心......

      莫言志今年已然二十有三,实则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只是自己前几年都潜心修学,准备会试,后来又有幸入朝为了官,虽不过官居六品的吏部主事,但初时为官,人人都以为这官家的少爷不过是空壳子,都当此人全靠了父亲才得以为官,有所排挤,莫言志不得不屡屡靠自己勤苦干事、解决事端,才得以赢得同僚的尊重。
      如此以来,莫言志至今也未曾考虑过婚娶之事,家中也是近年才有所筹谋,故而说莫言志还没有这样的意识,实在是不错。
      说不定这个呆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常”,也算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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