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花怜]在渊

作者:安之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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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城


      谢怜再醒时屋里仍是点着灯,雨一夜未停,这会儿仍然顺着窗子不住的往里潲。
      是他睡前忘了关窗吗?
      谢怜从床上爬起,打算下床关了窗子再接着睡。
      而当他抬起头时,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方才躺着被桌子挡住了视线,他这才发觉,这屋里居然还坐了个人!
      “醒了?”
      那人单套了件葛袍,露出半截小臂。脸上覆着面具,被垂下的长发盖住些许,好似是张弯弯的笑脸。
      是他在山上瞥见的那个笑面人!
      谢怜缓缓坐直,道:“阁下是?”
      笑面人道:“过路人。”
      “过路人,”谢怜低声重复了一遍,又道,“过的,是哪条路?”
      笑面人一笑,他远远坐在另一侧的窗沿上,遥遥指了指叠在床头的白袍:“我只是借了张凳子,少……公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天冷,多添件衣裳吧。”
      屋里是凉快,但再怎么也归不到冷的地步,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是有诈。
      不过谢怜仍是掂起那白衣,面色古怪道:“临近三伏,不过下了场雨,冷?”
      笑面人稍稍一愣,解释道:“啊,是在下忘了。在下有些顽疾每到雨天就复发,比常人畏寒一些。”
      “……”谢怜起身踱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既然畏寒还只着单衣,阁下对自己这顽疾可真是尊重啊。”
      笑面人似是笑了一下:“多谢公子关心,不过,没用的。”
      谢怜背手,道:“那,我知道几个不错的医师,给阁下引荐一下?”
      “不用了吧。”笑面人面具下的眼睛仿佛眨了眨,“我觉得,我还是挺顽强的。这三伏天的一闹腾,凉快得很。”
      谢怜真情实意道:“没看出来。”
      笑面人道:“人不露相。”
      谢怜道:“你穿成这样,谈什么‘露相’?”
      笑面人哈哈笑道:“公子看不清楚?”
      谢怜抬眼道:“是啊,不如你下来我再瞧瞧?”
      笑面人居然真的听他的话,从窗沿上跳了下来,在他身边坐下。
      “你……”谢怜闭了闭眼,不由分说地把外袍给他披了上去,压低声音道,“是在牢里染的吗?”
      笑面人推拒的手一滞,疑惑道:“什么牢?公子是在说什么?”
      “我说,”谢怜心烦意乱地把衣服给他裹严实,道,“那折子你确实烧了对吗?我前两年去了广陵,发现你根本没有……没有。”
      笑面人缓缓仰头,陈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才有鬼了!
      谢怜无言道:“你,真以为戴了面具,我就认不出来你是谁了吗?”
      是觉得他傻吗!
      “……”花城道,“有时候不知道,会比知道舒服点。”
      那人小半张脸都被他裹进了衣服里,说话时无端显得可怜巴巴。谢怜方才起身时全凭突然见到花城时的慌张和突然窜上的冲动,让他放到平时,就算花城乐意听他怕是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谢怜掐着冲动的尾巴,把恶人演到了底:“可我已经知道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过来,说冷还开窗子,闲得你。”
      花城被他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床边,也不气,道:“不用……你怎么了?!”
      谢怜方才动作太大扭了下脖子,疼得他眼前一黑,忙伸手揉了把脖颈,道:“没事,你那一下打得也太重了。”
      “我,”花城在他旁边坐下,伸出手似是想帮他揉一下,但悬了片刻,还是收了回去,“抱歉。”
      “……”
      花城又垂头道:“哥哥要是还气得厉害,我不还手。”
      虽然知道这样子十有八九是装给他看的,但他还偏偏就是对这副样子气不起来。
      谢怜学他挑眉道:“不装了?”
      花城无奈道:“还怎么装?就是觉得哥哥可能还不大想看见我。”
      谢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板着脸道:“知道还来找我?”
      气是已经不气了,只是他仍是不太清楚花城对他是个什么态度,猜了半天猜得他头痛不已,索性破罐子破摔,任性一次。
      花城识时务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那我可以做些什么挽回一点吗?”
      “……”谢怜扭过头去,小声道,“你坐过来点,我脖子疼。”
      这话说出来真是,他自己脸上都挂不住。
      那只冰凉的手终于如他主人所愿落到了谢怜颈侧,谢怜总觉得那手莫名有些轻微的颤抖,仿佛被人极力压制,未等细想,听花城低声道:“哥哥怎么发现的?”
      谢怜心道:裴茗卖的你。
      不过这个是不能说的,裴茗要知道他出去一趟就被谢怜卖了,非得喊他提剑来见。于是谢怜含糊道:“除了你,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了……你的面具!对,面具,现在能取了吗?”
      他本想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让花城忘了这事,没承想花城却可疑地迟疑了一下,道:“不用了吧。”
      谢怜察觉不对,皱眉道:“怎么了?”
      花城道:“我怕哥哥看见我这张脸又想起当年……忍不住揍我。”
      先不说他会不会干这种事情,就凭这个理由,他就无法相信。谢怜狐疑地向他凑了过去,道:“我会吗?”
      花城一本正经道:“说不定呢。”
      谢怜隔着这层严丝合缝的面具什么也看不出来,思索片刻,道:“好,我不看。不过三郎啊……”
      花城:“我在。”
      “你,”谢怜组织了一下措辞,小心道,“我觉得与人相交,应该在乎的是这个人本身如何,你说对吗?”
      他来时除了和裴茗说的那些,还听过点其他的小道传闻。像什么血雨探花原本相貌俊秀,后来为情所困毁了容,心生恨意,才出手那般残忍。
      虽然这句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花城若是真因为类似的理由不愿见他,那可真是……
      花城道:“很对。”
      谢怜伸手摁住花城的肩:“所以,我喜不喜欢的是三郎你这个人,又不是……”
      花城手上一僵,突然打断他:“哥哥刚才说什么?”
      “我说……”他说喜欢,他是傻了吗居然说喜欢。花城当初明明白白给他说过曾被他人误会有那种……不易启齿的癖好,平时定会对此敏感。他这样讲,指不定又被想出几个意思来。谢怜又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合得来又不是因为你是什么身份或是什么样貌,你不要太过在意了。”
      眼看窗外雨将停,花城点点头,笑道:“明天吧。”
      谢怜还没绕过弯来,道:“什么?”
      花城把外袍解下,塞回谢怜怀里,道:“这面具怪难取的,我一会儿出去不怎么方便。等明天哥哥休息好了,我再来找你?”
      既然花城这么说了,那就等于答应了他,这点他还是放心的。只不过还有一事……眼看花城已经快走到门口,谢怜道:“把衣服带上。”
      花城僵硬地转过身来,道:“被哥哥发现了。不过,我穿这个真的没用,倒是还嫌热的。”
      这症状,谢怜倒是闻所未闻。
      习武之人年老时关节不免受损,有些伤病总会随着梅雨复发,谢怜本当花城也是同那些类似,听他这样说,仿佛还不大相同。
      他还想再细问,花城却没等他回话就关上门溜了。
      谢怜无可奈何地在原处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寻他的剑,打算先到附近转转。
      剑果然被花城一并带了回来,被人擦干净了放在桌上,套的是当年花城送他的鞘——那把鞘他离京前留在了客栈,不知道花城又是怎么给寻了回来。
      剑下压了张纸,落款之人非他所熟,大意是他原来的鞘裂了一道,花城让他拿去修了,让谢怜先用着这把云云。
      谢怜把纸条看了几遍,似是抓到了什么模糊的线索,再想又觉得不切实际,只得先放下,去看其他的。
      那剑的旁边,还叠着件洗干净的白袍,留给他出门时用。大概是花城的,较于他大了些,谢怜挽了下袖口,把剑又放回原处,出了门。
      花城这私宅位于街尾,宅子不大,只两三间屋子,应是用来当个落脚之处,并不常住。谢怜拉低兜帽的帽檐,从后墙翻了出去。
      按理说他不必这样小心,这地方偏僻,他走正门也不会被什么人看见。但他在这风口浪尖出门本就易生变故,虽然花城并不会拦他,但若是再因为这些小事给花城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那他就真要措颜无地了。
      但是这一趟他不去又不放心。
      他上山前把两位镖师和他的随身财物安置在了城中一处小客栈里,现在和比武已过去整整一日,他不清楚花城是怎么带他下山的,也不清楚连环坞会不会迁怒于两位镖师,如果不让他去悄悄看上一眼,他怎么也不能放心的。
      谢怜循着记忆从后巷翻进了客栈的二楼,两位镖师居住的房间正临廊上的窗户,以备不时之需,也方便他来往。
      谢怜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轻轻叩了三声屋门。他走时同镖师定了一套暗号,以三声急,四声缓为凭。只是这会儿,他敲了两遍,屋内仍是无人应答。
      按理说就算是一位镖师出门赚钱,仍是有一位镖师留在屋中,又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动静?
      谢怜心下疑惑,又敲了两遍暗号,仍是没有回应,于是又从窗户翻出,以窗沿为支点,翻入了房间。
      屋内干净整洁,一切摆设如他初次来时,被褥茶具摆放整齐,丝毫没有居住的痕迹。
      可是他清楚记得,两位镖师在的就是这间屋子!从他上山到现在刚刚一日,那镖师还带着位伤员,怎么可能连人的影子都没有了!
      那日屋子是镖师露面订的,店主应是不识他的,谢怜压着步子,仔细翻看了一圈,确定屋里并没有没有线索之后又从窗户翻出,绕至前门,在柜处寻了店家,从衣中摸出块碎银,温声道:“打扰,请问能否帮我告知一下……二楼最里间的客人,就说他要的货我带来了,喊他下来一坐。”
      店家却皱眉道:“公子你可是记错了?那屋并未住人啊。”
      谢怜一捶手,装愣道:“怎么可能,他当初明明给我说的是此地,我如今把货带来了,他怎会诓我?”
      店家一摊手:“公子,你可能真的记错了。上一次住的客人,昨晚就已离开,今日没有新客了。”
      谢怜忙追问道:“可是两位拿刀的公子?”
      店家道:“是了,昨天晚上就已经走了,公子你想是记错了时候,这才寻不到人的。”
      谢怜佯装懊恼道:“怎么就先走了呢。掌柜的可有听说他们去了哪里?”
      店家思索道:“这就不知了,那二位公子走时只字未提,不过看那架势,像是要出城的。”
      谢怜微微点头,拱手道:“多谢。”
      店家把银子揣入怀中,好心提醒道:“这已一天一夜了,你若要追上你那二位公子,可是要快些了。”
      “这就去了,”谢怜莞尔道,“等我追上了,再来你家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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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3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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