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花怜]在渊

作者:安之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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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镖


      五年后,秦岭。
      谢怜从树上跳下,擦了擦手上的灰尘,道:“走吧。”
      “出了这山,还要走上十几里地,你不累我们还累呢。”树荫下懒躺着一人,不怎么耐烦地翻了个身,“一批货而已,慢上几天不碍事的。”
      谢怜在他身边蹲下,好声道:“我答应了掌柜的十五之前把你们送到,再不走,一会儿入了夜,可就要睡山上了。且不提这山上找不找得到露宿之处,近日动乱,若是遇了山匪怎么办?”
      那人仍是没有起身的意思,皱眉道:“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连区区山匪都解决不了,我阿爹请你吃白饭吗?”
      谢怜一噎,叹息道:“随你。”
      他来这镖行已有两载。
      当时他省吃俭用攒了些积蓄便执意南下寻人,路上遇了山匪,恰逢镖行的老镖头护镖,顺手帮了他一把。老镖头是个能人,两人闲聊时更觉意气相投,老镖头见他身手不错,又无处安身,等他寻到了人便把他留了下来,破例让他跟点没什么风险的小镖赚点茶钱。
      只是好人短命,老镖头一次出镖遭了暗算,镖和人都没保住。谢怜从外回来时大局已定,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而新上的总镖头又吝啬无比,镖里的人手转眼就散了一半。谢怜顾及老镖头的情谊,不忍镖局就这么落魄,联络着接了几次大镖,也算赚些名声回来。
      而到这种地步还愿意让他们接的大镖,不乏很多是别的镖行不愿接的,比如他现在护的这个。
      这家掌柜的仗着背后有位连环坞舵主当靠山,出镖时事多,钱给的也少,其他镖行皆是避之不及。
      而现在的他们,却没这个选择的余地。
      谢怜起身道:“我去探路。”
      “去去去,太阳落山前回来啊。”树下的人冲他摆了摆手,“顺便找找哪里有睡觉的地方。”
      谢怜取了剑,握在手边,无可奈何道:“好。”
      这山其实没什么好探的,官道早被修了出来,山匪大多与他们不走一处,偶尔趁人少有一两个劫匪也不成气候。
      不过他着实不想再和那群人待在一处了。
      那位在树底下说话的,是那掌柜家的大儿子,本来掌柜的想让他考个功名,谁知他打小旧不怎么争气,考了几年连个秀才都没混上,后来掌柜的也放弃了,大概是觉得养他一个也不多,平时让他带几趟货,防着他去花天酒地,也就没别的了。
      就是这位带货也带得不怎么安生,硬是也能约上两个狐朋狗友陪着聊天散心,一进了城跑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行程耽搁了好几日,他们玩高兴了,苦了的还是谢怜他们。
      谢怜顺着山路走了一会儿,寻了处遮阳的地方坐了。距日落只一个时辰,他所知可供歇脚的地方,怎么说也得进了山后走上三四里,而就冲那几位的态度,让他们今天进山恐怕都费劲。
      再近一些的地方……只剩下了刚入山时一个可供游人小坐的凉亭,八面透风,只勉强能挡个雨,谢怜早些年什么破烂地方都睡过,让他睡个凉亭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那几位爷是绝对不想在那种地方凑合一晚的。
      他在阴凉处坐了半个时辰,眼看太阳斜了,估摸着那几位也差不多休息好了,于是又拿了剑起身返回。
      也不知道是他的嘴太灵还是这山路真的不太平,谢怜刚拐过个弯来,突然就听见了几声人声——像是有人蹲在石头背面小声讨论着什么。
      这官道来往都是过路商贩,有人说话应是正常。但若是一没有车轴声,二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人移动的声响,那就很可疑了。
      说话人压低了声音,远处听不真切。谢怜前行的脚步一顿,脚下一转,踏着山角裸露的岩石,蹿入了半山的草丛中。
      半山长满了疯长的野蒿,藏人简单,就是一脚踏进去不怎么舒服,谢怜出门为防受伤,臂上常缠有软布,被他拆了段下来缠了脖颈,抵挡那疯草里随处可见的昆虫。
      谢怜小心拨开蒿草,认准说话人的方向,缓缓挪了过去。他这样声音大了点,但山中常有黄鼠狼一类出没,把握好活动间隔,也不算过于引人注意。
      他身下不远处的石后蹲了两个男人,看装束像是附近的山匪一类,警惕得不得了,有点风吹草动就收了话题。谢怜蹲在他们上方屏息等待了许久,终于零零散散的听出了个大概——他们山寨中接了个大生意正在着手准备,让他们等在这里盯着防止有扫兴的上门。
      今日谢怜路上遇见的镖队也有二三队,不过这个点还没入山的,恐怕只有他们一家。只是就他们敢单请谢怜几位来护的那点货物,好像也算不上是个“大生意。”
      莫非是有哪路人马,觉得白日招摇,想要趁着夜路走?
      月黑风高,出了点什么,可都得算是意外。
      说话间,小路又匆匆跑来了一位,也随着他们窝到了石头后面。这会儿又聊到了那雇主身上。说那边出了点乱子,那雇主说的是点名只要一把剑,其他格杀勿论,他们也是按那剑寻的人,但是探路的两位找了几遍,却在路口发现了两路人马,而雇主点名要的那把剑,愣是没有找着。探路的愚笨,两帮人又警惕,这找了几圈已经引了人警惕,面都已经露了也不能就此收手,可这年头说不准哪家的背后就有点什么惹不起的势力,乱杀人可是大忌,又不清楚这两路人到底哪路才是他们要找的对象,再怎么想动手也得先忍着。
      这三拨人僵持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个馊点子:一不做二不休,正巧对面有人内急落了单,喊上几个山匪抄了个小路,绑了两个回去问话。
      只是绑时没顾虑其他,这会儿又怕对面叫人,想着多喊上几位回去充个人手。
      这曲折的事泛着股野气,怎么想怎么奇特,听得谢怜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不管怎么说,光天化日之下挟持于人,被他看见了,总不能就这么一听而过,那岂不是间接当了帮凶?谢怜他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也绝对不会助纣为虐。
      原本石后那两位听闻一阵窃窃私语,起身跟着来人走了。谢怜望了眼将落未落的太阳,待他们走远了些,起身跟了上去。
      那三位一路往山外走,谢怜他们队伍依然停在原地,没一会儿就撞上了,幸好那寨子意不在此,路过时眼也没抬,当了实打实的过路人,也免得他出面纠缠。
      谢怜仗着脚程快,趁机溜回了商队。确认了没有少人,低声吩咐几句,喊他们先去山下亭边歇脚,莫闹出声势,卷入山匪他们的地界。和他一同的几位也是镖局老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信誓旦旦打了包票,让他忙去。谢怜也不客气,朝几位一拱手,未作休息,又悄悄跟上了那几位山匪。
      那山匪中有一位腿脚好似有些不便,行走时一瘸一拐,右脚拖在地上,其他两位虽然着急,但仍时不时搀他一把,跟着放慢了脚步。也正应如此,谢怜在商队耽搁了一会儿,仍能随意跟上,看他们没有警惕的意思,不由放低了防备,跟近了些听他们闲聊。
      那几位这会儿又聊到那雇主要的剑。一人说,那剑是把路上随意买的旧剑,配了把很怪的剑鞘,剑不是什么值钱货,但剑鞘是雇主的旧物,必须拿回来。一人则说,那剑其实举世无双,剑鞘才是路边上随便买的,被划得乱七八糟,雇主想要这把剑不得,才起了杀心。第一人又不服,说,说不定和剑没关系,是这个拿剑的人和雇主有仇,才买他们去杀人。这三位越说越乱,谁也说服不了谁,谢怜听了半天,愣是什么名堂都没听出来。
      不过若是把他们的描述合到一起再打个折扣,谢怜还真的认识一把这样的剑。
      那把剑现在就在他的手边。
      他这芳心不能算是“举世无双”,但实属上品,这几年也被不少人问过铸于何处,不过远达不到要雇凶杀人的地步。而他的剑鞘,那被二次覆上的牡丹终于熬不过时间,前些时候在一次落水时融掉了,又变回了那划得认不出来的模样,也算是半个“划得乱七八糟”了。
      这样一说,看起来这位山匪要寻的人,大概也算是和他有些缘分。能帮上一把,还是要帮上一把的。
      眼看天色渐晚,时间紧了,那几位又低语了几句,腿脚不便的那位大度地一摆手,找了块石头坐下,像是要让其他二位先走。
      坐下那位掂着水壶,一时半刻没有起身的打算。谢怜没有迟疑,飞身追上前面两位。
      这会儿就走得急了。没想到几个山匪方才那般散漫,居然也是练过的,大概是山里的哪路子轻功,进了林子脚步如飘,谢怜在后面掩着脚步,才能勉强跟上。
      他这一追,就走了半个时辰。
      那山匪仿佛脚下生风,又熟悉山路,谢怜怕被察觉,一路跟得战战兢兢,还差点跟丢了几回,等他们终于停下,才有空定睛细看。
      这一细看不打紧,临近三伏,愣是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那俩位山匪停下的地方,哪是什么看管商人的地方!他被人带来了匪寨!
      匪寨一片漆黑,空无一人。那几位推了门,嬉笑着走了,哪像什么要去申请援手的样子。
      他被人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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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2018.07.30:发现自己记忆有误,南临华山的不是襄阳,襄阳改为秦岭。
    原3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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