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花怜]在渊

作者:安之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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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下)



      “哥哥要改鞘?”说这话时花城正往杯中斟茶。他换了身红衣,漏出了两截银腕,手脚一动,身上的银饰作响。
      那日谢怜抱着鞘在城中找了一圈,寻到的匠人不是说不会,就是说这鞘改不起,直到黄昏仍是毫无头绪。而今天花城约他处理些琐碎的小事,谢怜实在找不到门路,又想起上次花城所说那位师傅,于是抱了剑来,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再来问问他。
      谢怜点头道:“嗯。我前两日从家中翻出把鞘来,正好可以合上那……黑剑,只是这鞘口的纹路与剑不大相同,硬合怕会损剑。”
      花城失笑道:“那剑叫‘芳心’,怪我,忘了给哥哥说清楚。什么鞘?我看看?”
      谢怜解了裹剑的长布:“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前两日我问了城里几个匠人,都说……改不起。”
      花城“嗯”了一声,接过那鞘来,只看了一眼便道:“他们确实改不起。”
      “这……”谢怜微微皱眉道,“莫非有何难处?”
      这东西通体乌黑,唯有头尾雕了些花式来,只是那花式也雕得随意,宛若胡涂乱抹,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他当年看到这鞘是丢在柴房里的,若是不给拿回来,怕就要当成木头给烧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值钱的样子。
      “这倒不是,”花城抽过布又把那鞘仔细包好,“哥哥拿着这鞘问过了几人?”
      谢怜道:“应有四五。”
      花城沉思片刻,继而懒懒道:“没事。他们做出那玩意我看不上好久了,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好鞘。”
      谢怜匪夷所思道:“好鞘?”
      “这鞘我能改。不过,有一件事……也算是我运气不好吧。”花城半眯着眼睛,摸索着从身后拿出了样东西,半真半假地叹息道,“看来还是我晚了一步。”
      那也是一把剑鞘。
      他把剑鞘推了过去:“哥哥暂时先用着吧,等哥哥的鞘改好了再换回来也不迟。”
      事情就有些尴尬了。
      花城那会儿光提了这剑一直没鞘让他先用布裹着,他也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让他自己去打一把,哪知道这先裹着就真的是先让他裹着啊!
      他这忤了人家一番好意不提,现在居然还要让人家帮他改鞘,这可真是……
      谢怜支吾了半晌,不好意思道:“……我……抱歉啊。”
      花城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道:“我骗哥哥的,哥哥和我道个什么歉啊。我这是店里刚送来,没空拿回去的。哥哥现在需要暂时的鞘,用这个岂不是正好。”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谢怜稍稍松了口气,道:“多谢。”
      花城耸耸肩,他正单手支着头,试图蘸着桌上的水迹画出花来,谢怜抱着茶杯坐在对面,歪了半天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反倒是花城察觉他的目光,装模作样地把水迹拿胳膊遮了起来,谢怜被他这幼稚行为一噎,讪讪地坐了回去,等花城画完亲自给他解惑。
      门口好像起了什么纠纷,店里闯进来了个乞丐,正挨个找人讨茶喝。
      这儿又不是赋鸳楼,自然也没什么谁都能进的规矩。那老乞丐被推了两把差点磕到门上,却仍是不屈不挠地想往里面走。谢怜看不下去,喊小二添了几个馒头,见花城没有反对的意思,冲那老乞丐招了招手。
      那边花城遮遮掩掩了半天,也不知道水被他续了几轮,终于抬头道:“哥哥,你看我写得如何?”
      谢怜起身绕过桌子,研究了半晌,道:“这是?”
      花城道:“哥哥不妨猜猜?”
      而那老乞丐也终于绕过了拦路的人群,一路挤了进来,谢怜一挪位置他也凑了过去,桀桀道:“有趣,有趣。”
      这……
      花城轻轻拉过谢怜示意他无妨,问道:“哦?如何?”
      老乞丐眼睛一转,把拐杖往地上一掷,端着茶壶就往那桌上泼去,道:“太丑了,太丑了!你把这东西画瞎了眼,可惜,不聋啊,不聋啊!”
      那老乞丐泼了茶壶,伸手就去够桌上的馒头,馒头入手,他像是预感到什么般脸色一变,抄起他那拐杖就跑,边跑边大喊道:“打人啦!打人啦!”声尚在人已走,麻利得一点都不同于他那满脸的褶子斑痕显示出的年龄。
      直到这时,谢怜才看见从里间飞奔而出的店家。
      “……”
      谢怜瞠目结舌:“他……”
      “啧,真是什么人都敢放进来。”花城缓缓收了笑,冲店家指了指桌上的水迹,继而转头柔声道,“刚泼到你了?”
      那一壶茶基本都被花城挡了下来,他被花城小拦了一下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害得花城那红衣湿了一大片,那壶水有一半都泼在了他胸前,看上去凄惨无比。
      谢怜从袖中翻出帕子来,摇头道:“你的衣服。”
      花城接了那帕子,却只握在手中,道:“无妨。只是今日可能要失陪了。”
      谢怜仍是惦记着那壶茶,道:“是我没想到他突然发疯的,你这衣服……总不能这样算了。”
      他本想说洗好了再给花城送过去,但想起当时花城的表情,还是咬牙道:“我赔你一套。”
      花城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揽什么错。真要说,那时候是我叫住了他,怎么说也是我的不对。就算要赔,哥哥也赔不到我这衣服头上啊。”
      谢怜一时没弄清楚他是个什么态度,道:“那我?”
      “这两日淮安那边有昆班过来,搭了台子的,”花城一本正经道,“哥哥若心里真过意不去,就罚自己陪我听个曲儿,如何?”

      据传是前些年哪位王爷迷上了听曲儿,上面那位巴不得他沉迷这乱七八糟的玩意,一挥手,给他在那渭畔寻了处好地界,搭了个“莲花州”出来。
      戏台呈莲形,三面邻水,待逢年过节打了灯火,更是犹如开在水上的红莲,带上顺流飘下的河灯,“莲花州”因此得名。
      谢怜站在河畔蹲了半个时辰,花城才姗姗来迟。
      花城不喜与人挤,便提前租了个小画舫,至于隔着一船一楼能听见多少……想来花城这一行还是觉得赏月比听曲重要些。
      花城那画舫与岸隔了有三丈远,那人站在舫头冲他挥手,摆明了是想让他跳过去。谢怜剑法尚可,轻功却因为当初误了最好修习的年纪,一直不怎么能入眼,这三丈的水路,就有点为难他了。
      谢怜站在岸边没动。跳是不可能真跳的,倒不是他怕在花城面前丢了面子,只是他没来由的觉得,他若是不动,花城不会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果不其然,花城见他没有过去的意思,转身进了画舫。没多时,画舫便缓缓靠了过来。
      花城仍是站在舫头,递给他一手,委屈道:“我不是故意来晚的,哥哥别生我气。”
      谢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任花城把他拉了上去,道:“没有,刚刚……没注意到这边。”
      花城眨眨眼,仿佛接受了这个理由,道:“我还约了几个朋友过来,不知哥哥可否介意?”
      谢怜脚步微顿,道:“无妨。”
      约了其他朋友才是正常。这么一个画舫,花城要真的只约了他一个,他才是要多想几分。
      花城替他拉开舫门,轻声道:“哥哥见过的。”
      见过?他见过的无非就一个……
      裴茗坐在舫中,见花城进来,斟酒的手一顿,道:“哟,您这?”
      谢怜这才发现,花城仍是牵着他的手没放,连忙松开,道:“裴兄,久仰。”
      “不敢,喊我裴茗就行。”裴茗指了指花城,“要是再这么喊,你旁边那位一会儿下去怕要先和我打一架。”
      “怎么会呢?”花城假笑道,“这位你也见过的,灵文。”
      灵文背对于他,这会儿回过头来,道:“谢公子,又见面了。”
      “……”
      这可真是,又见面了。
      要是可以,谢怜真想打当初的自己一巴掌。他闲得没事帮什么忙,就算帮忙,他干什么不看清楚。灵文这名头在京中可丝毫不弱于裴茗,她原名南宫杰,从哪里来的已经无人知道,但若说要在京中选个消息最灵通的人,那她是当之无愧。
      谢怜道:“南宫姑娘。”
      灵文点点头,又转了回去。她面前摆了一桌的文书,和谢怜说话间也并未停笔,想来是仍有要事处理。
      “还有一位,哥哥也是见过的。”花城拉他在另一桌坐下,道:“不过他特殊了点,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是个什么样子。”
      谢怜被勾起了兴趣,道:“我见过的?”
      花城斜斜靠在软垫上:“不但见过,或许你们还见过不止一面。不过他现在还没过来,我们暂时不用管他。”
      谢怜点点头。他本身没打听人家的习惯,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结交什么高人,花城说“现在还没过来,”那就是一会儿肯定会见到,他再多问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话说回来,这画舫里的气氛可谓是一点也不对劲。
      花城找他时打的是听曲儿的旗号,可这会儿船越开离那莲花州越远,连个人声都听不到了,更不要提舫里这四个人。灵文正奋笔疾书,裴茗独自坐在一旁喝酒,而花城……
      花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块石头,正拿着把小刀雕着玩,感受到他的视线,放下手中的刻刀,道:“哥哥?”
      这,哪有听曲儿赏月的气氛?
      谢怜忍住满心的疑问,道:“三郎还会石雕?”
      “雕着玩,”花城笑道,“哥哥别急,有些事,得等船再走一会儿才能说。”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坊外似是传来了一阵落水声,谢怜抬头望向花城,那人慢条斯理地收了石头,待那水声完全消失,这才坐直了身子,道:“好了,说事吧。”
      裴茗率先开口:“那位最近脾气不太好。”
      灵文抽了张书札出来,仍是没有抬头,道:“我知道你不怕这个,不过,据我所知,那一位这次查的重点,可不是你。”
      花城眼帘微垂,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谢怜踌躇了一下道:“三郎?我先……回避一下。”
      “不必,”花城伸手拉住了他的腕,继而嗤笑道,“其他人还有什么可查的吗?”
      花城抓得紧,谢怜轻轻挣了挣,没有挣脱,于是在他旁边坐下。
      灵文则道:“有没有,王爷,你比我们清楚。”
      王爷?谢怜不可思议地看了花城一眼。如今留在京都的王爷只有三王爷一位,据传与皇上亲同一人,那莲花州就是为其而造。可听灵文的意思……其中仿佛另有隐情。
      花城似是想起了什么,冷冷道:“他敢!”
      谢怜当即道:“三郎!”
      虽说花城既然敢说,那定是把画舫四周可能传出消息的人给处理干净了,但隔墙有耳,这种事情怎么能大意。
      花城“嗯”了一声,冲他挤出个笑来,道:“是我失言,让哥哥担心了。”
      只是他这一笑还不如不笑呢。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花城帮过他好几回是真,于是谢怜略一思索,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花城迅速道:“不用。”说完似乎是觉得语气生硬了点,又补充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必麻烦哥哥了。”
      “‘不是什么大事,’”那边裴茗似是觉得能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插话道:“哎你别说,我还真没想你与这谢公子这般情意深重。”
      “……”
      花城这会儿恢复了他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笑道:“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羡慕这个?”
      裴茗道:“不敢,不过谢公子你听我句劝,你旁边那位,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花城挑眉道:“我怎么就不是什么好人了?哥哥我给你讲,就你面前这位,他在外面和姑娘们的那点事情,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谢怜本来没打算插这个嘴,不过眼见花城像是已经冷静了下来,心情好像还不错,他附和两句,倒也是图个乐子,于是道:“三郎他……挺好的呀。”
      裴茗惊得酒杯都要掉了:“‘挺好的’?你确定你是说他?”
      “哦?说我不行吗?”
      “你哪点好了?”
      …………
      玩笑开了几轮,谢怜坐在一旁看花城雕石头,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斗嘴当个乐子听。听了一会儿,发觉好像有些不对劲——舫外好像传来了些奇异的响动,仿佛是有人顺着船尾想要爬上画舫。
      那声响已不算小,可舫中几人皆如若未闻,谢怜坐在里侧,看不清舫外是个什么情况,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小声道:“三郎?”
      花城偏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冲他比了个口型:“船工。”
      谢怜一怔,马上反应了过来。
      想来是花城谈正事前提前嘱咐了船工游水离开,等谈完了正事又发出讯号让船工再游水回来,虽然麻烦了点,但确实保险。
      果然,没过多久,画舫又缓缓动了起来,在河上转了个弯,向来时的地方开去。
      行至一处近岸,裴茗率先站起,拱手道:“另有要事,裴某先走一步。”
      谢怜看他从船头跳出,三两下就没了人影。
      与此同时,耳侧传来花城的解释:“估计是又约了赵家的小姐吃茶。”
      谢怜疑惑:“这也能知道?”
      花城谦虚道:“简单,除了是哪家姑娘不太固定,其他还是比较好猜的。”
      “……”
      第二个离开的是灵文。
      那一摞东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收拾好的,她在河畔留了人手,加上女子轻便,走得比裴茗还要快些。
      画舫缓缓游至莲花州。灵文走后,花城便一言未发,直到见了那莲花州的灯影时才如梦方醒般抬起头来,对谢怜道:“哥哥,一会儿过莲花州时……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谢怜一愣,道:“要我如何?”
      “也不用做什么,”花城丢了手上的刻刀,小声道,“一会儿这画舫肯定要被他的人瞧见的,哥哥可否配合我一下?”
      花城口中说的这个“他”,大概指的就是上面那位了,谢怜不敢马虎,道:“怎么配合?”
      “这样。”花城伸出一手从他腰侧穿过,紧接着搂着腰把他整个人向前一带。谢怜反应不及,整个人跌在了他的怀里,连忙挣扎着要爬起,道:“你……”
      “别动。”花城扣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到了。”
      谢怜比他低上一截,这样一来,整个人都被他拥在了怀里。舫中的灯被花城灭了,四周黑压压一片,谢怜勉强仰头看去,被滑下的头发遮了一片视野,再往上,是花城微微勾起的唇角。
      “他们……传我好男风。”花城稍微挪动了下位置,用肩膀遮住了谢怜的脸,“……我没有啊,哥哥不要怕,装个样子而已。”
      “过了这片就好,”花城低下头来,凑到他耳边喃喃道,“……我有时候觉得,哥哥写的那份折子,真的特别好。”
      仿若轻吻过他的发顶。
      谢怜感觉自己僵成了一块儿铁板。怕他难受,花城在他不在挣动之后就松了手,这会儿只虚虚扣住他的头,避免他真的被岸上的看了去传些有的没的东西。
      但是他仍是不敢乱动,刚才挣动时他一把摁在了花城的大腿上,似乎还听见了一声低沉的轻哼。此时花城的声音勉强帮他分去了点注意力,谢怜稍稍放松了一点,心道:没怕的啊,我以前还被当成不举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河畔的灯光远了,花城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好了。”
      谢怜立马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道:“啊……我……我……”
      “下船了,”花城把他的剑递了过去,“走吧,我送你一程。”
      谢怜下意识跟上了他。明明只是抱了下,不说是事出有因,两个大男人的抱一下谁又不会占谁个便宜,但他就是冷静不了,连怎么下的船都不知道,直到脚挨到地面才回过一点神来。
      花城拉他下了船就没有再动,负手站在一旁,也不催促,等他慢慢回神,谢怜茫然地看了圈四周的芦苇,终于被冷风一吹,一个激灵,醒了。
      “……”这就太尴尬了点。谢怜掩饰般地把剑背好,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花城转身道:“亥时。”
      谢怜小声“哦”了声,上前和花城并肩,道:“我们现在去……哎小心!”
      谢怜觉得自己以后出门前可真是要算一卦了。
      两人没有带灯,皆是借着月光寻路,却不知道打哪的草丛里冒出来个人,也不打灯,看也不看就往谢怜身上撞来,还好花城眼疾手快拿手隔了一下,不然他俩怕非要双双摔进水里去。
      “小心,”谢怜伸手扶了一把那人,惊道:“是你?”
      他面前的人一激灵,抹开乱七八糟的长发,哈哈道:“巧啊,巧啊!”
      正是他前些时候遇见的那个老乞丐。
      “巧?”花城拉着谢怜后退了一步,道:“哥哥,我们走。”
      老乞丐抱着拐杖,啧啧道:“我看见了什么?好一个富贵命,被害咯!被害咯!哈哈哈哈哈,可怜,可怜啊!”
      花城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伸手拦过谢怜的肩,道:“不用理他,走。”
      “好……”谢怜被他带着往前走,艰难地扭头看了一眼,“他是?”
      花城飞速道:“一个乞丐而已。”
      那老乞丐仍是站在原地,一脸漠然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见他回头,冲他咧了个疯疯癫癫的笑出来,谢怜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得先跟着花城回了莲花州,等以后有空再问。
      花城回了莲花州便同他道了别,说是有些突发情况,让他下周此时再来找自己拿剑鞘。
      谢怜应了,打算等再见了面,再详细问他那老乞丐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谁知道这一拖,他就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还鞘时花城仍是约了他在赋鸳楼见面。
      谢怜上二楼的时候寻了好久才在拐角的一桌寻到了花城。不知为何他这回竟能容忍邻座的吵闹,在一票庆酒的人群里坐得怡然自得。
      谢怜在他对面坐下,道:“三郎。”
      花城把桌上的剑鞘推给他,道,“来了?”
      那剑鞘果然已经改好,鞘尾的花纹不知道是被什么材质遮住,又重画了一层,仔细看来,像是朵勾金的牡丹,虽然仍是不怎么搭这剑,但比那片乱七八糟的暗纹好看了许多。
      谢怜收了鞘,道:“真是谢谢三郎了。”
      “嗯,”花城点点头,“哥哥还有其他事情吗?”
      谢怜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花城仿佛对他……格外冷漠,但要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直热情,好像也不合情理。于是谢怜道:“没有。”
      花城缓缓坐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
      谢怜:“?”
      花城道:“你那折子……”
      谢怜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个干什么,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花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递上去了。”
      ??!
      谢怜不可思议道:“什么?”
      花城笑道:“怎么?哥哥难道真的没听说过我与我表兄情同手足一事?还是觉得我同裴兄和你演上一出,就真的与你算上至交?‘天下为公’?你可真敢写。”
      怎么可能!
      谢怜心里霎时凉了半截,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花城似是觉得他现在的表情有趣,压低声音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昨日从宫里出来时,好像看见有什么人……去了广陵?”
      谢怜脸色惨白:“花城!”
      花城瞟向一旁想看戏的酒客,低声道:“看在以前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劝。”
      “现在,拿着鞘滚出京城。”
      “我没时间替你收尸。”
      …………

      他脑子里一片乱麻,花城走得洒脱,连酒钱都留给了他去付,等他追出去时,人早没了影子。
      谢怜不敢耽搁,次日就起了程。花城自当不会闲的没事骗他这个平民百姓,临走时给他通个消息应该算是最后的情分了。
      而他呢?广陵是绝对不敢回的了,他还是打心眼里不信花城会做得那么绝,但他本人现在就是个活靶子,就算花城有意留他一命,他去了广陵也绝对是活靶子。
      可除了广陵,他也没有哪个地方能去了。
      谢怜在城郊的酒肆坐了半日。他身上的盘缠半数付了酒钱,剩下的远远不足以买马。所幸路上遇到了位好心农人,乐意载他一程。
      正值酉时,酒肆里聚了些下工的农人,热闹无比,谢怜坐在角落边听他们瞎扯边等牛吃草,听了个大概又丢到了脑后。
      等到那牛吃完了草,谢怜一碗清水也刚好见底,他唤来小二结了水钱,同农人上了牛车。
      而酒肆里,那几位喝酒的粗汉仍是闲聊着:“你听说了没有?上午那事。”
      “三王爷?说是谋反,直接关进天牢去了。可惜啊,就这么一个……”
      “别瞎说啊。”
      “对,对,我嘴欠,我嘴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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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原7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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