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条鱼过冬

　　主随客意，主随客意……
　　也就是那秒四步想到一个词——螳臂当车，说的煞风景，但再准确不过了……
　　上位者果然是上位者，随便讲点什么就有道理的不得了，怎么办？傅医生如此可怕的临场应变能力，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当天四步带着崇敬的心情返校，驾驶座上的人依然一副故我的姿态，推门之际，温热的触感贴上来，下巴被人轻扣住，随即是“朱唇微启”，无害的紧：“事已至此，你也可以吻我一下再离开。”
　　这语气分明不是征询，四步无奈叹了口气，早料到一步迈出去，后面必然有两步，三步，五十步，一百步……
　　这人当真是手段了得！
　　而对方好像看出她的迟疑，目光移走，松口道：“如果你为难的话……”已没有一丝一毫的强硬作风，倒是妥协意味十足。
　　听的人是心一惊，不由得瘫软下来，而四步问自己，怎样做才好？答案是——不想让他失望，于是稍一游离，便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动作自然万分地迅猛犀利，亲在了脸侧，主要是念在快刀战乱麻。
　　还未及撤退，光线突兀地变幽暗，下颌被人轻抚住，他的唇寻过来，暧昧地吻在嘴角，后来是渐渐加深，有些失控般的味道，情潮萌动的间隙里四步觉得脑中血液沸腾，但胸腹处已是一片柔软，再也闻不得，闻不得他的气息。
　　残余的理智之下还是他渐渐平息，由迷乱到寂静，一点一点抚平身边人的不安。
　　……
　　事后对方一副餍足的神情，淡淡地笑道：“不要不开心，如果你为难的话，我主动也没有关系。”无尽的体贴……
　　“……”四步脸一热，头一回斥责出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无耻！
　　片刻后对方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可能是有些无耻……”这期间伴随着低沉闷笑，说到底是有些心旷神怡：“但四步，不瞒你，我很享受。”
　　于是某人也就，啊，神神神……
　　确实无耻！
　　……
　　走到楼下巧遇一道一瘸一拐的背影，无与伦比的销魂——乌妹。这人刚回校，便被领导无情抓去当了一天礼仪小姐，旗袍加身，玲珑有致，迎来送往，一双高跟鞋还提在手上，无意中的扭胯，送胯，真的很像……老鸨……
　　见到室友一激动，又是东张西望，又是嘴角微微抽动，不免寒风中带泪：“四步啊，把你男人送走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嗯，老鸨……
　　然后被一把钳住肩胛，痛心状：“走了多久？是不是又与我失之交臂？”
　　“嗯……是他的遗憾。”
　　“所以你该知道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了。”
　　点头：“……因为欠揍？”
　　乌妹：“……”幽怨了，一个想不通，光脚踢了宿舍大门，遭罪的是大脚拇指……梨花带雨之中，只见佳境双目圆睁，一边后退一边开腔唱起了好汉歌——嘿呀依，儿呀唉，嘿唉嘿依儿呀！
　　三三：“牛逼啊！拉了一天客回来还是人模狗样的。”
　　闻者痛快，也就扭着腰，带伤向前：“怎么样？穿这身出去吃饭，往门口一站，打个五折没问题吧？”——意思是还可以继续“拉客”？
　　实力当然有，但四步想的是：“打个骨折应该没问题。”
　　太欠揍了！被虐了一天居然还有力气折腾，再加上乌妹一向是不分时间地点与场合，动不动就喜欢直抒胸臆的人，类似于世间男子千千万，大不了我天天换？
　　想想那个画面，好嚣张啊，不打残打伤真的难以泄恨。
　　某人觉得自己最近有些极端了……
　　不过说到吃饭，还是微微有点头疼，感觉不论是他，还是室友……两边都有点镇不住啊怎么办？？最终是不得不开口邀约了一下：“这周末有空吗？”
　　三人一致：“嗯！”不过佳境提出——川菜pass！（这位食辣等级就真的不行）
　　四步有些无力了：？？我没说要请吃饭吧……想了一下之后：“你们直接沟通吧？”——都料事如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
　　“那……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
　　“……你们还是直接沟通吧？”
　　“为什么？”
　　“因为，因为……”因为除了川菜想不到其他好吃的了！可见人生是多么寡淡……
　　然后佳境看到某人面露难色，愣了一瞬，忽然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噢，我知道了，傅医生喜欢吃川菜是吧？”潜台词是——懂，傅医生喜欢的就是你喜欢的。
　　四步比较懵：“嗯？”我不是很清楚啊……
　　而对方这时已等不及地开始拍胸脯表态：“不用说了，我们吃川菜！凡是傅医生喜欢的，都可以另当别论！”——牺牲太大了……
　　另两人自然是：“有道理，有道理，我们客随主便。”相当卖力地点了点头，半点要求也没提。
　　所以是……都要向偶像人物的口味靠拢吗？
　　室友这样的的态度，作为当事人之一，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不习惯在其次，主要是，能有点志气吗？各位。
　　讨论了一圈居然还是吃川菜！这不是搞个人崇拜是搞什么？不过，四步担心的点在于，傅嘉文会不会觉得是她办事不利啊？
　　虽然，确实，嗯……也没有很利，主要是双方都这样设身处地，而不懂事的人嘛，总要有人当。
　　能吃川菜就好了……
　　无巧不成书，这天四步与三三逛街，遇到传说中某教授的外甥女，四步不认识，经三三鉴定正是其人，倒不是因为知晓其中缘由，只是工作上有过短暂接触，而对方在G大也算名声大噪，此时已有意无意往这边打量了好几次。
　　三三：“找你的？”
　　四步叹气，多希望不是……
　　这边三三已兀自摇头：“放心，这等霹雳娇娃与你气场不合。”话落便打算上前一步：“只怕是找我叙旧，不要唐突了佳人。”这人社交一向不成问题，也不是没可能。
　　但四步的意思是让室友稍安勿躁：“先等一等。”冒昧上前也不好，毕竟算不得深交。
　　再者，总觉得罪魁祸首是……
　　然后电话响起：“在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而四步一愣，情绪突然地涌上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忍不住嗔怪了一下：“不用你管。”讲完自己微微地怔住了，这气赌的……于是立马若无其事地补救道：“在岁宝百货，陪三三买东西。”
　　那端明显意外，气氛陷入短暂的胶着状态：“苏四步，你今天……”，不是很有把握的语气，这境况少有，能想得到他在蹙眉，尔后才是淡淡的声音传来：“算了，我现在过来找你，别跑远了。”恢复一贯的强势。
　　四步……KO……
　　一刻钟后，傅嘉文过来接人，力挺剪影目不斜视地逼近，那边高跟鞋稍有中断，随后是从容不迫地踢踏过来，稍微带点成熟的长相，五官深邃，并不大众，霓虹灯下艳光四射，毫无疑问，美人啊……
　　三三也就恍然大悟了，默默擦了把汗：“靠，搞半天是项庄舞剑啊。”之后附到室友耳边：“不好对付啊，狠角色，早些年好像也是从医，不过现在进军司法界了，主攻医患关系，行事爽辣，一帮老头子经常被怼得屁股尿流啊。”顿了顿，侧头问道：“我记得之前有说过吧？”
　　如此环境下四步第一反应是想笑：“记起来了，你外公被怼过？”
　　三三不由怒目，随后讪讪道：“……近两年是开始打败仗了。”此前也算声名在外。
　　可见这姑娘是多么厉害了。
　　而沛公，嗯……沛公，此时正好走到身前，对着室友微颌首，来不及收敛冷漠的气质，将笑眯眯的人揽到怀中，躲过一个过路的行人，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
　　对方已上前清清脆脆地打了声招呼：“幸会。”
　　四步看到他抬头：“你好。”平平淡淡的语调。
　　两人都算不上多热情，但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局促的人反而是自己了，然而这时又恰好被细细打量了一眼，片刻后，对方笑了笑，开口说道：“女友很漂亮……sorry，要是之前知情的话，也不至于……”到这里不再继续，换了一种形式表述：“但是有个问题一直困扰我，几位教授当初引荐时，是看在日后我事业上能助你一臂之力，这是戏言？还是说，根本毫无诱惑？”很有深意，但又不失技巧，看得出是真的好奇，但不知是哪种好奇。
　　不是当事人大概弄不清这话究竟是何种意图。
　　而傅嘉文是明白对方意思的，无非是两点，其一，是不是有女友后再去赴的宴？若是，大概照此意思，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了，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其二，若之前是单身，那为什么自此两人再未有过交际，这更没什么好解释的，当然，以玩笑的形式问出口大抵可以避免难堪，但他倒是不介意用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也就四步还在那里想，呃……莫非老师们已经预感到傅嘉文以后要背官司？所以才要给他引荐一个律师……
　　三三乍一听，也是一愣，哇塞，一上来就砸场子啊，不免叹服了一句：“反，反了吧？”就目前来看，傅医生能在事业上助对方一臂之力比较说得通吧？毕竟医务人员谁愿意没事跟律师打交道，当然如果是谈恋爱那就另当别论了。
　　问题是这不可能啊！
　　之后倒是后知后觉领悟到自己的发言明显不合时宜，什么场合不是显而易见吗？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对方是要上来讨个说法……想不到傅医生还背了一身桃花债……虽然情有可原，但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上去说什么，于是立马对着四步猥琐一笑，小声喃喃道：“失礼失礼。”
　　但最终还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因为……强人的心思真的好难猜！都搞不懂这是有心挖苦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看不得心上人另有所爱，遂心生嫉妒？或者重点是在引荐二字？几位教授做主的话，是有点媒妁之言的意思，这样一来，就是对傅医生有几分怨气也不难理解……
　　不过，自己当然是无条件站在室友这边，也信得过傅医生的为人……所以，反倒有点同情另一位了，凡事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啊。
　　果然，对方话音才落，那一位已缓缓地开口：“恕我直言，你觉得一个拿手术刀的人什么时候会希望站到患者的对立面？”视若平常的表情，但声音透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威严。
　　对方面露尴尬，但到底是骄傲的人，很快调整表情，不动声色地笑道：“所以……这就是你敬而远之的原因？”
　　而他听到这里先是皱眉，后来淡淡地开口道：“谈不上，但是有一点，我无意向其他人交待私生活，更遑论……”
　　“更遑论一面之交是吧？”
　　“的确。”非常坦荡，不容置疑的语气。
　　——老实讲，四步也难免有些尴尬了，悄悄挣脱他 ，一个劲拉着三三走远。
　　而此人是一边移步一边随口胡掐：“苏四步你主理的那个节目获奖仪式就在近日了吧？”——由此可见，危机感，表现欲云云较之某人重多了！
　　一开始还不明就里：“诶？没有啊。”被瞪了一眼之后：“……是真的还早。”
　　三三是怒其不争啊，吸口气，低声斥道：“你就没得一点能拿得出手的谈资？”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士知难而退的那种……
　　四步想了想：“嗯，一年级就是少先队员了，这个算……算吧？”明是明白室友的意思了，但确实没这个必要。事后也反省了一下，莫非是自己气场太过弱鸡？因此容易被忽视，还要被迫在旁接受一个，两个，嗯，不知道多少个同道中人对他或暗或明的告白……
　　不过，此话一出，三人竟然均是一愣，四步微微不好意思了，居然通过这种方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惭愧……
　　而三三回去之后的表现就是：“老子不活了！”
　　四步：年轻人还是太冲动。
　　三三：“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人！”指四步。
　　“……”
　　三三：“该雄起的时候必须要雄起好不好？”还是指四步。
　　“……”
　　以及，“傅医生也太受欢迎了吧……”
　　——“嗯……”四步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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