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条鱼过冬

　　时间一晃而飞。
　　四步之前一度想起那个意义模糊的吻，呃，算吻吗？其实一点都不正式吧？关键是老觉得对方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嫌疑——情势所迫之下的无奈之举这类……
　　泪目，泪目！
　　当天mua来mua去的人到底是谁啊？！
　　总之现在每次见到傅嘉文都想捂脸逃走，太尴尬了！
　　但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四步觉得自己简直一天比一天更适应目前的生活了。
　　医护人员的工作是什么性质呢？就是只有加班没有早退，忙是真的忙，不过整体气氛绝对严肃而活泼。
　　用阿恍的话说，手术室里有着道不尽的秘史啊，尔后每天的午休时间就演变为传道授业解惑的时间。
　　于是无知的某人听到了很多闻所未闻的内容！表示叹服，原来医生在手术过程中也是会开玩笑的啊？
　　据说之前有患者室性心动过速，要植入ICD，即自动除颤起搏器。但中途身体突发意外，情况相当紧急，不在预料之内，虽然最后化险为夷，不过参与其中的几人还是微微受惊了。
　　生命面前任何人都是敬畏的！再多的经验都不值一提，阿恍直言难关攻克之后给傅医生擦汗手还是抖的。
　　但他好像表现得挺稳定？沉静如常地完成后续工作，还蛮轻松地活跃了一下现场气氛：“这个手术刀是进口的还是国产的？不太快。”
　　助手领会之后笑了：“进展不顺利怪手术刀咯？”
　　“是这个意思。”
　　嗯……当天手术时间延长了一个钟头。
　　四步的感受就是，想不到傅医生也这么会找背锅侠啊！
　　这天又到午休时间。
　　进餐厅之前阿恍神神叨叨地讲了一句：“打起精神来！同志。”
　　四步不解：“打起精神干什么？”
　　阿恍一脸愁容地自说自话：“你这人战斗属性肯定不怎么样吧？”
　　四步：“……你能正常一点讲话么？”
　　吃饭之际阿恍照常八卦了一下心内科诸位（傅嘉文不在列，据说是没什么好八的，o(╯□╰)o），从工作到感情，不厌其详，纤悉无遗。
　　四步迟疑了一下：“那个，你有没有考虑攻读一下新闻学啊？”
　　阿恍：“干嘛？你是不是嫉妒我知道得太多了？”
　　四步：“不是……”
　　阿恍：“我还知道林医生……”
　　话到中途被一道清亮的声线打断：“这里可以坐吧？”四步抬眸间望到一张微微带笑的脸，满意外，几年前见过一面吧？傅嘉文救场景行那次。
　　依然还是漂亮的面孔，有点清冷的味道，极富个性也极让人难忘。
　　四步有些怔怔。
　　阿恍看清来人之后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林医生！这么快回来上班？”
　　对方走动间随口讲道：“快么？”眼神无意识地掠过四步，好像是偶然？可是有股无法形容的锐利，坐定后顾盼一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阿恍面不改色地否认：“没没没！在讲念书时候好玩的事情。”
　　……四步选择不说话，看吧！八卦这种事情果然是有风险的。
　　对方不疑有他，轻快地点头，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记得以前刚上专业课的时候，看寄生虫标本都觉得新奇。”
　　阿恍朗声附和：“对！雌雄合抱啥的。”转头兴致勃勃对四步道：“是不是觉得好惊奇？“
　　“啊？”全程静默不语的人闻言有些心不在焉。被一道纤细而笔直的目光轻轻打量了一眼之后愕然地开口：”怎么会？好甜蜜啊！”
　　阿恍快速地噗了一声。
　　对方眼神微动：“……它们有的N多□□。”
　　语气很轻松，四步却莫名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有诧异也有隐约的探究，于是迟疑地开口：“呃，感觉很有雄风的样子。”过了几秒无地自容地补救：“……我的意思是蛮奥妙。”
　　要死了！真的是被殷三三带坏了吧……
　　对方勾唇：“哈！那CO中毒全身樱桃红你岂不是会被美哭？”讲不出是什么口吻，意外，疏离，玩味，总之很复杂。
　　阿恍表情微妙……这位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吧？虽然不至于很明显，但语气神态间多少有迹可循，沉吟了一会尴尬地打圆场：“这个，这个，中毒后使组织缺氧，就死翘翘啦哈哈哈。”
　　四步并未清晰地探察到其中的丝丝敌意，依然有点不在状态：“噢，是，是吗？死得其所，浪漫……”
　　然后对方轻呵了一声，细眉蹙起，风情不减，只是一直无言……无言到用餐结束。
　　怎么一副不太想讲话的样子？四步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哪，哪里让人误会了么？
　　回科室的路上阿恍若有所思地问道：“老实讲！刚刚是不是故意唱反调？”
　　四步一怔：“什么？”
　　阿恍自言自语：“不可能啊！”犹疑了一下试探地开口：“林医生喜欢傅医生，你还不知道吧？”
　　四步身躯一顿：“是吗？”有些不可抑制的失神，其实能猜到吧？某些久远的声音在耳中闪现——“我一直知道啊。”说起来奇怪，时至今日，竟然还能回想起来她说那句话时熟稔又微带着几分骄傲的语气，有种旁人无法企及的亲昵。
　　时间一长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慌乱，也许是骤然听人提起的原因？感觉每分每秒都过得艰涩。说起来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就会很登对吧？可是……怎么会这样难受？
　　阿恍望到四步茫然的样子变得异常振奋：“怎么样？劲爆吧？”随即狡黠地叹气：“但我真是低估了你的战斗属性……”
　　四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过神，幽怨地望了喋喋不休的人一眼：“你别讲话了行不行，我有什么战斗属性啊？”
　　阿恍眼睛一亮！语重心长地讲道：“不要谦虚嘛，你胜在无招胜有招！不战而屈人之兵！”
　　四步无语了。
　　等了一会，居然无比认真地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你完全就是仰仗脑回路不正常嗳。”
　　四步真的无语了。
　　阿恍笑：“听说有神人做实验时在每个小白鼠旁边立蜡烛，你一定觉得人家在悼念之类的对不对？”
　　四步抿嘴：“可能纯粹是玩火？”顿了一瞬：“说起来这样不好吧？还不如生前好好对人家。”
　　阿恍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后来心满意足了：“果然不是只跟林医生一个人唱反调。”
　　四步：“……”
　　半响后阿恍面色变得相当凝重：“一直以来我都有个疑问，傅医生是不是就喜欢你脑回路不正常啊？“
　　四步呛了：“你才脑回路不正常吧？！”还有，不要突然这么吓人好不好？
　　话虽如此……难道真的没有感触吗？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说之前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喜欢是可控的，发展是可控的。
　　失控，可能始于那个仓皇的吻吧？也许发生时伴随着意外，冲动，或者某种意乱情迷的因素。
　　但四步确定自己完全没有抗拒，甚至隐含一丝窃喜。
　　想要索取更多，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唯一不清楚的是……他呢？他又在想什么？
　　是一时兴起？还是水到渠成？
　　虽然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但就是觉得他某些时候也表现得有一丝丝异常啊……
　　心里很乱，一时之间竟然完全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等电梯的时候阿恍一直在讲啊讲，四步却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以至于傅嘉文的面孔伴随着“叮咚”声逐渐浮现，四步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大概是不知如何面对吧？才做出这种举动，总之很想逃离眼前局面。然后被阿恍一把拖住了手臂：“你跑什么跑？”神色看起来就是……恨铁不成钢的那种表现。
　　四步一瞬间有点心事被戳破的慌张，余光瞥见傅嘉文脸色一变，更慌张了。
　　完全是陡然阴沉好不好？！
　　同行的还有张乃文，闻言也要笑不笑地开口：“就是，你见鬼啦？”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人啊！四步深刻地觉得，目前这个状况也跟见鬼差不多了……
　　之后张乃文同阿恍旁若无人地聊天：“有没有见到林宜容？”
　　阿恍点头：“刚刚一起吃饭来着。”随即蛮好奇地感叹了一句：“好突然啊！进修怎么没个一年半载就结束了？”
　　张乃文随口道：“我哪知道！”望了眼傅嘉文之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可能有私事要处理？”
　　四步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私事？跟他有关的私事么？
　　脑中不可抑制的冒出很多念头，而一眼不发的人就立在身侧，仍是云波诡谲的脸色。
　　四步郁闷了，干嘛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啊？！我还不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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