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条鱼过冬

　　饱含血与泪的一晚啊。
　　当天四步回宿舍，三人已经开始日常娱乐，话题跳脱，涉及不可描述，这样的，那样的，一番之后……
　　三三猥琐地挑眉：“今天心情好，我们……嘿嘿。”
　　乌妹摇头：“毛片看多了也没意思。”
　　佳境表示疑问：“你心情哪天不好啊？”
　　三三这几天确实致力于邀人共赏毛片，然后，亲切地拉住了进门起，便默默无声的某人：“一起？”
　　四步低叹：“不了吧。”
　　三三进一步劝服：“同志啊！不要停歇啊！这是一项值得终身学习的事业啊。”又这样的，那样的，绘声绘色的，感叹了一番。
　　四步微笑：“我知道，但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嘛。”星星眼：“我有你就够啦。”
　　三三摆手：“不不不，我劝你还是眼见为实。“
　　四步想睡觉，凝思片刻，语重心长道：“其实历史上荒淫无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三三面部一僵。
　　四步亡羊补牢：“不过你可能会开先例。”
　　三三无力地翻白眼：“开心不起来，我还是直接去死吧。“
　　佳境闷笑：“不许欺人太甚！”
　　于是，四步认真地想了几秒：“那……祝你长生不老？”
　　三三：“……”
　　乌妹点头：“很会安慰人。”
　　四步：“就说我机灵嘛。“
　　其他两人皆无语。
　　三三怒了：“妈的！要动手了！灵魂都在战栗了！”
　　四步沉吟：“……这就是你抖腿的原因吗？”
　　良久，三三泄气地问了一句：“讲真，你在外面受欺负了吧？”
　　四步几乎是瞬间回想起傅嘉文迫人的视线，怔了怔，眨眼：“没啊。”
　　三三哀嚎：“那为什么要回来报复社会？！”
　　四步不好意思了……摸摸三三的头：“来吧，我们看片。”
　　三三咆哮：“走开啊！你不是说荒淫无度的人一般没有好下场？不要诱惑我了……”
　　四步娓娓道之：“但是抵抗诱惑的最好办法就是投降嘛。”
　　三三：“谁说的？”
　　四步：“王尔德。”
　　“靠！”于是三三立刻动手，面色扭曲地打开了前几天网购的 U盘，嗯……32G。
　　说起这个32G的U盘，女生宿舍几乎人手一份，当年不知怎么突然兴起了一阵看毛片的风潮，其实不是突然，是教文艺鉴赏的留美女教师公然在课堂上放了一次色戒之后，姑娘们……坐不住了！以殷三三为首的一批人，大肆宣扬Sexual freedom，高举“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旗帜，一时之间全系妹子将各自私藏的宝贵资源倾囊相授，那叫一个星罗棋布，空前绝后啊，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从幕后走到台前，宣告了这场运动前所未有的胜利，最后以殷三三在校门口的报刊亭批发了几百个U盘收场，所以说女生色起来真的没男生什么事了……但是生生把华语史上一部如此经典的电影曲解为□□片真的太罪过了，不是悬疑片，起码也是爱情片吧？！
　　最后三三作为领头人号称此次事件为“利剑行动”，也就是手脚干净，不留马尾，结果半个月后，隔壁建筑系的男生就跑来互通有无了……
　　大失败……
　　当晚四步腹痛，隐约而持久，可能是晚餐吃太多，随口感叹了一句：“世事好无常啊。”荒淫无度的重犯明明另有其人嘛。
　　三三相当之畅意痛快：“天道好轮回哈哈哈。“结果第二天智齿发炎了……
　　四步与佳境陪她去就诊。
　　医生说：“拔吧！”
　　三三怕疼，泪流满面：“不拔呢？”
　　医生很客观：“早晚有一拔。”
　　三三呜呜咽咽望两人。
　　四步沉思：“这可能是……苍天饶过谁？”
　　佳境赞同：“忠言逆耳。”
　　一路惨叫之后，四步听得牙疼了。三三高肿着半边脸，目露凶光：“大意了呀！王尔德根本信不过嘛……”唯一可庆幸的是由此顺利拿到病假，若干天！
　　四步与佳境仍辛勤地被压制。
　　电梯中佳境没事找事，叹气：“哎，不知道傅大夫最近好不好？“
　　四步微笑：“我帮你问问？”
　　佳境面容相当倦怠：“……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生气了吗？于是，出门之际，四步道完“Bye”，又特意转了个身，但佳境已由一脸菜色变为一脸悦色，且目光真切，盈盈笑脸也兴奋地盯向某处：“嗯嗯嗯，问问傅医生啊！一定要问啊！”嗓音罕见的清亮，还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奸诈。
　　四步回头……傅嘉文在三米开外循声望过来，可能正与病人家属就某些情况做沟通吧？不苟言笑的样子，非常有震慑力。眼睛掠过四步，极轻地皱了一下眉，又面色如常地投入交谈中。
　　非常清楚地感觉心脏被人轻轻揪了一把……有点痛，也有点痒，什么奇怪的感觉啊？四步汗，低着头，企图默不作声地飘过。
　　然后，傅嘉文说：“苏四步，你过来。”有礼有度的声音，某人多心地听出了一分命令地味道，抬首见走廊静悄悄，刚刚与他讲话的人已不见踪影。
　　四步走进：“早啊，有什么事情吗？”竭力摆出轻松意外的神情来。
　　这是先下手为强？对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要问什么？”
　　四步想啊想，觉得有气场的人好像总是擅长不答反问啊，犹疑了一下：“……你有没有吃早餐啊？”
　　“哦，你朋友一定要你问的……就是我有没有吃早餐？”
　　不用想也知道头顶是沉沉迫人的目光。
　　太尴尬了！
　　结果更尴尬的还在后面……某位女士提果篮探视亲友，动作幅度比较大，甩手啊，扭胯啊，具体动作参考扭秧歌，结果就是趔趄了一下，精准地撞过来，毫无意外四步也跟着一趔趄，速度之快，令人心惊肉跳。
　　对方倒是很险地稳住了，四步失去平衡，相当头重脚轻，肩膀虽被傅嘉文有力地扶正，可是脑袋却往前冲，下巴着陆到肩胛处，骨头直面骨头，两人都吃痛。
　　四步轻哼：“牙牙牙。”同时间听到他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入目是呼吸可闻的面孔，但……表情有些过分严肃吧？
　　四步叹息，死了死了！
　　下一秒，两颊被不轻不重捏住，傅嘉文俯身，专注地扫了一圈，抬眸低低道：“没什么问题。”稍作沉吟，才缓缓地开口：“除了有颗虫牙。”神色莫名，语气有些放松下来的随意与闲适。
　　虫牙，虫牙，虫！牙！四步好想自挂东南枝啊，真的……清冽扑鼻的气息远去，耳边只剩咚咚咚咚的心跳声，连绵不绝。回神后迅速又静悄悄地闭紧嘴，克制地退后，再退后。
　　这期间傅嘉文脸色几沉，最终是叹气道：“还退！打算退到哪里去？”口吻近乎有些训斥，不悦的情绪非常明显。
　　四步一惊！这么凶……余光见几人险险地从身侧擦过，相距甚微，有些心虚，察言观色之后，迟疑道：“牙，牙撞到你了……”
　　没事吧？
　　还未问出口，不过一瞬，傅嘉文已经微眯眼，冷冷地开口：“撞到又怎样？”嫌弃是不是？
　　四步弱鸡了！我又没有找茬……你这逼良为娼的语气算怎么回事啊？
　　过分了吧……
　　下午，四步被某位摄像老师支使去省台取机器，刚出大厅，被告知交接人另有其事，不在岗，于是打道回府，等通知。
　　九月的太阳还是漫漫金沙啊，刺目。
　　走回去的路变得格外长！是什么感觉呢？就是——每一步都像踩在荒漠里，好困啊！越接近下班的点越想睡。
　　全程都有点泪眼朦胧的感觉，用三三的话讲……难道昨晚真的伤身了？
　　这时有人自身后走进：“苏四步。”反应迟钝地侧头，被轻轻瞪了一眼：“给我把衣服带上去。”说话的时候顺手脱下白大褂，往前一递，皱眉问了句：“没睡好？”
　　四步一怔：“啊？”同时间却双手接过了洁白如一的衣物……
　　傅嘉文微叹气：“上去休息一下。”
　　四步清醒了，悻悻道：“不用啦。”
　　对方无所谓地点头，随口提了一句：“这次熬夜又是干什么？”笑意很淡，可是挺明显的。
　　四步心虚：“看，看电影。”难道还能看动画片不成？真是的！
　　话是这么说，最终也差不多是落荒而逃啦……
　　走到会议室的时候，正逢两位领导为工作起争执，吵得面红耳赤，同事几次使眼色，示意闲杂人等速速远离硝烟与战火。于是四步默默拐去医生办公室……挂完衣服，来来回回踱一通，散发着浓浓火药味的声音仍时不时入耳，游离着，游离着，还是游离到了傅嘉文的座位前。
　　窗外是一碧如洗的天，通明澄澈，可无声的空间里气息宁静，隐约有暗香浮动，莫名旖旎，竟然安定人心，睡意一时间又跟着杳然而至。
　　再次醒来已有初显的夜色，可能正黄昏，四步恍了恍神，看清靠窗而立的面孔，有些哑声。
　　长身玉立的人，背对着青天，白云，与晚风，夕阳在他身后沉沦……较之记忆中的轮廓，似乎更优雅也更成熟。
　　一直是这样的，这样好看啊。
　　四步暗暗地在心底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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