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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众人都笑起来。
“可都别笑，再笑哀家可是不依的。好日子么，就该热闹热闹。”让旁人莫笑，太后自个儿也笑起来，白白胖胖的脸上眉目慈祥，确实像个老菩萨。
“母后，今日不如换个玩法。”梅贵妃抿唇一笑道。
太后“哦”了一声，似乎来了兴致，指着梅贵妃打趣道：“好，你说。说得好就依你的法子，可若不好也是要罚的。”
“母后这可有些为难人了，不好要罚，好却没赏——”梅贵妃佯作叹了口气。
“诉苦也没有，他们可不敢替你要赏，还不赶紧地。”太后笑着催促。
众人又是一阵笑。
梅贵妃招了招手，几个早有所备的宫女随即鱼贯而入，脸上笑意盈盈，手里都拎着一个花篮。
“往年咱们都是击鼓传花，今日咱们且换个花样儿。不过春宴必定还是要有花的，”梅贵妃笑道，“还是老规矩，咱们这样的就看看热闹就行了，让他们年轻人玩。每人不能取多，只一朵便是，上面都有字条，个人看好自个儿的，领了花咱们再说下面的规矩。”
“倒有些意思。”太后笑道，说着，朝宫女们颔了颔首。
宫女们便走到座前，让人依次取花，已婚的女眷并不参与，只笑吟吟看着身边的年轻男女们取花，到了拾七这里，宫女也直接越过朱氏，将花篮奉到拾七跟前。
旁人都没挑拣，拾七也直接取了最上面的一朵。
花枝上绑着一张纸卷，拾七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的是“广寒宫”三个字。
拾七将花和字条都放在面前案几上。
宫女们提着空花篮退下，一个宫女捧着托盘上来了，托盘上立着一个金漆的签筒，里面插着密密的黑漆竹签，宫女行到太后案前福身。
太后探首看了眼，只见竹签上依稀刻得有字，转首问：“这又是个怎么讲究？”
“今日便要劳烦母后点一回将了——”梅贵妃掩口而笑，指着那签筒道，“他们手里的字儿是成对的，都在这里头，太后抽着谁便由谁起头，咱们也不弄那麻烦的，可连句，也可联对。太后抽着的人起头，相对的那人选题。连句以四句为限，须得以春为题。若是选联对，则须得用上纸上的内容。若是连不上，便罚这两人一起出来，给大家伙儿凑个乐子。母后看这样可还使得？”
“倒有些新鲜意思，好，便依你。”太后笑着点头，看看左右，“那这便开始了？”
宫女也见机识趣，见状便立时将托盘奉到太后近前。
太后抽了一支，凑近端详：“这个是……银龟？”
“第一签，银龟。”
太后身边的宫人带笑宣声道。
众人皆相互看，永亲王妃笑道：“所谓龟鹤延年，太后娘娘果然洪福齐天。”
太后抽到这一签也很高兴，听得永亲王妃这么一说，笑得愈发开怀，跟着众人看了一圈：“何人取了这一签？相对的又是何人——哦，竟是你们两个……呵呵，来来来，谁来选啊？”
站起来的慧郡主看了一眼对面的长孙璟之，脸色微红：“回太后，我的是玉兔。”
“玉兔对银龟，不错不错，正好一对。”太后连连点头，转身问，“璟之手里的可是银龟？”
长孙璟之不能起身，略欠了欠身：“回太后，是。”
“那瑶儿来选。”太后笑着点了下慧郡主。
听到那句“正好一对”，慧郡主脸上又添了一抹红晕，但也没流露多少羞涩，永亲王妃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女儿，脸上笑意敛了一分。
慧郡主选了连句。
长孙璟之略一沉吟：“……胜日寻芳迟——”
众人看向慧郡主。
慧郡主低头想了想，抬首起来：“……君子拂衣归。”
“若问烟柳色——”
“思春令人老。”
开头两句两人还顿了下，后面却是接得极快。
大概是两人接得太顺，场中有些安静。
太后跟着念了念，满意颔首：“若问烟柳色，思春令人老……好好，这两句好！”
太后说好，自然没人会唱反调，众人也跟着赞起来。
慧郡主红着脸坐下，忍不住朝对面看去，长孙璟之却已经端起了茶盏，垂眉敛目，如玉生光，草长莺飞，满园春/色，似乎都成了那张得天独厚的玉色容颜的陪衬，让她止不住的心跳如雷，可对方太过从容淡定，让她从喜色中脱离出一丝苦涩。
再察觉到自己母亲淡淡看了自己一眼后，慧郡主的心又凉了一分，不甘地咬了咬唇，还是垂下了眼帘。
太后接着又抽了几对，有男有女，也有抽中两个女子或者同为男子的。
大多都过关了，学问好些的就连句，不想献丑的就选联对，只有一个将军府的小姐没对出对子，大大方方出来舞了一套剑，与她同时抽中的另一位小姐则在旁边抚琴伴奏，最后倒博了满堂彩。
笑笑乐乐，时间过得也快。
“再抽最后一支。”看着时辰差不多，太后伸手去取签条，“头一签是银龟，哀家倒看看这最后一签是什么？”
“最后一签——清暑殿。”
太后笑吟吟递给身侧，宫人低头看一眼后高声宣道。
“二哥，是你的。”
长孙钰最先反应过来，长孙琮之站了起来，朝太后行了个礼。
“原来是二公子，这可有趣，今日这一头一尾竟都是你们家的。”太后笑起来，看着长孙夫人调侃，“难怪都说你们长孙府是拜了文曲星君的，这般的运道，再没有更准的了，呵呵呵——”
长孙夫人谦虚笑了笑，没说话，只不经意地看了太后身侧的梅贵妃一眼。
太后说笑过后也罢，喝了口茶后才发现只有长孙琮之一人起身，于是“咦”了声，道：“还有一个呢？”
依然没人应。
一春觉出些不对，可宾客们座次排了好几列，带来的丫鬟下人都在最外圈候着并不能近前，即便她伸着脖子也看不到郡主案上的字条，更别说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了。
见一春脸色微妙，三秋难得低声开了下口：“怎么了？”
“……郡主的字条。”一春做了个口型。
三秋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可同样想不出提醒的法子，看着拾七坐得稳稳当当的背影，两人只能一起干瞪眼。
场中人相互而看，也有将自己的字条拿给旁人看，朱氏看看左右，伸手将拾七放在案上的字条拿了起来，神情霎时一顿！
朱氏也没多少学问，但父亲是科考出身，膝下又只得两个女儿，朱氏也是跟着读了几本书的，“清暑殿”对“广寒宫”这样基础的，自然是知晓的。
自家女儿也是请了先生启蒙的，只是断断续续，先生换了又换，朱氏也不清楚女儿究竟学到了什么程度，但也绝没想到拾七竟然连这个也不会，见拾七坐得稳如泰山，还只以为拾七是故意不想理会的。
想起拾七之前同她说的“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慌”，朱氏看了女儿一眼，默默地将字条塞到了碟子下方，藏好之后还朝拾七心神领会一般，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拾七被朱氏的动作和神情先弄得有些莫名，难得地迟钝了下才反应过来，蓦地想起，“清暑殿”是三个字，“广寒宫”也是三个字……而且，听起来似乎挺相像。
看着朱氏一脸“娘懂了娘一点不慌”的表情，再瞄一眼被朱氏悄悄塞到碟子下方的字条，拾七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太后又问了一次，让众人再好好看看自家的字条，还戏谑道“再不应找出来就要罚了”。
旁边也有人看向了她们这一桌。
拾七不动声色地抽出字条，站了起来，众人的视线瞬间汇集过来。
“我的是广寒宫。”
拾七道。
太后大概是眼神不太好，拾七脸上的胎记又在另外一侧，只见太后嘘着眼看了看：“这是——？”
“母后，这是鹿山侯家的怀山郡主。”梅贵妃先道了句，又挨近太后悄悄说了几句，连说带笑的。
太后“哦”了一声，露出些新奇来，最后点了点头，又仔细端详了下拾七，语气温和道：“竟然是鹿山侯家的，哀家还是小的时候见过，好像是叫……无忧是不是？”
“正是。”梅贵妃笑着接口。
“好名字，哀家记得。”太后的语气分外和蔼，“方才怎没应啊，丫头？”
拾七默了一下，道：“我都不会。”
太后闻言一愣，看看左右：“都不会？——对对子也不会？”
拾七点了下头，就把头垂下了。
“那可是要罚的，哀家也不能偏帮。”太后笑道，“先前赵家小姐舞了剑，彭家小姐奏的琴，你们二人算来正好是压轴，听说你们今日早前还有一场因缘，如今又同抽中一签，如此缘分，合该好生表现表现才是。”
“母后，可不止这些缘分。”梅贵妃轻笑掩口，看着两人笑得意有所指，“长孙家主日前进了宫，听说便是为了一桩喜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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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少了一朵小粉花，然后看了看那章是2998个字，居然只差两个字——虽说小粉花似乎也没啥用，但强迫症患者看着好着急，真想穿越回去补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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