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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见拾七不说话，一春又附过来悄悄急声道：“长孙夫人非要请夫人郡主过去，恐怕就是为了将此事圆过去。可便是贵妃娘娘想做主，长孙夫人也未必会松口，到时候只怕弄得不好看，咱家夫人那性子——我看趁这会儿，郡主还是先想好应对才是。”
一春说得在理，没想到这丫头关键时候还挺靠得住，看一眼，拾七沉吟着点点头。
“郡主可是想到法子了？”一春见状面露喜色问。
哪儿能那么快，她又不是神仙？
这回轮到拾七无语了，看着一春眼巴巴的样子，摇了摇头：“没。”
不过不管想没想好，也不管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她的想法都没什么不同。
上辈子她没有想过结婚，这辈子也一样。
何况，余光扫一眼左手手腕处，今天还是没动静……她也没心思再多应付一桩事。
主仆二人不好在里面呆久，说得差不多就出来，外头的宫女果然有些急了，笑着道：“娘娘和夫人怕是等急了，郡主这边请。”
朱氏这时候见不到她肯定是心慌的，拾七跟着走了一段，蓦地停下：“刚才不是走的这边吧？”
“娘娘和夫人已经先走了，从这边走近些。”那宫女回道。
拾七看向一春，一春摇头，示意宫里的路她也不熟，拾七盯着那宫女看了看，这宫女是梅贵妃的人，方才已经踩过一回局，难免有所怀疑，可转念一思忖，拾七还是一颔首，让她在前头带路。
宫女在前头走得不急不慢，大约因着快到开宴时间，人大多都去了湖边，一路上很是清静，除了遇见一两个匆匆行过的宫人，便再没遇见其他宾客。
正当拾七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的时候，前方的宫女忽地停下了，左右看了看，飞快转身回来，脸上神情已然不同之前。
“郡主请跟奴婢去一处地方。”她压低嗓音道。
拾七定定看她：“去哪儿？你是谁？”
这后一问自然不是问这个宫女的名字，而是问她背后的主子，这个时候提这样的要求，应该不可能是梅贵妃还想节外生枝。
宫女没答话，只一脸诚恳道：“奴婢绝无害郡主之意，郡主若愿意就跟奴婢走一遭，去了便知晓了。”
一春三秋两人相视看了眼，三秋朝一春微微颔首，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齐齐看向拾七。
一春呐呐道：“郡主，要不咱们还是去吧。”
“人不用多，”见拾七应下，宫女露出一丝笑容，说了一句见拾七神色又改口，：“——那便小心些，莫弄出响动。”
三人跟着宫女绕进一条小路，也不知她怎七拐八拐地就到了一面墙后，这截墙上并未开漏窗，却是紧挨着一座假山，宫女爬上假山侧耳听了听，便下来腾出位置，示意拾七赶紧上去。
拾七爬了上去，动作又快又灵活，半丝声响都没发出就上了顶，倒把那宫女看得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当然拾七也没注意对方的反应。
果然，到了最高处，墙内原本影影绰绰的对话声立时就清楚了。
一听清里面的两道女声，拾七就挑了下眉。
没想到，还都是熟人。
这位玉清公主真是有意思，当面的时候，连同她说句话都似乎是觉着丢了她公主的脸面，背地里倒是处处都有她。
对话似乎是到了尾声了。
“……我，我不敢。”
“那你随意吧，自个儿想好了就是，我也没让你非要做什么，是你拉着我来说话的。也就是你，若是旁人，你看我理不理。”
“公主也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母亲明明说了不会让二哥娶她的。”
“不让你二哥娶，难不成就让你大哥娶？你还真想有这么个嫂子啊，她哪一点配得上璟——罢了，你好生想想吧，今日她可是因为你二哥才落水的，那么多人看着，万一人家拿着‘清白’两个字做文章，你二哥若不肯给个交代，你们长孙家几百年名声还要不要了？她再如何也是我父皇亲封的郡主，难不成还能给你二哥做小？”
“可是，可是无凭无据……我一个女儿家怎好说那样的话？”
“无凭无据？这话可是你同我说的，你不是说京城里都传遍了，鹿山侯夫人招了个女婿在府里。既然都传遍了，还用得着有凭有据？”
长孙钰显然在迟疑。
“不同你说了，我先走了，你自个儿看着办——若是信我，就只这个法子。鹿山侯府但凡要点脸面，也赖不进你们长孙府。”
脚步声姗姗而去。
又有丫鬟的脚步声靠了过来：“小姐？”
长孙钰似乎用力沉了口气：“咱们从这边走。”
人还挺聪明，没有沿同一方向离开，而是从与同玉清公主相反的方向走了。
脚步声远去，拾七下了两步，一跃而下，轻巧落地。
看到三个人都直愣愣看着自己，拾七怔了下，目光询问一春。
三人相互看了看，这能说什么，难不成还能说郡主你跳得好——一春干脆摇头，上前一步急着追问：“郡主听见什么了？”
她和三秋隔着一堵墙，没窗还高，只能隐约听出是女子的声音，后来她把耳朵贴在墙上，差点没把自己贴成纸片，可还是什么都没听清。
拾七朝她扬眉一笑，却什么都没说：“走吧。”
也没问那宫女更多的问题，要说早说了，这会儿也不用浪费口舌了。
这回宫女带着她们真抄了一回近道，甚至于她们抵达湖边同朱氏汇合时，玉清公主和长孙钰二人都没还到。
梅贵妃已经去往太后身边，朱氏大概是觉着不自在，再加上也不放心，干脆带着两个丫鬟站在离宴会场地旁的一处拐角通道边上，拾七看到时，朱氏正捏着锦帕，不住地翘首以盼。
一看到拾七，朱氏的脸上的紧绷立时松懈了七八分下来。
“去了这般久，没遇着什么事儿吧？”朱氏小声问了句，看得出来已经有些草木皆兵的担心了。
事情当然是有，一路上那宫女也确实没再说别的话，看上去十分正常，等看到朱氏站在路边，人就告退了，半点不自然都没有，对于对方的身份，拾七也有些分析，虽然暂时不能得出准确的判断，但能在梅贵妃身边安插人手，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而同样有意思的就是那位玉清公主了，拾七有些不明白，原身似乎也同她没有多少往来，这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看不顺眼呢？
给长孙钰出主意也就算了，长孙钰似乎没听出来，这位公主提起自己父皇母妃时似乎也有几分凉薄，就不知天性如此，还是其中有什么别的内情。
不过这回这位玉清公主确实帮了大忙，现在她知道了，皇帝真正想赐婚的对象是长孙府二公子，而梅贵妃显然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来的，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今天这个局也设得几乎天衣无缝，她明明已经提防了，却还是入了套。
不过现在也不用她想办法了，玉清公主已经给长孙钰出了主意……她当然是乐见其成。
“无事，就是慢了些。”拾七道。
前方太后已经就座，有宫女过来，看来是请她们入席。
“娘，不管呆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慌张。” 拾七同朱氏说。
朱氏一怔。
宫女已到跟前，拾七捏了捏朱氏的手臂，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安抚，怔愣过后，朱氏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娘知道了。”
看着拾七含笑微微的双眸，朱氏似乎一瞬间有了勇气。
女儿都不怕，她做母亲的也不能丢人。
宴席上竟然出奇的平静。
说是宫宴，也不知是因为露天举行还是别的缘故，席面上并没有像真正午膳一样上菜，甚至连荤食都没有，全都是一些点心果脯之类的素食，还有一些茶水和一种品不出多少酒味的果酒。
不远处响起了琴声，拾七望了眼，只见有乐师在不远处抚起了琴，连太后在内的众人都不说话了，取食饮茶的动作也很轻，没一个人发出声响，似乎都沉醉在了春风化雨的琴声中。
确实很好听。
拾七心里想，目光四下一扫。
太后和梅贵妃自然坐在上首，被她吓跑的四皇子不见人影，也不见其他两位皇子，玉清公主则是坐在梅贵妃的下首，紧挨着玉清公主的，则是慧郡主和永亲王妃母女。
而那些来赴宴的公子们也没和女眷隔离开，有和家人一起设座的，也有单独就坐的。
当中最醒目的自然是坐在轮椅上的长孙璟之，不仅是单独另设的一个座位，而且位置就在太后下首，同对面玉清公主的位置恰好相对。
长孙府的席位就在这一列的最前面，正对的就是永亲王府的席位。
拾七和朱氏坐的是永亲王府这一边，位置也不远，同慧郡主母女只隔了两个座次，一面吃着东西，拾七将人都过了一遍。
琴声停下了。
太后满意颔首，让宫人赏了乐师。
“琴也听了，酒也喝了，也该热闹热闹了。大家伙儿说说如何，可还是按老规矩？”太后笑呵呵地看着众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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