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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三）
云曜垂着首，蔫蔫跪在地上。
云族旁系家主云澹之面色肃然，手中戒尺紧紧握着：“你当日，究竟为何要去？”
然而此时此刻，云曜想再去解释什么也是徒然，他便只是沉默不语。
“你还不知错？！”说着，云澹之手中戒尺已扬起。
一见此状，姚盼宁连忙扑身而去，护云曜在身后，泫然道：“澹之，这事不能怪曜儿啊！老祖宗们要选的人，哪里会容我们说半个不字。便是曜儿一直都躲在这屋子里，又岂是想躲就能躲掉的……”
看着夫人这般样子，云澹之面上的怒气也消了大半：“唉，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事不能怨他。可嫡系他们会怎么想？若是曜儿不去，我们方有辩解之余地；而如今曜儿到了现场，还偏偏是和少族长一同现身，方才我回来一路上，听到的什么早有预谋、恩将仇报、白眼狼全都出来了。现在，便是我们无意，却已经说不清楚了。”云澹之放下戒尺，长叹一声，“一切皆是天意……”
终于意识到此事严重性的云曜都快哭出来了：“爹，孩儿知错了。”
云澹之深深看了一眼云曜，面上尽是怜惜。他大略一收拾便朝外走：“事已至此，我只能去和族长他们道明原委，看看可有回转的办法。希望我们与嫡系的间隙不要太深，以免闹到无法收拾的境地。”说罢，匆匆离去。
“曜儿，来，快起来。”姚盼宁满是关切，忙扶起云曜。
云曜垂着双眼，嘴巴微微瘪着：“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要和四哥争的。”
“娘知道，娘知道。”姚盼宁将云曜搂到怀中，柔声安慰道，“可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只一味悔恨过去，而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曜儿你记住，无论有天大的事情，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不怕渡不过难关。你爹已经去和他们商议了，我们就，先等他的消息吧……”
云曜轻轻点点头，心里却依旧如坠重石。
后来云曜才知，那道红光，是云族祖先积攒多代的传承。如此宝贝的东西，阴差阳错进了自己灵根，他下来无论怎么运功，却都无法将那东西逼出来。云曜为此感到深深无力。
父亲也为此去和嫡系众人商议了。说是商议，实际上哪有说得那么轻松。当下嫡系家主乃族长，旁系势弱，且历来一直都是避其锋芒，不与其相争。如今起了冲突，对方又怎会善罢甘休？
云澹之最后回来了，他嘴上说无事，说什么都已解决。可他紧皱的眉头，还是让云曜心里不安。
而之后几日都过得很平静，起码表面上是。可后来云曜才意识到，这平静下面，不知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云曜已经闭门不出好多天了，他尚年少，性子正皮，早就憋得不行了，浑身痒痒。这天，他想着，就只到院外溜溜就好，绝对不跑远，便翻墙出去了。
而刚一翻墙，还趴在墙头上，就看到不远处一道人影。那人站在院子门口，面对着紧闭的大门微微低头，似是不知道到底是进，还是不进，看上去分外踌躇。
一见这人，云曜微愣。他翻身落到地上，轻声道：“……四哥。”
云胤似是想什么出了神，他猛地转头，一惊后又沉默下来，望着云曜神色复杂。
一时间相对无语。
片刻，云胤手掌捏了又捏，终于，他微微伸手：“阿曜……”
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被一道隐隐带着怒气的喊声堵了回去：“胤儿。”
云胤回身，双眼微微睁大：“父亲！”他有些心虚般地双眼簌簌眨了几下，垂眸看向自己脚尖，“您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云族现任族长、嫡系家主云澹明。云澹明衣着华贵，举手间皆是上位者的气势和姿态。只是微微皱着的眉头，泄露了他此时心情并不好。
云曜忙拱手行礼：“族长伯父好！”
对方却没回声。云澹明瞥了眼俯首的云曜，眼间似是还有簇簇火气。片刻，他才对云胤道：“回去吧。”
云胤似是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地就跟着走了。只是临走前还看了眼云曜，却依旧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一场下来，云曜自然什么玩耍的心情都没了，老老实实重新回了住处。
而云澹明父子二人处，也是一路沉默。
云澹明面色不虞地走在前面。片刻，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动，回头看了一眼垂着头的云胤，想了想，缓了脸色，问道：“我儿方才可是想去和那云曜和解？”
闻言，云胤一愣，猛然抬头，惊疑道：“父亲……”
云澹明试图扯动嘴角，勉强笑着：“为父岂是这般不通情理之人。”他摸了一下云胤发冠，“只是如今大局势上，嫡系旁系两家众人诸多意见，皆协调不通。在作出最终决定之前，你和云曜骤然和好，岂不是不顾长辈们的意见，会让长辈们难堪？”
云胤脸色一变。
“不过，为父知道你们情谊深厚。”云澹明接着缓声补充，“像今日那般，胤儿你直接站到人家门口，便是旁系他们自己人看到，心里也会起诸多猜疑。”
“这样吧，你可以将云曜请到你自己屋里，趁夜晚避开他人最好，如此，你们兄弟二人可以充分把话说清楚。”
“真的可以吗？”云胤眼中一亮，随后又有些自责，“对不起父亲，是我误会您了，我以为您不会让我和阿曜再接触。”
“怎么会。”云澹明抚着云胤的发，望着远方某处，幽幽道，“兄弟之间，自当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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