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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
恍若置身梦境，方曜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看见年少时候的自己，正翘个腿叼根草，在一个古朴的石门牌坊顶上眯眼睡午觉。石门牌坊旁边尽是千百年的繁茂大树，阴凉之余，还给他营造了个极佳的藏身之处，而那石门上遒劲刻着四个大字——“牧云云府”。
周遭的一切环境，都让方曜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还没眯一会儿，远远传来声音：“云曜！云曜！……”
方曜知道这是在叫他。
可这声音一听就来者不善。小云曜利索往耳朵中塞了两个草团，不想理会。却被这几人在围在石门下的喊声吵得不行：“云曜！我们知道你在上面！我云族大门哪是给你当床睡的，亵渎我族门脸，败坏家规，你还不快下来！”
小云曜不得已无奈睁开眼，看来这几个人是甩不开了。他一个翻身，稳稳落于地面，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祖宗们又没说这大门睡不得，长老们都还没说我，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强词夺理！”
小云曜整了整衣服：“你们这次来，又有何事？”
这几人与小云曜年龄相仿，也同他一样，都身着云族的统一族服。唯一不同的是，这几人的衣襟前方，皆绣着一枚族徽，而小云曜襟前却没有。——这是云族嫡系和旁系之间的服饰区别。
对方一人蛮横道：“没什么，只是看你区区旁系，也敢和四哥争圣子之位，哥几个来给点儿教训罢了。”
云族家大，事也多，千百年来发展至今，光是嫡系和旁系之间的矛盾，就时有发生。
小云曜皱眉：“我何时要和四哥争圣子之位了？”
“长老考核时，你次次排在前面，把我们都甩在后面，大长老对你袒护得不行，你还敢说没这个想法？”
小云曜无语：“我就随便试试，谁知道你们技艺这么不精？自己不好好修炼，还反过头怨我，这是什么道理？”
对方炸毛了：“你敢说四哥技艺不精？！”
小云曜摇着指头：“注意，我说的是你们，不是四哥。再说了，四哥每次都稳居第一，我倒是想超他啊，这不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嘛。”
“你果然在觊觎圣子之位！简直痴心妄想！四哥天之骄子，是我们嫡系一脉的骄傲，你在梦里坐不上那个位置！哼，敢和四哥抢，哥几个这就让你知道下场！”
对方几个嫡系弟子正准备以多欺少，这时，一道带有少年味儿的清朗声音传来：“住手！”
一直像道幽灵飘在旁边的方曜转头，一眼望去，双眼却骤然睁大。
前来阻止之人正是他们口中的四哥云殷。此时的云殷极为年轻，俊朗少年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带着如朝阳般的蓬勃活力，又有着名门望族养出来的骄傲与贵气。真真是只人往那儿一站，便会让周围一切都失了光彩。
云殷疾步上前，将小云曜揽在身后，面容严肃，对那几个调皮蛋训斥道：“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整日好吃懒做，什么没学会，竟学会了个以多欺少。当真丢人现眼！”
方曜在旁边死死盯着云殷，心中震惊已快溢了出来。
而令方曜惊讶之处在于——此时的小云曜虽也年纪小，可眉眼间一看就知道这分明就是方曜的年少版，而云殷则不是。
此刻记忆里年少时候的四哥，与多年后和方曜再次重逢后的云殷，其面容上，竟无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显然，云殷在这几人心中极有地位。这几个混世小霸王在云族四处闹得鸡飞狗跳，却唯独对云殷言听计从。平日里云殷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让他们服服帖帖的，更别说此次还微微动了怒。
这几名嫡系弟子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临走前还愤愤回头：“怎么连四哥都偏袒你！……”说着赶紧一溜烟儿跑了。
“略！”小云曜朝他们做鬼脸，一转身，却和云殷带着笑意的脸对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四哥你那么忙，怎么来了这里？”
眼前这个意气风发、光芒夺目的少年，是云家嫡系的嫡长子，是千年氏族云家血脉最为纯正的继承人，是云族年轻一辈的标杆领袖，自一出生，就在众星捧月中长大，也注定不会平凡。
云殷在这一辈所有弟子中年龄排行第四，故而众小辈皆在其身后屁颠屁颠喊四哥。
而这时，方曜却注意到其腰间身份令牌上的刻字，是为——“云胤”。他早料到后来四哥用的“云殷”定是化名，而今才知道，原来四哥竟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云胤”！
云胤此名，当年不光在云族内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在修真界也名声远扬——云族作为当时的天下第一大修仙氏族，其下一任少族长，又岂会不引起众门派的重点关注？
云胤不回答，只郑重看着小云曜：“阿曜，你听四哥讲，他们说的什么嫡系旁系，你不要在意，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云族人。”
他看了一眼石门上的四个大字，“我们云族枝叶庞大，发展至今，自然出现了许多问题。当下只看重血脉，而无视修为能力，养了一帮好吃懒做、坐享其成之人，这样下去，我族迟早要危险！”
云胤负手远望，年纪轻轻的身躯里却透出强大的气势：“这个嫡系旁系造成的一系列陋习，早就该废除了。将来待我做了族长，定要将这不合理的东西去了。到时候，我们云族就是能者居之，论功而上，阿曜，你觉得如何？”
小云曜看着对方自信满满、描绘理想的模样，也被深深感染了。他笑着道：“四哥，会的！你将来，定会是一位极好的族长！”
得了肯定，云胤再怎么说也是个少年人，他眼中光芒更亮，兴奋道：“说实话，阿曜你是我见过的、我们这一辈中最为聪慧的一个，将来四哥还需你帮衬才是。”
小云曜一愣：“四哥大才，定能筹划好一切；而我这个人吧，没啥志向，”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到时候你不嫌弃我给你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说到这儿，小云曜正想关于方才说的“圣子”一事解释一番，却看到云胤腰间传信令忽然光芒闪动。
云胤低头一看：“父亲找我前去，阿曜，我得先走了。”说罢便连忙离去。
“哎……”小云曜拦他不住，心道以后还有机会，再者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想了想，便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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