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

　　那年的第一场秋雨不知是为了给广大市民一个风和日丽的假期还是怎地，国庆节后才姗姗来迟。

　　因为要准备一节省里的公开课，江皓君他们班全班都被数学老师留下叮嘱交代。放学后半个小时，这群被选中的“倒霉孩子”才得以零零散散地从教室里出来。

　　别的班都打扫完卫生锁门走人了。

　　哥们儿同情地拍了拍正好轮到值日的江皓君：“要不今天我替你，你先去接‘豌豆公主’？”

　　宁如如的“豌豆公主”之名不是白来的。
　　体育课不用上，午餐是家里先做好送来的，值日表上永远没有她的名字，书包里除了书和文具就是各种包装的药，就连喝的水都是家里带的——水壶提不动有江皓君帮她提进学校。

　　江皓君听见好兄弟堪称体贴的提议，沉默片刻，低声道：“不用。”
　　哥们儿挑了挑眉：“真不用？”

　　江皓君颔首。

　　“行吧，那我先走了，周一见！”
　　江皓君摆了摆手，没有回话，提了一把拖把朝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至于宁如如……她要是还等着那就再等一会儿，如果没等就自己先出去找她爸妈吧，她拿不动的东西放在教室里，他会帮她带回去的。

　　江皓君对宁如如的态度很矛盾，粗略可以概括为“又爱又恨”，往细里说是同情迁就里掺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讨厌。
　　他非常非常不喜欢宁如如直直看着他的眼神。

　　江皓君卖力地拖着女生们已经扫好的地，心里想着最好今天宁如如不要再在他做作业的时候趴在窗台上看着，不然他就练首新曲子，烦死她。

　　虽然面上嫌弃得不得了，他还是一打扫完就提着书包跑到楼下宁如如她们班。
　　雨水流淌过玻璃，苍白的女孩儿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外面。

　　江皓君觉得她看起来像是一朵悲伤的小蘑菇。

　　此刻心软占了上风。

　　江皓君假意抱怨道：“你怎么还在这儿等着，今早不是告诉你我值日会晚点吗？”
　　十月的天气远不算冷，即便下着雨也有二十度上下，宁如如却早早穿上了薄毛衣与厚外套。即便如此，她的鼻尖还是冻得微微泛红。

　　江皓君找出他们各自的雨伞，提起宁如如的书包：“走吧。”
　　宁如如颇有些依依不舍地划着蒙了水汽的玻璃：“那是什么？”

　　江皓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向远处的河流，说：“河，大坝。”
　　宁如如问：“为什么要在河上架大坝？”

　　江皓君见她还有本书放在桌上，顺手拿起来：“这书写作业要用吗？架大坝——发电防洪灌溉呗。”
　　宁如如摇头，江皓君又帮她把书塞进桌肚里去。她小声问：“那洪水过后，那些水到哪儿去了？”

　　江皓君无奈道：“灌溉？送到工厂里？顺着河道流走？反正最后都会到天上去、到海里去。”
　　宁如如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江皓君催促：“快走吧，一会儿雨又下大了。”

　　最后都会到天上去、到海里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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