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

　　暑假，江皓君到乡下外公外婆家野了近两个月，却好比在酱油缸里滚了一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黑了。
　　他揣着满书包写完的暑假作业乐滋滋地回家准备开学。

　　江家父子俩从城际公交上下来，江皓君和爸爸说着乡下的有趣见闻，不一会儿就进了小区。

　　老式小区楼与楼之间排列没什么花哨的式样，一栋栋跟排好的豆腐块儿似的。江皓君和爸爸走到拐角便听见江妈妈的声音：“你们家如如能去上学了呀？进的哪个学校……哦！附小啊，巧了，我儿子也在附小。”

　　江皓君莫名僵了僵，绕过迎春丛，果然看见那个过分苍白纤瘦的女孩儿。她半缩在妈妈身后，圆溜溜的蘑菇头配她让她看起来像个头大身子小的火柴人。

　　江妈妈光顾着和女孩儿妈妈闲聊，没有看见走来的丈夫和儿子，可女孩儿的目光却缓缓落在走来的人身上。
　　辨认片刻，她弯起嘴角攒出一个乖巧羞涩的笑，像一只黏人的小奶猫。

　　江皓君愣了一瞬，耳朵尖有些发红。
　　之后父母和女孩儿的妈妈说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见，只记得女孩儿细细的声音道：“小哥哥好，我叫宁如如。”

　　那样讨好中又带着小心翼翼的窥探的眼神。
　　江皓君潦草答了一句，偏头避开她的目光。

　　开学后，江皓君莫名多了个小尾巴。小尾巴名字叫宁如如。
　　江皓君或者说家住附小附近的小孩儿平时上学都不需要家长接送。可宁如如不一样，虽然已经出院两个多月，但她的身体孱弱依旧。

　　“独行大侠”江皓君毫无反对机会地跟着宁妈妈接送宁如如上下学。他的具体工作表现为——在校门口和宁妈妈分别后，亲自把宁如如送进她所在的班级，以及下课后赶到宁如如班上将她带走。

　　江皓君在附小也算是一介“风云人物”，当他送宁如如进教室的时候，不少人都忍不住小声议论。等江皓君离开，立即就有自来熟的小孩儿凑到宁如如跟前蹩脚地打听她和江皓君的关系。

　　宁如如笑得淡淡的：“他是我家邻居。”
　　还没走出教室的江皓君远远听见这一句，心中有些微的不满，他那些“常年三好”、“年级前三”、“钢琴独奏”的名头好像在这小丫头片子一句话里飞了。

　　“哈哈哈，我们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新同学挤眉弄眼地一笑。
　　江皓君差点在教室门口绊一跤。

　　大约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都爱装大人。

　　不过短短两节课间，“流言”便传到江皓君班上了。哥们儿们一个抽笔，一个拿走课本，一个搂住江皓君的脖颈，嘻嘻哈哈地道：“学委，听说你今早送小女朋友上学啊？”

　　江皓君板着脸抢回自己的钢笔和课本：“邻居而已，我妈看她刚出院没多久，让我在学校里稍微照顾她一下。”
　　哥们儿不放过他：“就这样？听说你还帮人提书包了。”

　　江皓君有些烦躁：“不然呢，让她自己背？身上手术疤崩了谁负责？”
　　男孩子们见他是真的不高兴了，趁着将将响起的上课铃声讪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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