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的孤独人偶

　　“我，到底是谁啊。”
　　浮士德痛苦地把头埋在手里，他发现自己什么也记不住了，只是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然而这又能怎样呢？
　　风刮得更猛烈了，大雪纷飞而下。他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是热呼呼的，想必是发烧的缘故。
　　“孩子，你在这干什么？”他一惊，发现自己赌在别人的房门前，不禁又想起昨天的种种。
　　“没准会挨上一脚吧。”他想：“火辣辣地挨一下，也许比一直冻着强些。”
　　可奇怪的是，面前的老人并没有对他动粗。
　　“可怜的小不点，冻坏了吧。”老人把他的大衣脱下，披在浮士德瘦削的肩上：“到我家歇歇。”
　　他略带惊愕地望着那位老人，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这位貌似并不富裕的先生能欣然帮助自己。
　　“走吧。”他和善的声音再次传来，浮士德顿时感到温暖了许多。
　　“先生，”他用沙哑的声音说：“谢谢您。”
　　在他看来，站立在风雪中的老人像一堵坚实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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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关爱的感觉真好啊。”浮士德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牛奶，暗自感叹。
　　“先生，”他强打起精神：“实在感激不尽。”
　　老人慈祥地笑笑：“不让这座城市里的人们流泪，是我的职责。”
　　尽管有些失礼，但浮士德还是悄悄打量了整间房屋。
　　只能用寒酸来形容，四处摆放着几件粗陋的桃木家具，许久未打扫的角落积满灰尘。
　　等等，壁炉上却有一对十分醒目的银烛台。
　　它们静静地呆在炉上，在暖光的映衬下放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它庄严朴素，和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竟没有一丝违和。
　　可是，即使是这圣洁的光辉，也只能弥补房屋的寒酸，无法遮掩它的冷清。
　　“您、”浮士德略带冒昧地问：“没有家人吗？”
　　冉阿让刚刚慈祥的脸，突然忧伤了许多。
　　“以前有过，但他们都……”他语塞了，浮士德也黯然。
　　“对不起。”半晌，他才小声地说。
　　“可以理解，可以。”冉阿让惋惜地说：“你也是吧。”
　　他又轻抿一口牛奶，伤感地说：“我什么也记不得了。”
　　两人相对无言，他们中，一个的生命刚刚开始，另一个的已经逾越半载，可都四下举目无亲。
　　“对这剥夺您一切的社会，您就不感到憎恨吗？”他突然问道。
　　冉阿让浑浊的眼珠里映出了明亮的烛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认真作答，不仅是为了这苦命的孩子，也是对过去的自己的交待：“有过。”
　　浮士德好奇地打量着他。
　　“是卞福汝主教大人，有他仁慈的心感化了我。
　　正是他，用自己的光，把我从黑暗中救了出来。”
　　浮士德感到难以置信。
　　“仅仅凭借他的爱心，就改变了您吗？”
　　冉阿让庄重地点点头：“不必感谢我，我所做的，不过是他给予我的九牛一毛。他拯救了我，所以我搭救了你，让爱心传承下去，这就是他想让我们大家做的事。”
　　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又好像失去了什么。
　　身饥饿“在家好好待着，我还要办些事。”冉阿让披上大衣，耐心地叮咛道，浮士德向他深鞠一躬：“谢谢您。”他忍不住又说一次。
　　冉阿让笑笑，离开了屋子。
　　他走后，浮士德走向银烛台，轻轻把手搭在上面，烛台的触感出奇地温暖，没有丝毫金属的寒冷。
　　突然，浮士德感到手很麻，没有任何征兆地，他的手被弹了回来。
　　他惊恐地捂住手腕，手上的静脉还在凶险地跳动，似乎在提醒他发生的事绝非梦幻。
　　看着依旧圣洁的烛台，他漆黑的眼眸里露出难以言喻的哀伤。
　　“我是有罪，才被它排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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