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如蜜

　　晚上的自习课有三节，上到第三节下课差不多十点钟。
　　到最后铃声响起的时候，教室里坐着的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抄起手边的书合起来，踢开凳子甩两下脑袋出门，伸手勾上同桌的肩膀。

　　禾苗合上手里书，抬手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回头看坐在教室后排的唐司司。
　　唐司司此时正站在桌边收拾书本文具袋，收拾好了便抱着自己的东西回到自己的座位，精神倒是不差的样子。

　　赵晋博给她腾开地方，自己微耷眼皮，回去后把书本往课桌上一扔，叫宋驿：“走吗？”
　　“走。”宋驿应他一声，起身和他一起出教室后门。

　　赵晋博出了教室就开始转脖子，坐的时间长觉得颈椎难受。
　　他一边扭着脖子一边抱怨，“这自习也上得太晚了，一点过渡都不给，上来就是三节，真他妈狠。到家连开电脑的时间都没有，洗完澡就得被逼着睡觉。”
　　不睡也不行啊，到家也就洗个澡的功夫就快十一点了。

　　而宋驿的心思根本不在赵晋博说的这话上，目光扫向走廊外的夜色，自顾一笑，说了句：“我觉得还好。”
　　赵晋博：“……”

　　**

　　唐司司回到座位上把书摆整齐，弯腰拎起挂在课桌边的书包放到腿上，藏着情绪把夹了黄色便利贴的课外书装进书包里，然后拉起拉链背到肩上。
　　等禾苗收拾好，两人前后一起出教室。

　　收拾东西的时候禾苗就在打哈欠，下楼梯的时候她还在打哈欠。
　　她的状态和赵晋博差不多，也同样抱怨了一句：“困死了。”

　　唐司司在第二节自习课的时候睡了一会，现在精神抖擞。
　　她把自己的书包带子往肩上勾稳，握上禾苗的胳膊，还是问她和赵晋博：“你和那个赵，到底什么情况啊？”问着趴到禾苗耳边，小声继续：“他是不是在追你？”

　　被问这种问题，禾苗瞬间不困了，脸上浮现一点害羞的神色，连忙摇摇头，“没有。”
　　唐司司不信，“你在课间的时候跟他去操场了。”
　　禾苗继续解释，“就是去散散步吹吹风，没别的，你不要多想。我不想去的，他非要让我去，我又不太会拒绝人……”
　　说着推推眼镜，“所以就……去了……”

　　“我懂了。”唐司司挂着一脸我已看穿一切的笑意，觉得赵晋博肯定是在追禾苗，可能就还是没直说，在暧昧阶段。不是要追禾苗，自习换座位干嘛？课间拉她去操场上散步吹风干嘛？
　　禾苗是不懂的，懵懵地看着唐司司，继续否认，“真的没有，我倒是觉得……”
　　话说到一半打住了，唐司司看着她等了一阵也没等来下面的话，只好问她：“什么？”

　　落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唐司司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时间不允许。
　　禾苗和她挥一下手说拜拜，说等有空再说，就和她在教学楼下分了方向。
　　分了方向后禾苗往北走，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包软糖，撕开包装袋一路走一路吃，吃完最后一颗正好回到宿舍。

　　高中寝室住的人多，走廊上来来去去的人多半要擦着肩过。
　　因为晚自习之后留下的时间太少，大家回到寝室后闲话说不了几句就开始排队洗漱。洗漱完躺到床上，能剩下十分钟都是自己赚的。

　　禾苗是她们寝室第一个洗漱的，洗漱完之后就找了书在看。她是偏沉闷的性格，平时不是在学习就是在看书。
　　书捧在手里没翻几页，听到室友的聊天内容不知从什么时候转移到了宋驿身上。

　　说话的是乔依依，很欣喜地在跟另一个室友郝玟说：“你听到他给我讲题了吗？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男生，长得那么帅，声音那么好听，成绩还那么好呢？”

　　郝玟是乔依依的同桌，全班仅有的十个女生中，她俩坐的座位最靠后，也是离宋驿最近的。
　　郝玟没有乔依依的欣喜劲，还给她泼了点凉水，“听到了啊，冷得像冰块，还没有Siri说话有情感呢，你有什么好激动的？”

　　“当然激动啊！”乔依依自我满足，“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郝玟“噗”笑出来，“我又不是你，花痴。一个宋驿而已，看把你迷的，至于吗？大家都是学理科的，理性一点，OK？今晚那个唐司司还和宋驿坐同桌呢，也没见她多高兴，也没去问宋驿弱智的数学题，学学人家好吗，又稳又淡定。”

　　说到唐司司跟宋驿坐一起的事情，乔依依心里又燃起八卦之火，还有点小嫉妒。
　　目光一转落到正在安静看书的禾苗身上，她叫禾苗一声，等禾苗抬起头来，便直接问她：“今晚赵晋博和唐司司为什么换位子啊？”
　　禾苗有点木木的，用手指碰一下眼镜，“不因为什么啊。”

　　乔依依又问：“是赵晋博要换的吗？”
　　禾苗不太想和别人聊这种事情，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乔依依，“是的。”
　　乔依依奇怪了，“为什么啊？”
　　禾苗摇摇头，模样认真，“可能就是不想坐后面吧。”

　　乔依依还想再问，话没问出口，被郝玟清几下嗓子给打断了，跟她说：“你管太宽了啊，别人为什么换座位关你什么事啊？”
　　这个确实是，再刨根问底问下去也怪没礼貌的。
　　于是乔依依抿抿唇，没再多问，拿上睡衣洗澡去了。

　　看着乔依依去洗澡，禾苗这会已经没了看书的心情，她把书合起来放到桌面上，悄悄从抽屉里摸出手机，起身开门去没人的楼梯间。
　　找到合适的地方，她拿出手机解锁给唐司司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开口先问：“司司，睡觉了吗？”

　　唐司司这时候刚洗完澡喝了牛奶爬到床上，她坐在床头，手指下压着一本墨绿色封面的课外书，立在翻开书页间的是一张黄色便利贴。
　　在接到禾苗的电话之前，她在犹豫要不要打便利贴上的号码。还没犹豫出个结果，禾苗的电话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拿着手机在耳边回禾苗：“刚上床，怎么啦？”

　　禾苗声音小小的，站在楼梯间的拐角里，时刻注意着有没有人上下楼，跟唐司司说：“我刚才没说完的话是，我觉得……宋驿可能喜欢你……”
　　听到这话，唐司司瞬间就惊了，手指一松，书本自动合起所有书页。
　　她声音略高开口道：“苗苗小朋友，这种玩笑你也敢开啊？”

　　禾苗微微目光四处扫动，“真的啊，我感觉赵晋博和你换座位，是为了让你和宋驿坐到一起，他真的没有要追我。”
　　唐司司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紧起来，小声问：“他跟你说的？”
　　“这倒没有。”禾苗声音依旧很小，“不过在换座位之前，他给我的纸条，写的是帮帮忙，能是帮什么忙啊？不奇怪吗？”

　　唐司司大脑飞快地转起来，根本想不出什么，但还是本能地不敢相信。
　　在她还在满脑子浆糊的时候，禾苗又说：“真的好多人喜欢宋驿啊，刚才乔依依和郝玟还在宿舍讨论他。乔依依都直接问宋驿问题了，你跟他坐一起一个晚上，怎么连句话都没跟他说上啊？”
　　唐司司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慢慢往下滑，“我怂啊……”
　　禾苗笑笑，“勇敢一点啊，说不定他真的喜欢你呢？”

　　这真的太天方夜谭了，完全不敢想。
　　唐司司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宋驿的，只知道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以后，从来就没有纠结过这方面的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跟宋驿会真的产生交集，也没想过要告白，更没想过宋驿会喜欢她，这想法太吓人了。
　　她一直的打算都是，默默放在心里，让它成为一场年少时的暗恋往事。

　　但是，新学期的分班把她和宋驿凑到了一起。这几天来的几件小事，还有现在禾苗的揣测，都让唐司司没那么淡定了起来。
　　她突然也恍惚，觉得宋驿是不是真的对她不一样。
　　但这种事情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第六感不太准就会会错意。所以在对方没有明确表态的情况下，自作多情是很要命的。

　　她的手滑到下巴上后，就直接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然后在她还没想好回禾苗什么话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吓了她一跳。
　　夜深安静，顾慧珊去洗手间，走在客厅里隐隐听到唐司司好像在说话，所以敲完门就说了一句：“唐司司，早点睡，在跟谁打电话吗？”

　　话都说成这样了，唐司司当然不能再和禾苗聊下去，她握着手机应顾慧珊，“是苗苗，她有点事问我。不打了，现在睡了。”
　　顾慧珊没有伸手开门，站在门外又说一句：“有什么事去学校说吧，赶紧睡觉。”
　　“好。”唐司司抬高了声音回，听着顾慧珊脚步声走远，已经不用再跟禾苗说明情况。

　　禾苗在电话那头直接跟她说：“早点睡吧，明天见，我也快熄灯了。”
　　唐司司嗯嗯两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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