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糖

　　29.

　　走廊上。

　　“诶，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居寒向陆家麒告白了！”

　　“什么？不是吧，那陆家麒怎么说？是不是狠狠拒绝了她？”

　　教室里。

　　“诶，听说了吗？昨晚居寒跟陆家麒告白，陆家麒接受了！”

　　“骗人的吧，陆家麒怎么可能看得上居寒这种丑八怪！”

　　食堂里。

　　“诶，听说了没，高一三班的陆家麒跟居寒在一起了，对，就是那个丑小鸭，又矮又挫的那个。”

　　“咦，没想到陆家麒口味这么重，看他长得相貌堂堂，怎么眼光这么差。”

　　才不过一天时间，居寒跟陆家麒在一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鹿城中学的高一段，学生们听说了，处在办公室的老师们也没落下这个传言，等三班班主任一到办公室，几个女老师就凑了过来询问情况。

　　三班班主任一脸懵，对此似乎完全不知情，其中一个老师就说：“这俩孩子都才高一，早恋可要不得啊，你有时间最好还是分别找他们谈谈为好。”

　　“是啊，我可是听说你班上的居寒是个尖子生呢，可被恋爱影响了学习。”

　　“诶，我记得你班上的陆家麒不是陆氏集团的公子爷么，他要是跟贫民女孩居寒好上的消息传到了他父亲耳里，指不定要来学校闹起来，到时候这场面可就难看了。”

　　“要我说，还是去把他们的家长都约来旁推侧敲一下，让他们自己注意去，早恋这事可大可小，万一人根本不在意，你这可就好心办了坏事了。”

　　办公室的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三班班主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采纳了最后一个老师的建议，约见了陆父和居妈妈。

　　陆父跟居妈妈接到班主任的电话时都有些错愕，尤其是班主任在电话里隐隐透露了来意，似乎是关于俩孩子早恋的问题。

　　陆家麒跟家里人关系一般，什么都不说也就算了，可是居寒向来乖巧，居妈妈坚信她是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的，况且居寒也从来没跟她说过对班上哪个同学有过好感，这让居妈妈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早恋的事。

　　可是班主任约谈，他们也不能直接拒绝，于是第二天，两人就是心事重重地来了学校。

　　由于两人到的时候班主任正好在上课，不敢让陆氏总裁久等，班主任就将后半节课改成自习，让学生们自己写作业看书。

　　班主任一走，底下的学生哪坐得住，叽叽喳喳地开始小声讨论起来，打量的目光还时不时往居寒身上瞟，看得居寒一阵恶寒，不自在地僵硬着身体，假装专心看书，连头都不敢转动。

　　“诶，我听说是班主任叫了他们的家长，现在离开，应该是去办公室谈话了吧。”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吧，万一被发现了，肯定会被罚的。”

　　“要不，我们派个人过去偷听，被发现就说去厕所，反正办公室过去两个教室就是厕所。”

　　“可以可以，谁去？”

　　女生们最后选了一个平日里比较大胆的女生，那女生就兴冲冲地溜了出去。

　　居寒隐隐听到一耳朵，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谁让她们聊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提到她跟陆家麒的名字。

　　班主任在办公室里一直待到了下课，铃声一响，三班的同学们蜂拥而出，去厕所的去厕所，去小卖部的去小卖部，剩下的就是一群等着八卦的女生。

　　居寒跟陆家麒都去了厕所，所以两人都不知道，就他们离开的那么一小会儿，他们的真正关系就在班级里被传了个遍。

　　“你说什么？他们是姐弟？不可能吧，你确定没听错？”

　　“当然没有，我亲耳听到陆家麒的爸爸这么说的，说居寒是陆家麒的姐姐，让班主任尽快遏制这种莫须有的谣言。”

　　“不是吧，难道他们真的是姐弟？可是他们明明不是同一个姓啊。”

　　“可能是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吧，反正他们是姐弟这点我保证没听错。”

　　“既然是姐弟，那就能解释陆家麒为什么会那么护着居寒了，弟弟护着姐姐也很正常了。”

　　“是啊是啊，不过还真没想到，居寒居然会是陆家麒的姐姐。我以前这么对她，她会不会跟陆家麒告状，然后把我记黑名单啊？”

　　“有可能哦，陆家麒对你的态度看着就比对别人的差。”

　　“啊，那怎么办？我现在讨好居寒还来得及吗？”

　　之前欺负排挤过居寒的女生这时都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居寒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教室。

　　原本一看到她就恨不得离她三丈远的女生们居然一窝蜂地围了上来，脸上还挂着热情的笑容，笑得居寒一阵胆寒，生怕其中有什么阴谋。

　　“哎，不是我说你居寒，你说你跟陆同学也真是的，明明是姐弟，干嘛要装不认识，害我们误会，早说的话，我们就不会这么对你了。”

　　“是啊是啊，你要是早点说你是陆同学的姐姐，我们哪会这么排斥你啊。”

　　嗯？什么情况？她们怎么、怎么都知道了？

　　“你、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没听懂？”居寒开始装傻，“那个，快上课了，我先回座位了。”说着，居寒立马从她们层层包围中突破一道缝挤了出去，余光瞥见站在教室门口不知道多久的陆家麒，神经一紧。

　　不知道刚刚她们的话有没有被弟弟听到，万一弟弟误会是她说出去的，肯定会很生气的吧？怎么办，她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弟弟相信，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她说出去的呢？

　　“陆同学，我——”等陆家麒回到座位，居寒硬着头皮过去，刚想解释，就听陆家麒说：“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

　　“弟弟，对不起……”

　　“道什么歉，又不是你说的。行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就这样吧。”

　　居寒起先还没明白，等回过味来，欣喜渐渐攀上脸庞：“陆同学，你、你说的是真的？我、我真的可以——”

　　“随你。不过，有件事我先说好，让我叫你那什么，想都别想。”

　　居寒闻言，顿时有点小失落，不过她不贪心，“只要，只要你能让我叫你弟弟，就已经很满足了。”

　　居寒小小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鼓起的苹果肌带着些许羞赧的赭色，为其清秀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艳色。

　　陆家麒看她这么高兴，暗笑了声，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偷偷地往他们这边看，眸光一暗，忽的起身，走到讲台上。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其中包括居寒的。

　　只见陆家麒在讲台前站定，咳嗽了声，用着不大不小却又恰好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居寒是我陆家的人，今后若是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陆家麒、跟我陆家过不去。”

　　“之前我已经说过，这次我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弄死谁，绝无虚言。”

　　居寒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能飙得那么快，震撼又难以置信的同时，还隐约萌芽了另外一种让年轻的她暂时搞不懂的情绪。望着讲台上莫名高大的陆家麒，居寒忍不住湿润了眼睛，眨了好久，才把湿意眨掉，小声说了句：“谢谢。”

　　自从两人的关系公诸于众之后，居寒的日子就越发水深火热了。女生们一改以前排斥的冷淡，变得格外热情，一到下课时间就围在她的桌边，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丢给她，问得她头大如斗，欲哭无泪，最后还拒绝不了，只能认命回答。

　　艰难地得了空，跟陆家麒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居寒这才疲累不堪地小声抱怨了几句，感叹着说：“作为帅哥的姐姐原来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这节奏还不如我们之前没公布关系的时候呢，至少那时候还能清闲点。”

　　陆家麒静静听完，幸灾乐祸地笑了声：“活该。”

　　“弟弟！”居寒登时露出委屈的神色，用眼神控诉他，结果却引来陆家麒更大的嘲笑声，气得居寒更加憋闷了，鼓着腮帮子闷闷不乐。

　　陆家麒见了，不但不安慰她，还伸手去戳她的小鼓包，跟戳地鼠似的，哪里鼓了戳哪里，戳到最后，居寒不得不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怨念地看着他。

　　自从两人公布了关系，暂时解开了心结之后，相处起来似乎比以前融洽大胆了许多，互动也显得很自然，仿佛两人就是一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为亲密的姐弟。

　　不过他们俩的关系好归好，陆家麒却始终没能对居妈妈放下芥蒂，看到她依旧一声不吭。但比之前好的是，至少他不会再一看到居妈妈就露出嘲讽不屑的神色，这让居寒很是感激，心里对着陆家麒说了无数次谢谢。

　　这么和谐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寒假。

　　寒假里居妈妈跟陆父也特别的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年关的时候，连家都不怎么回来，前天更是打来电话说要出国办事，这个年怕是不能回来一起过了。

　　陆家麒虽然面上不显，但居寒看的出来，他心里应该是有些失落的，想要去安慰他，却被他先看出了心思。

　　捏了把她的脸，陆家麒恶劣地笑说：“如果想让我高兴，那这个寒假你可得好好表现了，嗯，先从伺候我开始好了。”

　　“正好张姨也要回家过年，接下去的三餐你包。”

　　居寒受惊地捂着脸，听着弟弟这么无礼的要求，又无奈又好笑：“知道了，我的陆大少爷，姐姐保证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这总行了吧？”

　　“行，那就从今晚的晚饭开始，做好端到我房里。”

　　“哦，对了，不要蔬菜不要海鲜，其他随意。”

　　陆家麒走到一半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就准备进厨房的居寒听到了，回身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开始准备起两人的晚饭。

　　虽然陆家麒说不吃蔬菜不吃海鲜，但居寒可还记得秋游那次他吃这些还是很欢快的。既然要做一个称职的姐姐，那就不能纵容弟弟挑食的坏毛病。

　　陆家麒绝对想不到居寒还学会阳奉阴违了，当看到端进房的饭菜一点都不如他愿的时候，眼睛都快瞪掉了。

　　“居寒，你是故意的！”

　　居寒刚把饭菜放到桌上，陆家麒就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一把扑了过去，挠她痒痒。

　　居寒边躲边抑制不住地笑说：“挑食、挑食不好的，所以我才……啊，错了弟弟，我错了……哈哈，别、别挠我了，真的好痒啊……”

　　“哼，敢消遣我，就该知道有这样的下场，求饶？没用！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错了哈哈哈我真的错了——弟弟——不行了，我真的、笑不动了——肚子，肚子好疼啊哈哈哈哈——”

　　“啊——”

　　躲躲闪闪间，居寒脚下一个没注意，踩了什么圆滑的东西，顿时，两人就一起摔在了床上。

　　这回，两人面对面的，彼此之间的距离比之前帮忙上药时还要近，差一点，就成了负距离。

　　以往陆家麒的房间都是不开灯的，但是为了避免居寒进来伺候的时候再次砸坏他什么东西，今晚陆家麒特例开了灯。

　　他房间的灯光偏黄偏柔，灯的位置又是偏向窗台的，离床的位置有点远，因此光晕对着床的强度就略显暗淡。

　　在这朦胧微暗又带有一些暧昧的光照下，两人的气息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重，心脏跳跃的幅度莫名变得同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近的关系，居寒已经看不清陆家麒脸上此刻的表情，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越来越近的鼻尖。当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擦着自己鼻翼而过时，居寒顿时瞪大了眼，急忙别过了脸。

　　“弟弟——饭要凉了……”

　　陆家麒的鼻子就这样擦着居寒的脸颊下滑，最后停在她的脸侧，闻言，僵硬了好半晌，这才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上起来。

　　“出去，等我吃好了再叫你。”

　　“哦，好。”居寒忙不迭地起身，立马跑了出去，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心跳急促地背靠着门，居寒微微喘着气，脑海里不住回放着刚刚旖旎的一幕，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居寒，要点脸，那是你弟弟！

　　同样心情不平静的陆家麒在居寒离开之后，就头疼地按着自己的额头，看着还有余温的饭菜，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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