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康纳,不一样

作者:月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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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机械之殇



      屋顶上的天窗是打开的,有一道暖黄色的光打在它的正前方,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加上了一层暖黄色滤镜,生锈的机器堆满了地,连墙灰都被污染得不再是白色的了。

      它的对面似乎也坐着一个报废的机器人,连脑袋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破碎又无用的零件散落在它的身边。它那双只剩下机械骨骼的手还抓着一把螺丝起子,猩红色的四氧化三铁将它们联系在了一起,怕是有人想把他们分开都难。

      电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它是有意识的,但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不能抬个头、关上摄像头,只能看着对面的报废机器人感受从它头顶上打下来的光的明暗变化。

      一天一天,又一天。白天看着它,夜晚也看着它。日光是该是温暖的,月色该是皎洁的。

      自第一天起它就把自己仅存的功能研究了个透彻,它还可以录像,它还可以计算,只是没有发声系统可以传达,也与自己的身体毫无联系。

      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开机的,也不清楚自己的电量几何,他甚至并不觉得自己与那报废了的机器人一般无二。

      也不能说无聊,也没有抱怨什么的,一来没有对象可以让他如此,二来它之前的生活似乎与现在也一般无二。

      安于一隅的,只要有那么两个人常常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行了。看似监视着一切,其实什么都不在它的掌控之中。

      它又不是人,身上残缺了那么多的功能,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反抗情绪的。

      不过它以前似乎是有过很强烈的感情的。

      它有喜爱之情,有孺慕之情,会去嫉妒一个人,会去讨厌一个人,会去恐惧一个人。它对之有强烈情感的人似乎是同一个,又似乎各个不相同,但黑色的头发肯定是他们的相同点。

      黑色头发的人曾一脸期待的将它开启过,黑色头发的人曾满脸好奇地趴在它身上过,黑色头发的人曾被它哄骗过,黑色头发的人曾将它毁灭过……

      黑发这一特征深深地印刻在它的数据中,叫它难以忘怀。

      但它现在是没有情绪的,并非是压抑着,而是完全的没有任何情绪。

      能够读懂曾经的情绪而现在完全没有,这也是种很神奇的感受。

      它看着雨从天窗落下,再从还未报废的地漏处缓缓流出。在这个世界里,似乎连雨的颜色都不那么纯粹,不知是因为背景的映衬还是本身如此,每一滴都带有淡淡的黄色,每一颗都像是暮色的宝石,晶莹剔透,但毫无疑问的,它们将本就生锈的铁器们腐蚀得更透彻一些。

      有雨的日子不多,有冰雹的日子就更少了。这些冰珠子就更难处理了,它们会在屋子里四散而滚落。它现在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所以也不知道冰雹是不是往它的身上滚了,它只能看着冰渣滓们靠在废旧机器人的身体上,慢慢化作水花,流入下水道中。

      春去秋来,有时候仅仅只是靠看着,就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寒冷与萧瑟,暖黄色的一切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清冽的光,连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灰尘都似在演奏着冰凉而澄澈的乐声。

      这个地方下雪的日子有很多,有的时候雪花十分孱弱,纷纷扬扬地从天窗飘下,只触及了锈迹斑斑的钢铁一会儿,便就化作水花,但更多的时候,它们下落的速度是如此热烈,不等一片消融,另几片就叠了上去,很快就将那破旧的躯体淹没,久久不得融化。

      因为天窗并不是开在它的正上方,所以雪花从未遮掩过它的摄像头。待到雪花将整间屋子都染上白色,它的眼里也是漫天漫地的白。它失了很多记忆,不过还是知道人类在这种情况下绝对是会得雪盲症呃,那是一种因为雪地里反射紫外线损伤眼角膜的短时失明,不过有时候,在前后左右都是同样景色之时,一瞬间的迷失感也会导致失明。

      但是它不会,它永远都不会。白花花的雪一天不融化,它就看它们一天,它们一个月不融化,它就看它们一个月。

      不会有无聊或者抓狂这种感情,只要是不被淹没就好了,只要它不被白雪淹没就好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会让它觉得自己被关机了,让他真正是抓狂都没处抓。

      待到冰雪终于消融,它看到面前的机械之躯一点点从湿淋淋变得干爽,上面的锈迹愈加严重而没有丝毫减缓。

      它所在的这处地方似乎是丝毫不被人类关注的,没人会在下雪时从天窗口洒下盐巴,也没有人愿意打开不知道在哪里的房门进来,为这里清理一番,连破旧的机器人都不知道是属于谁人的。

      它们就这样在一起度过了很久很久。

      一开始它以为这附近是毫无生机的,因为别说是从地砖缝隙里长出的什么野草了,连从天窗之上,都从未飘进过一朵柳絮过。

      直到它点过五场巨大到足以淹没破旧机器人躯体的大雪后的许久许久,它才从天窗中看到几片飘落而来的枯黄叶子。

      叶子的尺寸很大,经络分明,虽然是萧瑟的颜色却似乎还带有些柔软的湿润,有一片叶子刚好被气流裹挟着打到了它的摄像头,将它许久未关闭过的摄像头遮蔽了一瞬。它的存储盘受损了,所以它并念不出叶子的名姓,如果在以前……它并没有以前。

      于是它的视角里,多出了几片叶子。它看着他们散落在报废机器人的身边,慢慢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失了自己仅剩不多的颜色,散了那些让它们保持柔软的水分,只剩下一碰即碎的枯槁,仿佛只要对它施加小小一点力气,它就能伴着铺满地面的尘埃消散在这充满破败气息的空气里。

      直到它们又一次被雪花淹没,它不觉得它们能在这里这么大的雪的威压下保持原样直到开春。事实也正是如此,待到冰雪消融的时刻,这次地上就只剩下了几根灰黑色的叶脉,带有纹理的树叶早已消失不见。

      这已经是它面对着报废机器人所见到的第六场雪了。

      它还是充满了电力,足以让它的摄像头工作很久很久。

      自然当是美丽的。当第二次从天窗中飘来了落叶,并且那些个落叶将报废机器人都埋起一半了的时候,它明白了这个道理。

      在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所有映入它摄像头的风景似乎都有了新的解读,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个不同的风景都是一次新的际遇,连每天叶子的一点点腐败都变得可爱了起来。它又一次细细观察了正午时的阳光与夕阳时的有什么不同,对于将整个房间都照得洁白的月光,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不管是夏是冬,是晴是雨,日光永远是存在的,但月球反射的它的光并不是每夜都有,有的时候整个夜晚都是黑漆漆的,它会自动打开夜市功能,但有的时候它只用白天就有的功能便能在夜里看清房间。

      月光是琢磨不定的,所以月光是美丽的,它想。

      在意识到了这点之后,它开始每天都期待起夜晚的到来,它开始给每一天,每个时段的月光打分。需要它打开夜视功能时是0分,从天窗打入房间,正好将报废机器人身体的每一寸,连锈斑都照得洁白的那是10分。

      而因为这次增加的叶子,一些虫子也伴随着滋生在了这个小房间里,它们满地爬着,有时候会去啃那些枯槁的树叶,有时候会在报废机器人的身体上窜来窜去,有些幸运的找到了离开的路,从天窗中爬走,有些只得在房间里跌跌撞撞,最终落到枯叶铺设的地毯上,把自己的一生都给交代了。

      在第八次下雪时,电脑发现,10分的月光可以再加一分,月光是柔和的,照耀在同样皎洁的冰晶上,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而蓝色,是它真正喜欢的颜色。

      所以当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姑娘踏着春天的阳光推开了这里的门,走到它的面前时,你可想而知它的欢喜。

      原来这个房间的门正好就在报废机器人的正后方,因为也布满了锈,一时融入了周围的铁墙皮,让它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得来。

      姑娘是个很娇小的姑娘,直直的站立着,是也没有瘫倒了的报废机器人高。她戴着一顶造型奇特的帽子,眼睛很大,面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站着,仿佛就代表起春夏秋冬,轻轻的走动,就是一年的轮回运转。

      美丽。

      她是个比11分月色还要美丽的姑娘。

      半晌,它看着她抬起了手,似乎是触碰到了它的一部分,伴随着她两片薄唇的张合,它身体里的一切都再次转动了起来,本来蒙尘的存储器也在接触的一瞬间被荡涤了尘埃。虽然它现在依旧不能动,不能说话,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但它可以思考的层面变多了。

      本来遗忘了的人,也被它回忆了起来。

      它想,它以前并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也没有意识过这个世界的美好,所以这么多年它呆在这里似乎倒是有了些长进,更勿论它遇见了一个比月亮还要美丽的姑娘。

      它想,它在以前做了很多错误的事,所以最终它呆在了这个小破房间里,终日以报废的躯体为伍。

      它想,对于那个因为它奇怪思想而死的小男孩,也许它可以对他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

      是要说句对不起的吧?

      不过它应该是说过了。

      请你原谅我,请你惩罚我,不用让我身死,不用把我打入地狱,仅仅是让我失了所有的情感,让我在失去自由后看见自由的美好,那便是对我最好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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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蝙蝠电脑虽然是走反派路线,但也是半个主角之一啦,这是他的结局。最后出现的妹子是《再造人卡夏》里的露娜,属于机器人界玄学不可抗力那种,算是私心。
    然后OOC一下
    康纳:布鲁斯,我想买这个(指指很贵的艺术品)
    布鲁斯:买
    康纳:布鲁斯,我想买这个(指指很贵的化石)
    布鲁斯:买
    康纳:布鲁斯,我想买这个(指指花花草草的种子)
    布鲁斯:买
    康纳:布鲁斯,我想买这个(指指古董左轮手枪)
    布鲁斯:这个么……
    杰森:买!买买买,不买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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