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康纳,不一样

作者:月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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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昂5



      斩杀完恶龙的勇者终会回家种田,救了公主的骑士总会被婚姻所累,超人戴上眼镜后也不还是要面对996么,破解了许许多多离奇案件的大侦探最后成为了养蜂人那也就不奇怪了,侦探养蜂当然也与常人不同,养出了学问,也早无忧了吃食。

      夏洛克是在八十多岁的时候对蜜蜂产生兴趣的。诚然他与所有富有老人一样,用自己青年时打拼而来的金钱给自己在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买了一所大别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看着自己大花园里开得灿烂的花,他想也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去,就顺便养了些蜜蜂。

      再者,据说蜂王浆能让人保持年轻,他不信任超市里卖的那些个蜂王浆,就自己养,自己取,自己用。

      在养殖蜜蜂几个月后,他对于蜜蜂是有一套的,不用穿防护服走近蜂箱也不会被蛰,当然,经过这位老人每天的努力,还是成功吃到了蜂王浆。

      不过说真的,与他从外面买来了味道没什么不同。

      约翰·华生在夏洛克决定养蜜蜂的前一年的某一天就自然死亡了,据说这几年他上战场时留下的旧伤又复发了,毕竟就算瘸腿是心理因素,曾印刻在身体上的创伤也不会作假,而正是那些老旧的创伤把他折磨的够呛,于是在那某一天的早上,他还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呢,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了。

      就像是工作了几个月燃尽了自己所有生命的工蜂那样,颤颤巍巍只有一点缓冲时间,就突兀的倒下了。

      夏洛克是在电视上目睹约翰的死亡的,那时他花园里的花朵才刚抽出个芽。伴随着年轻播音员的介绍,排在句首的他的第一个身份不是军医不是博士,而是大作家,是大侦探福尔摩斯故事的记录者。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将两只手都抓住了红木手杖的把手,它不是个低调优雅的装饰品,而是个极具功能性的物件。

      一个月后,这位老人又一次踏上了贝克街的街道,贝克街上立着他的雕像,221B边上排队有许多背着背包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年男女,屋子的原本所有人哈德森太太早就死得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现在它只是个博物馆而已——福尔摩斯的博物馆。

      再过后四个月,他去看了根据约翰博客上的文章改编的电影,这部电影在约翰还在世的时候便筹备了起来,现在趁着原作者刚死的风头,就“怀着沉痛的心情”上映了。演员的选择据说是约翰亲自参与的,找的那年轻演员虽然没什么名气,但胜在和年轻时的夏洛克长得很像。

      对于电影中年轻的男演员努力想办好自己高深莫测的疯狂样子,夏洛克嗤之以鼻,而且约翰绝对是找了个更帅的演员来演自己了!瞧瞧那一头柔软的金色的头发,小鹿斑比一样的无辜眼神,约翰年轻的时候哪里是这个样子?

      他和约翰自那件事后就有小几十年没有见过了,他删除了约翰的所有联系范式,拉黑了他的所有社交媒体,甚至把约翰·华生这个词语设置为自己的人生屏蔽词,顺便一鼓作气飞到了外国……只要他不想被约翰找到,那个倔强的脑子越老越转不过弯来的小老头是怎么也不会找到他的。

      夏洛克有些烦躁地敲了敲自己的手杖,难免引来了周围小年轻们的侧目。一开始他们是有些不耐烦的,不过在看清了夏洛克的长相后,几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就差没让夏洛克把名字签在他们的衣服上了。

      从年轻的时候起,夏洛克就没拒绝过这种事,不过在自己的电影面前,他还是选择说NO,并很没有礼貌的直接大刺刺走出了电影院。

      他感觉自己很疲惫,就算撑着手杖,也无法控制的开始佝偻起背,就算脚步一步不停歇,也追不上走走停停的小年轻,就算是面对将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粉丝们,他也没有力气大吼着让他们散开。

      他急急忙忙回到家,看着玻璃里印满自己那张爬满沟壑的脸,夏洛克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老态龙钟,甚至没有心力抡起拐杖把那恼人的玻璃打碎。

      曾让他骄傲的记忆宫殿最近也很少再对他开放,现在甚至要靠记事本才能记住东西了。

      不可能再做私人顾问这样费心费神的工作了。

      当然他依旧崇尚理性,整个人冷冰冰的,整一个大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冰箱里的骷髅头在他不知道过了几次的搬家途中,早就遗失了,也许在福尔摩斯的纪念馆里还有个复刻品?他不知道,他已经许久没有进去过贝克街221B了。

      自他开始养蜂后,他又有了很多可以研究的事情。在吃到蜂王浆后,他甚至无聊到去超市里将所有蜂王浆都扫荡回家,将它们每一种都放在实验室中与自己的蜂王浆做比较。而试验表明,卖假冒伪劣产品的公司还是很少的。

      哦,对了,从七十岁起他就杜绝尼古丁了。他的传记电影也因为是全年龄向,而没有出现那种一个手臂贴好几张尼古丁贴片的误导无知青少年的行为。

      简而言之现在他非常无聊,没有案件,虽然是活着但和死了的“伟人”没什么区别的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无聊,整个人也不如年轻时清明,甚至不记得以前他到底在追求什么样的生活——反正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甚至开始频繁用了手机与电脑看毫无营养的视频,识图从那些无脑的男男女女的无脑举动中分析出些什么。但从他们的举动中还能分析出什么呢?除了无脑还是无脑,除了没事找事就是吃饱了撑的。

      直到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手机屏幕上。

      自从人老了之后,对于最近的记忆十分模糊,但幼年的记忆却清晰了很多,常常发个呆就能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对于曾经没有在意的每一个细节也一点点重新展现在了眼前。

      那个时候康纳在摇晃的船只上对他淡然一笑,纵身消失在了他的眼前,那时候的一道白光差点把他的眼睛的都给晃瞎了,绝对有什么是他错过的。

      错过了什么呢?一瞬间极具增大的电子脉冲么?后来他知道了,知道的很清楚,那段时间地球上发生的最大意外是超人。但本能上,夏洛克并不愿意把两者联系起来。

      他从来不喜欢超人,人类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星人来裁决了?当那外星佬在地球上打下他的名号开始,本该单纯的属于地球的一切就已经全盘崩坏了。他喜欢挑战,但他也是人,对于完全没有战胜可能性的东西,他清楚知道着内含的威胁。

      夏洛克对电脑很擅长,这种擅长直到现在依旧存在,对于合成人这种不算新兴的技术,更是从一开始便有所了解,它们的核心开发有氪星科技的参与,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社会条件下就能研发出如此大众化的合成人产品,所以他的家里除了一台被拆得面目全非的,并没有配备这样的产品。

      不过话说回来,康纳的组件才是真正令人惊叹的。小的时候他曾看过康纳胸腔里的样子,与他拆解过的合成人构造十分不同,想必他们脑子里的构造也不会一样。

      就算是现在看来,康纳也比合成人要先进,与真正的人类完全一般无二。夏洛克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是很尊重康纳的,不仅因为他明明披着人类的外壳还傻愣愣的,更是因为他们是互相影响而教导的,康纳有时候比他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虽然这种懵懂在他们在魔法街道遇到那个金发男人后就减淡了许多,他身上的懵懂有一半变作了冷漠,那是有人情味的冷漠,却也饱满着疏离。

      夏洛克在弹钢琴的康纳身上又看到了那一点冷漠。

      夏洛克很确定他是消失在船舱上的那位康纳。

      不得不说文艺创作就是虚伪,那些无聊偶像剧里发生的剧情终是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他都八十多一老头了,也能一眼认出童年时只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

      于是坐在安全屋里的康纳接收到了一条迟到了七十年的讯息,来自他十四年之前还见过的人。

      第二天他就打着出门赚钱顺便找找莱昂的旗号去找了夏洛克。

      他们俩约在了摄政公园里,这个自1838年便向民众开放的公园似乎还保持着它原来的样子,默默地见证了周围的变迁,静静地注视着所有发生的事,勿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夏洛克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出现在社交媒体的报道中,所以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康纳恍有一种认不出来他的感觉,但康纳身为机器人,看人从来不是看外表,夏洛克独一无二的瞳距与骨相还是让他在见夏洛克的第一眼就交出了他的名字。

      “好久不见了,夏洛克。”

      一手撑在拐杖上,夏洛克压低了自己的麂皮帽帽檐,“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康纳。”

      康纳点点头,“我还没有到报废的时候,但总有那么一天。”

      照顾到夏洛克的身体,他们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

      “你在找人。”夏洛克十分笃定道,“你很适应现在的生活,但又没有结结实实像我一样活这么多年,所以中途是关机了或者出现了什么意外。而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查到你的消息,你现在却这么大张旗鼓地让社交网络拍到,是故意的,所以是给什么人看的,你又不紧不慢,所以你想传达讯息的人和你生活了很久。”

      “是的,我在找莱昂,大卫博士的孩子,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四年。夏洛克你碰巧遇到了他的话可以告诉我。”康纳丝毫不怀疑夏洛克是否认识莱昂,对于莱昂的社会性死亡也没有任何解释,“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我会帮你。但作为报酬,我希望你也帮我一个忙。”夏洛克看着面前十年如一日被修剪成一样范式的灌木丛,不过现在负责修缮的从人类全员替换成了廉价机器人。

      “你尽管说,我会帮你的。”

      “对这个社会,我向来意见很大,我年轻的时候我觉得所有人都是智障,当然现在也是。”他的手摩挲着手杖的金属把手,“所有人都是智障,那个正在除草的也是。”

      “容我指正一下,那是位合成人。”

      “合成人又如何呢,他看起来与你我相同,都是智障。”

      完美的身材比例,讨喜又姣好的脸庞,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挥剪刀都充满着标准的美丽。

      【那孩子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双胖胖的小手规矩地搭在桌子上,如小盘子一般圆润的脸上是一脸淡然,看着成熟稳重的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他不需要思考,只要看一眼就可以测量植株的高度,判断它们是否高到了需要修剪的地步。

      【桌上的花瓶中插着一把新鲜的红蔷薇,它们娇弱的叶片上还落有水滴。】

      他剪去了意外开在灌木丛中的小花,小花是白色的,只有堪堪五片饱满的花瓣。

      【直到一盘烤制完美的小甜饼摆上桌子,他的表情才真正像个孩子。虽然他的身子实在圆润,但他吃东西的时候很小心,双手捧着甜饼,甜饼的碎屑一点也未曾落到他考究的小西装外套上。】

      “我知道你也不是在意这个世界怎样的机器人,因为你不是这里科技树下该有的产物,但是,康纳啊……”夏洛克转头看向康纳,“你想拯救这个世界吗?”

      【一直伺候在身边的康纳从他的眉眼间,感到了一阵诡异的熟悉。】

      只有真正体会了一件事,才能体会到当事人的感情。只从记忆中看见51如何“拯救”世界的康纳52号,听了夏洛克的话,可耻地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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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康纳:“吓!我居然有#¥%了!”
    夏洛克:“你要那个有啥用?机器人也会#¥吗?”
    康纳:“不会啊,我没有,不过身为人你#¥过吗?”
    夏洛克:“我#¥%……啊。”
    康纳:“原来你#¥%……啊。那你要#¥%有何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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