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义-流沙

作者:酸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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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沙二十二年苏埃伦


      “苍天啊,你不公啊,你不公啊!”公子泪如雨下,直至天空。
      老头嘴角下弯,似乎在思索什么。逸外芜借机打量他,还未打量完全,老头蓦的又笑了,皱纹跟着他笑。这可把逸外芜吓了一跳。原来他未曾接下逸外芜的话,只是指着那公子,道:“不知他姓名吧?他是去年的举子。如今得了疯病。”“啊?那可太可惜了。”
      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天公又不作美。噼里啪啦的雨滴下落了,乌云笼罩,盘桓在天空。逸外芜用手遮起雨,京小蛰嚷嚷着要去避雨。逸外芜说:“春雨贵如油。”
      “那也不好啦。寒气入体,伤寒来袭,伤了身子还如何应试?”京小蛰扯着逸外芜走,絮絮叨叨,“您如此不爱惜自己,等年岁长了些,逢天寒下雨就落了病根。跟我似的。”话音刚落,京小蛰一声唉吆捂住腰。
      逸外芜可算服了她,弯下身子把京小蛰背起来,背到屋檐下把她放起来,看看天,说:“孟嬴的雨连绵,怕是难停下来。那住处远了些,在边郊。”她本想不多劳烦和照儿要钱,自己和京小蛰到了国都就走过去罢了。谁想下了雨,就只好耽搁了。
      远远看去老头竟还傻傻站在路中央,逸外芜大喊:“老先生,当心寒气入体,伤寒来袭。”“多谢啦小友!”老头跑了两步,也躲在屋檐下,看着京小蛰:“姑娘,好些了吗?”京小蛰捂着肚子,“好多了。”
      场面陷入尴尬,还是逸外芜问老头如何称呼,他拱手作揖,言诉叫他永叔。逸外芜心道:“永叔?是哪个永叔?”她想起那个位列三卿的永叔,却看老先生衣衫普通,不比她料子好,便放下心,不过是个普通的永叔罢了。
      京小蛰谈起来:“庆才姊,我……我还是想同金徽去茶园。他说了,我是极有天赋的哩。”“金徽?茶园的金徽?他认识您哇。”永叔感叹。
      逸外芜炫耀的臭毛病又起来了:“是哪,夸得惊蛰天花乱颤哩。惊蛰天生是学戏的苗子。”  京小蛰欢喜地说:“看您不也这样说?”逸外芜冷下脸:“那也是没边的事儿。”
      白驹过隙,岁月变迁,永叔远远望见高耸的茶园,说道:“若说厉害,那还是何梁名旦花满楼。”“是啊,可惜那是先人了,我未曾见过。”
      永叔同京小蛰侃起来,逸外芜倒是安静得很,只靠在墙边,安静地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永叔话锋一转,竟对上逸外芜:“您可知晓越女?”越女?那可是再熟悉不过:“当然啦,越女嘛,我家就在越女河畔。我还曾在梦中见过越女娘娘呢!”她听永叔暗道一声难怪,正心中奇怪,却见永叔拱手,道:“小友,您知道我是何人吗?”
      “您不是永叔吗?”
      “是,我乃孟嬴西湾人士,姓李名浅字永叔,今担任上卿一职。”
      噼里啪啦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如云谲波诡,实在是光怪陆离。这一道闪在先生的脸上,他森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逸外芜哇了一声,像一块风干的橡皮泥待在原地。京小蛰被震了一震,正夸赞逸外芜好镇定,蓦的见她双眸泪下,最后干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倒:“我早见您心智非凡,不是凡人,定然是有才有能的大人物。今日得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我三岁父亲就教导读您的书,今年十四岁,与您相交已十余年。百闻难得一见,您比阿芜心中能人的还要胜却三分。啊,求您收我为门生吧。我必做牛做马报道您。”
      她早看出老先生不似凡人,这话早在脑海过了千百遍,如今鼻涕眼泪也是不住地冒,她暗自恼怒自己先前作诗对先生不端正。
      先生怕是气了,微笑地看外边:“雨小了些。”逸外芜继续哭闹:“我见您仿佛见到我再生父母,指导我这竖子小儿奔赴小康。……此刻的细雨蒙蒙如何赶得上我心中烟花乱窜。……倘若有先生您为良师,怎怕来日万千荆棘。”
      她就从未与此等人接触过,自觉口齿不清,自惭形秽,只能一味胡搅蛮缠,京小蛰看了都嫌丢人。“《诗经》里说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我倒是看先生您高大挺立宛若乔木,那我便是乔木下乘前人阴凉的小儿,……唉自幼年我便盼望见您一面,谁料想心愿得逞,还叫您又收我的机遇,真是苍生有幸,……”
      哎,永叔不闹她了,轻轻抬手,阻断了逸外芜的妙语佳句。
      他说:“雨停了。学生,你饿了吧。去我家吃顿?”
      一路上,逸外芜沉默寡言,像个闷葫芦似的了,先生问她为何不言不语,她答:“话于心中出,我本是乖巧寡言之人,心如止水罢了。”先生妻子芸娘亦有年纪,却仍有削肩细腰,白净脸盘。她是没见过逸外芜皮的模样,还真信了她外表。夸她是个白净的姑娘,分明十四看似跟十岁出头似的。逸外芜自然卖惨:“父亲走得早,没吃过几顿饱饭。”
      那可不行。芸娘特意炖了条鱼给逸外芜尝鲜,逸外芜一直不住地夸赞芸娘,笑得芸娘直说她是个好孩子,逸外芜骄傲地说:“是,读书时,先生都夸赞我是英才。”
      芸娘说:“听语气,你是西湾人,和我们老家挨得很近呢。你父母是?”逸外芜道:“家父庄华生,是个秀才。母亲杨氏在东湾巷也是鼎鼎有名的大族,可惜近些年败落了。”永叔问:“你母亲是杨昱家的还是杨群家的?”
      “外祖父杨昱。”芸娘吃惊地说:“你母亲是莲花啊。”“正是母亲闺名。”得知逸外芜是杨莲花的女儿后,芸娘愈发亲近她,说起来:“我从前最爱同莲花说话,她性子活,我们时常一说就是一整天呢。我还记得,莲花生得很美,明眸皓齿,长眉细目,身段窈窕。唉,你生得倒是不像莲花。我没见过你父亲,许是生得像他吧。”
      逸外芜诧异道:“我同父亲生得不像,我时常以为是像母亲。”芸娘思索起来:“许是像外祖。唉,不说这个了。我一见你,便心中欢喜极了,都语无伦次。我没有女儿,阿芜,不如你做我还干女儿,好否?”
      这一说,逸外芜却双膝跪地,为永叔磕了三个响头。言语皆是思忖好的,脱口即出:“今日拜师匆忙,阿芜赤诚之心不必多言。”
      芸娘笑起来:“莲花的女儿,竟成了你的学生。”
      逸外芜与先生便谈诗论道。分明是春日,逸外芜却冷汗也冒出。她偏怕说错几个字,得罪了先生。得先生提携,是三生有幸,若是她嘴拙,那真是后悔终生。天色渐晚,先生领逸外芜出门。逸外芜不敢问去哪,先生先开口,说领她到到各省举子处。
      逸外芜说:“举子上百人,难道要一一见面?”先生摇头,说只见其中出类拔萃者。院子主人是流派南郭先生。先生自言同南郭乃是好友。
      先生说,他有许多门生,都是才华横溢之辈。然而这一辈,却是非同凡响,皆是大有作为之人。逸外芜也不知,为什么同其余举子在一个院子,问问先生,先生只说出了一个名字:
      “苏埃伦。”
      逸外芜更摸不着头脑,但看先生不愿多说,也便不多问了。这一路上,他又细细叮嘱逸外芜。逸外芜听先生讲话,内心仿佛也宁静了。她想多去见识世面,那郊外的破屋自然也不必住了。
      两人走路也是慢悠悠,京小蛰性子急,就先过去了。毕竟人年纪大了,后来先生便不再说话。逸外芜便留心国都好风景。她忧心自己是否能留下,是否可以通过考试?举子那么多,她不过是平凡的一个罢了。正想着,地方到了。看朱红的大门,便知道定是极大的院子。
      院外一个奴隶牵着几匹毛色相同的马,从侧门进去了。逸外芜问:“是公子济的马。”先生点点头,停住脚步。逸外芜问:“怎么了呢?”“去吧。”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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