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去

作者:咕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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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白马非马(三)


      景洛见面前这正气势汹汹地要上前的人,这眼神如此熟悉……活像那庙里墙上挂来辟邪的母夜叉像!景洛一把扯过苏乐挡在前面,低声和苏乐求救:“救……救命啊,苏乐,你看那母夜叉……我要完了我……兄弟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景洛身材比苏乐大,本就挡不住,便低着头缩下去,又一把扯了韦理并排来挡。苏乐看了看景晓,挑眉给了个“你不抢救一下你家老弟?”的眼神。谁知景晓眨眨眼,为难地摆出一副“老夫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明”的模样……呵,真真是见色忘义!
      韦理看着双方僵持,试图解围:“额,哈哈,瑶妹妹你去哪了啊,来了这么晚,陆公子都跑完了……”“谁,哪家陆公子!”韦理还没说完,马瑶便急眼地质问。
      “就是宋国公三公子陆遥游。”苏乐一脸淡定地配合。眼见着韦理和苏乐的火上浇油,就要让马瑶变成庙里的火神祝融了,景洛赶忙抛弃这两个损友,决定自我救赎一下:“但是颜公子还没比呢!晋王府的颜公子!”
      景洛脑袋从苏乐和韦理身后探出来,眼前马瑶眯着眼,盯着那又要缩回去的半个脑袋,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什么,时候,轮到,颜公子!”景洛扯了扯韦理的衣服,韦理愣了一下,替景洛答道:“噢噢,是最后一组。”苏乐也笑嘻嘻地准备和稀泥,伸出双手手心往下压:“嘿,还早着呢。瑶妹妹稍安勿躁,怎么样都赶上了不是?你这大家闺秀,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景洛这小混混一般见识哈。再说了……”说着瞟了一下四周,用手挡了嘴边,低声说道:这么多公子在场,别失了小姐仪态不是。”
      马瑶也顺着看了看四周,压住了火气,收敛了怒极了的红脸:“好,今天公子小姐都在,我便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有下次……”见势头要下去,景洛立即抓住机会探出来配合:“没有下次!下次有些什么,我一定第一个告诉马大小姐。”然后转身推了一下两个“盟友”,腾出一块观台的好地方,笑嘻嘻地装出仆人请上座的姿态:“马小姐,这边看的可清晰了,小的为您腾好了地儿,您请。”马瑶整理了一下衣裳,摆着不情不愿的模样,走上前去。景洛大舒了一口气——这下子可算了了!
      “其他几个丫头呢?”苏乐看了看四周,方才竟见到气喘吁吁地跑来的马瑶和景晓,忘了其他去了晋王府的人了。景晓拍了拍袖子上的尘土,答道:“还没找着进来的马车。我和瑶儿见到库部司的杜大人。杜大人给骑射赛送羽箭,便随了他属下的车马进来。”“瑶妹妹还认识库部司的人,真是厉害了!”苏乐叹道。景晓摇摇头:“你忘了,瑶儿的兄长正是在兵部任职。”“噢噢,她平常倒是常嚷嚷,但没注意。”忽然自己的兄长也曾是兵部管束的人啊,可惜英年早逝,要不然苏乐也想到处嚷嚷自己兄长的威风,如今只剩唏嘘罢了。
      这头比赛继续。“第七场,晋王府三公子赵泽之,对大理寺少卿二公子郭明祥,对刑部比部郎大公子许琳希。”许季链马上招呼韦理一行人:“嘿嘿,到我兄长了!”
      敲锣的仆人刚宣布完,场上便叽叽喳喳嘈杂起来。“这一组怎么……这般巧合。”“对啊,赛马分组都是随机,偏偏掌管刑法的三个部的公子都在一组了,这真是……”“一个官门唱戏啊!”……
      观台上陆陆续续又多了一些人,都跑来看这场巧合的官门戏。这时景洛才反应过来,晋王以往就是掌管刑吏两部的,这一组分的上下级一起真是着实巧合。而更惊讶的是,这许公子的兄长竟然是比部司的公子,那许季链也就是五品大员的儿子了!台上的少年们各个面面相觑,深知这场比赛许家公子定是赢了丢官,输了丢脸的尴尬。
      “许兄,我们是为你兄长鼓劲呢,还是不啊?”景洛看出了许季链的为难,还是忍不住替不做声的大伙说出心声。许季链有点不知所措,干笑在原地。
      “鼓啊,为何不鼓劲。这又不是官场,我们为许兄兄长打气,又没有踩别人,又有何干事?”苏乐故意提了声调嚷起来。“真是没心没肺!”景洛低声鄙夷了苏乐一眼。苏乐一听,又回了个白眼,转头跟许季链说:“再说了,官场失利,在赛场就要得意,这才显出许兄家门乃是术业有专攻,并不输旁人。”最后一句分明是说与旁人听的,只是这少年傲气引来的是一些冷眼。
      “来了!”正说着,山后已经有了马匹的身影。景洛一行人齐齐往尽头望去。排头来的是一头棕色骏马,高高跃起的四蹄踏土的声音急速却带着节奏,感觉的到御马的人并不紧张。苏乐用手肘戳了戳许季链:“可是你家兄长?”许季链探着头望,眯着眼分辨后说道:“不是,兄长那匹马虽是棕色,没有这么漂亮。况且来人是靛蓝衣衫……”他突然伸手一指:“是施公子!”苏乐顺着方向望去,果然见的那风姿卓越的晋王府公子。
      只见那发带飘飘,英气眉眼,棱角浅出但温润如玉,又因那笃定的眼神,带着几分大气凌然。马鞭之下,那匹骏马线条流畅,健壮勇猛,明明有踏破天下的铁蹄又觉得身轻如燕,一骑绝尘。眼见穿林而过,到了眼前,还来不及仔细看便已经往马射场而去了。众人的眼光全被这个少年吸引了去。却只有许季链紧紧地盯着其后数十丈的一黑一棕两匹马。不分上下的两匹马尽管扬鞭急促,但是和最前头的那位比还是望洋兴叹。
      许季链握拳锤了锤身下的木栏,焦急道:“兄长快啊!”苏乐眼光这才回来,连忙转头,也不管在场人的反应,大声鼓劲:“许公子赶快!赶快啊,许公子!”喊着又拉起许季链的手高高扬着对许季链说道:“大声点喊,听不见。”又继续鼓动隔壁的景洛喊。韦理碍于情面,也不敢怠慢,先是弱弱地小声应和,见景洛喊起来,便也大声为其鼓劲。直到两匹马齐齐消失在山后才禁了声。
      待到赵施重新出现在山前时,苏乐又重新打量一遍这个人,那双眉眼越看越清朗。心想若自己是个男儿,御马能有此番姿态该多好。苏乐转头看看站在栏前的人,这才发现旁边都是几位官家小姐,也是眼神紧盯着赵施一动不动,或是爱慕或是欣赏。就连矜持的孙月婉也禁不住抬手掩了唇,怕被众人看到自己此番专注的神态。跟在其后的两匹马,拉的距离更大。快来到眼前时,苏乐又是一阵忽悠众人鼓劲起哄。许大公子分明是听到了他们的叫声,本想回头看看,又扯着马鞭不敢分神,便继续加鞭快跑。
      待到这场结束,大家喊得已经筋疲力尽。许季链看着各位,也是连连道谢,招呼着到前方亭子里歇息一下。喝着热茶,歇得差不多的时候,三里赛马的十场已经陆续结束了。敲锣的仆人整理了前方报过来的赛果,拿着榜宣读了一番名次:“晋王府三公子赵泽之、宋国公三公子陆遥游并列第一,冀州御史大公子钱硃林第三……”念完一遍后,吩咐手下人去贴榜单,又扬声宣告:“接下来是补赛。荣国府白少煊世子和晋王府赵逊楠二公子将蒙脸换衣,御马比赛。待一来回完成后,两者换马,以马到松岭结束。燃香计时,以赵二公子白马为注,用时短者为胜。”
      苏乐一听,只说胜者不说输,便朗声问道:“若是白公子输了怎么办?”敲锣人突然听到有人问,先是一惊,又这提输家的无礼逗笑:“嘿,你这小子……白公子方才说了,若是输了便应承赵二公子一个要求。”说完又正色举起铜锣敲了一下,念道:“比赛即将开始!”过了一会,松岭那头传来了鼓声,众人已经涌到了观台翘首以盼,这次的观者比正式比赛还要多。
      过了一会儿,山后出现了一匹白马的身影,毛色比先前比赛的白马还要亮,远远就能看到那四蹄翻腾,一声马啸穿透山林,惹得观台上的人声声赞许。近了些就能看到马上之人身着深灰色衣衫,黑色披风迎风而起,蒙脸黑布盖到鼻梁,风吹压了衣衫可以隐约看出御马人健硕的身形。当众人还在猜这是那位公子时,山后又出现了一匹栗色马。有了先前的对比,这匹显然逊色了许多,即便同样马鬃潇洒。“咦,那似乎是方才陆公子用的马!”先是有眼神犀利的人看出异样。景洛也探了脖子去看,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嚷道:“好像真是。你们看那马投挂着的红缨,分明就是陆公子那匹!”选了第一名的马却还是有这样的差距,不知是御术的差别,还是真的是马有优劣。
      近了些便能看见栗色马背上同样蒙面的人,头系蓝带,没有黑色披风,但是身着蓝锻灰白衣衫。不似先前白马人健硕威风,身板偏瘦小些。长袖扬鞭,虽然看起来穿着不适御马,但是平添几分肆意昂扬。更近一些便看得此人紧盯着前方白马,眼神纯净如水,不似先前白马人坚定自信,却带有几分不可冒犯之意。许季链先辨认了出来,说道:“栗色马是白世子,我记得白世子今天穿的便是这衣衫!”果然是颜公子先骑的白马,占了先机。穿过马射场后,两匹马到了山前的距离已经有些缩短,但是栗色马依旧难以赶超之势。
      苏乐正算着有多少公子戴了这相似的蓝色发带,想想方才车上的孙公子也是戴了这个,陆公子也是这色,想到是不是大家同用了一家布坊的布,不禁暗暗笑了起来。马瑶在一旁嘟囔:“若是不换马,白世子必败了。”苏乐一听倒是有些好笑,转头笑着调侃:“你不是追随颜公子的吗?怎么这下突然就转了方向,替白公子可惜了?”马瑶看着苏乐戏弄,有些心虚又装作傲气说道:“我这个人,一向是议事不论人。白世子本来年纪比颜公子小些,又不如颜公子习武御剑,本来就先天不足,这比赛是有些偏心了颜公子。”苏乐看着马瑶那张娇气但遇事从不偏颇的脸,又看了看孙月婉。只见她眼神比方才还要紧张,抿着嘴,双手握着手帕,在意之感溢于言表。这样一对比,马瑶在这群女孩中真是难能可贵。又想想这般女儿心思,心想若是自己以后也有心仪之人,不知能不能像她这样不失偏颇。
      正想着,那边又传来了马蹄声。苏乐抬眼望去,只见这次依旧是白马在先,但是马上之人依旧换成蓝缎灰衣,但是进了才感觉来人比方才张扬了几分,策马之势与方才披风之人相似。过了一会,后方出现了栗色马,这马虽然依旧健步如飞,但是显出了些疲态,并不如方才敏捷。马上披风之人扬鞭很快,企图追上前面的白马。近了些,苏乐突然发现白马上人的那双纯净的眼神似乎亮了起来。而后面披风之人似乎有些着急,马鞭越扬越快,眼里满是强作镇定的焦急。
      直至到达山前,两匹马的距离只增不减,仔细量度起来,似乎比上一个来回拉开的距离要大些。人群中有人开始预测结果:“我感觉白世子要赢。”另一人问道:“为何?”那人手插腰笑道:“一会便知。” 过了一会儿,敲锣人收到了前方的结果,扬起锣,朗声宣布:“荣国府白世子胜!”果然,这本来劣势的赌马人最后却赢了马。
      方才预测的人解释道:“其实白世子御马不输颜公子。方才诸位有没有发现,白世子在策马时用的是和颜公子一样的御术和节奏,这就是在告诉马儿,主人还是一样的,所以白马才没有抵抗白世子的驾驭。而颜公子却有些着急,明明马儿已经有些疲态,还是坚持快速扬鞭,这就更让马儿焦躁不已。但是白马却不一样。在后半场,白世子身骑的白马跑得比上半场还要快,似乎上半身只是热身。这就看出来,那匹白马是个慢热的烈性马,虽跑了两场,上下场却展现很不同。白世子先前定然是知道了这个规律,所以才敢如此赛马。白公子御马果然能使‘白马非马’,真真是不一般啊。”众人一听,纷纷觉得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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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好长……写都写不完的赶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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