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去

　　“不是说白世子看起来并非来比赛吗？那他应当没有准备赛马才是，如何与颜公子进行三里赛马？”“长耳朵”景洛在一旁早就好奇不已了，惹得其他几个少年也凑上去来听。许季链又是一个偏头看了看发问的人，结果一看过来就是四个人头凑在韦理边上……
　　许季链看着几个人在发愣，韦理连忙又一一为他介绍身边这批“八卦之人”。两方各自介绍作揖之后，景洛又忍不住提醒：“许公子请继续往下说。”
　　许季链瑟瑟地点了点头，恢复“说书”的语气继续说道：“话说陈兄问的正是在理。白世子的确是没有带马，所以颜公子很大气地说，只要在场的马主人愿意，白世子可以从现场所有的马中挑一匹与之比赛。看得出来，颜公子对他新得的骏马非常自信。”
　　“那白公子一定是选了一匹好马吧！”
　　“可是这现场最俊的马，也未必能赢颜公子啊。况且白公子对其他的马来说都并非主人，御马比赛太亏了。”
　　苏乐瘪瘪嘴：“颜公子是明知白公子借用其他人的马匹本就是难以驾驭的，却还是让白公子从众马中挑选，表面上是……”
　　“表面上是表现自己自信而大气，实则胜券在握。”景洛皱着眉接上苏乐的话，抬起眼又问：“除非白公子交友习马甚广，刚好他熟悉的最好的马也来参赛。那白公子是否选了他最熟悉的马？”
　　许季链一脸淡定自信，仿佛他就是那白世子：“不，白世子挑了他最不熟悉的马。”
　　“啊？”众人一致愕然。
　　“白世子有些为难地问，若是现场的马主人不愿意借我呢？颜公子笑笑说，怎么不愿意，白世子为人彬彬，温润如玉，他可为公子担保。白世子又问，若是颜公子可乐意？颜公子自然信誓旦旦地说，当然乐意。白世子随即一转话锋，斩钉截铁地说：那我便借颜公子的马了！”
　　韦理瞪了眼：“白公子要借颜公子的马？颜公子不是那匹骏马吗，若是借给白公子，他如何比赛？”正是问到了正愣住的众人的疑惑。
　　许季链继续说道：“对啊，颜公子和现场的人也是像你们这般又疑惑又惊讶，说方才让白世子挑现场的马，但并非是他自己的马。白世子疑惑地问，颜公子这是要指白马非马吗？颜公子知道中了白世子的文字圈套，有些尴尬。这时，施公子上前解围，他说：并非是大哥背信，只是若借了这马，大哥难以比赛啊。确实是‘白马非马’，世子还是另选他马吧。”
　　许季链举起袖子放在腰前，又换了白世子的语气：“白世子就说了：颜公子是担心借马吗？若是如此，我们便御同一马比赛如何？”
　　“白公子是要各自御马跑一次，时长短为胜者？可马儿容易疲乏，后者御马亏大了！”
　　许季链点点头，说道：“的确，颜公子也是这么问的。但是白世子的意思是：用两匹马比赛，每人各自骑马来回一次，更换马匹，再来回一次。时长短者胜。”
　　韦理摇摇头：“那还不是骑好马的后者亏了？”
　　苏乐也摇摇头：“但是骑不好的马的后者也亏了。”
　　景洛恍然：“苏乐说的对，两者骑同样的马，马儿疲乏不在掌控，除非有意弄伤马儿，否则两人赛马考的就是御术了。”随后又摇摇头，“虽然两人都需要御新马，但是不熟悉颜公子马儿的白公子还是亏了。”
　　许季链点点头：“我方才听说两位公子要去换了衣裳，蒙脸骑马。虽然这样一来，马儿认不得主人，但是主人认得马儿的习性，颜公子自然要有利。”
　　一个少年一拍脑袋，想到了对策：“但是那位白公子也可以选自己熟悉的那个公子的马儿啊，这样对马儿不熟悉的颜公子也就同样亏了。”
　　景洛回头质问：“若是白公子挑的马儿不如颜公子呢？而且很明显，颜公子对自己骏马如此自信，自然是要胜过现场的马儿的。”
　　韦理也认同地点头：“无论怎么说，白公子也是亏的。”
　　苏乐倒是笑了起来：“唉，谁叫他看上人家的马，想要就得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吃些亏也是他应该的啦。”
　　另一个少年也笑了答：“被你这样一说，还是白公子他自作自受啦？”
　　苏乐便顺水推舟：“可不是？”
　　许季链看着有些不高兴了：“哎，我觉得白世子可不是那种信口开河，随性之人。”
　　苏乐一损到底，偏头笑道：“你方才还说，他兴致一来便就上场。哪里是不随性了？”
　　许季链被“打脸”，正要继续辩驳一下。这时，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众人齐齐看向鼓声传来的地方。
　　许季链立马转头对大家说道：“比赛马上开始了，一会你们就看吧！”韦理也低头嘟囔了一句：“我也觉得白世子不会随意说说，亏了也要上场一试。”
　　景洛叉着手在胸前：“哎，你小子什么时候和白公子熟了，知道他不会？还和许兄一样称‘世子’了。”
　　韦理支支吾吾：“我……我就是在吏部尚书孙大人的寿辰上见过一次，给人感觉就不是个像你这般，没事瞎说话！瞎起哄！瞎发誓！”说着指了指景洛的鼻子。
　　“我哪里是……我这个人很实诚的！苏乐你说是不是！”景洛望向苏乐
　　鼓声节奏变慢了，各方的人都涌到了观台上。许季链已经走在观台的围栏前，见韦理几个还在原地打闹，连忙招呼：“你们赶紧过来啊，要开始了！”
　　苏乐干笑，拍了拍景洛：“额，呵呵，走吧，实诚的陈公子，去验证一下你是不是真瞎说话。”几个少年也从背后扯着景洛，一同挤进人群里去了。
　　一排人前前后后终于占了一个好位置，脑袋插空都能将场地看得一清二楚。鼓声停了下来，一个头戴黑帽的仆人手拿铜锣走了过来。他敲了三声锣，扬着腮帮子大声地喊：“三里赛马即将开始。御马赛者以松岭为起点，镜台为终点，三里程，每位赛者来回两次，时长短者为胜。以三鼓声为起号，一鼓声为末号，燃香计时。本次比赛三人一组，共十组。补赛一次，为荣国府白少煊世子和晋王府赵逊楠二公子所设。”
　　刚说完，观台就熙熙攘攘起来。苏乐问：“为何不以此处为起点，如此不就能在观台看见谁胜谁负？”大家齐齐看向“万事通”韦理，但是无奈他也不知，摇了摇头。景洛看向许季链：“许兄可知？”
　　许季链说道：“这是历年的习惯。松岭以前是赵郡王的练兵之地，赵郡王走后就被弃了。前宰相吴国公曾想用此处举办武科举，但是皇上不愿。最近几年武科举的考生越来越多，这镜台也用作武科举考场之一，松岭和镜台相连，如此似乎也要开辟松岭之地。负责骑射赛的代王府就安排了三里赛马的起点在松岭。这样说来其实松岭用做起点也是没几年的惯例。”
　　镜台视野开阔，从镜台的观台往松岭的方向望去，可以清晰地丛林里看到左边一条山路从山后蜿蜒出来，到达观台下方，又穿过右边的马射场。马射场上已经插着旗子代表镜台已达。又不间断地蔓延出一条路，蜿蜒到观台的右方，一直穿到山后。两条路对面并行，站在观台的人正好一览无余。
　　又是一阵缓慢的鼓声，随即鼓声加快，骤停。拿铜锣的仆人敲了一声长长的铜锣声，仰着头扯着腮帮子喊道：“第一场，宋国公三公子陆遥游，对恩王府二公子李琛景，对礼部侍郎二公子司徒魁鸣。”过了一会，三声鼓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了。所有人都往右边的山后望去，翘首以盼第一匹马的出现。
　　过了一会儿，一匹栗色马从山后而来，马上人身穿红色衣裳，紧随其后的是一匹棕色马，马上人为白衣，再往后是一匹黑马，马上人是蓝衣。三马陆续而来，近了便能看清马的四蹄翻腾，穿梭于林间。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一人嚷道：“前面的是陆公子！”话音刚落，便又有人响应：“司徒公子第二，后面是李公子！”
　　“栗色马真俊！”
　　“陆公子还一脸嬉笑，真真是个逍遥哈哈哈！”
　　“想不到司徒大公子御术不错啊！”
　　“李公子虽慢些，年纪轻轻颇有恩王之风啊！”
　　“哎呀，陆公子还往回看，这玩的尽兴！”
　　“李公子那马可是去年恩王府大公子所赠的那匹？”
　　……
　　越过马射场后，后两匹马越拉越近，一直跑到山前，第三匹已经逐渐要与第二匹并行，转眼消失在山后。又过了一会儿，山后似乎有了马影子，马上有人嚷起来“我就说一定是陆公子！”
　　果然，跑来的是一匹栗色马，显然与后面出现的第二匹马拉开了一段距离，黑色和棕色马几乎同时从山后跑来。近了，看见那栗色马上之人依旧面带笑容，风姿潇洒，未束的发尾与马鬃飞扬，挥洒马鞭，胜券在握。
　　“这陆公子赢定了！”景洛握了握拳头。韦理转头问许季链：“这可是去年三里赛马第三的那位陆公子？”许季链点点头。一位少年叹道：“哇，这公子也不过十五吧，年纪这么小，御术如此了得。”
　　许季链笑了笑，悠悠地说道：“十五过些，去年第二的是比他更小一点的晋王府施二公子，去年仅十四岁。”
　　“那第一是谁？”
　　苏乐说道：“我猜是晋王府颜公子吧。”
　　许季链：“对。”
　　景洛看看苏乐，一脸你怎么知道的疑惑。
　　苏乐眯眯眼讪笑：“要不怎么称为双杰？”
　　这边场上，陆公子的马已经穿过马射场，年长些的司徒公子依旧比李小公子快些，沉稳得很。李小公子着急地脸憋得红，十三岁的稚嫩模样皱成一团，像个死命挑水又挑不起的小老头。
　　绕过山后前，三匹马已然有了距离趋势。一会儿，一声鼓声响起——有人到达终点了。随后，两声鼓声紧连着响起，一听便知是两匹马紧连着到达终点。由于起点与终点有些距离，送报之人需要骑马从别的路过来，所以镜台的人不能即时听到结果，只能等下一场才知。
　　正是因为延时，又看不到冲刺，没了紧张感，所以在观者眼里，三里赛马就比其他比赛差些了。再加上时间长，有一段路在山后看不完整，自然又减低了兴致，所以到了第三场，观台上的人都散开了不少。
　　几个少年站着有些乏累，商量着要不先找个亭子歇歇喝口茶。正要走开之时，背后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陈景洛！”
　　这连名带姓的一叫，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景洛更是毛骨悚然，瑟瑟地回头一看，这分明就是那个被隐瞒傻傻去了晋王府的马瑶……和她的“难兄难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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