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花

　　正值仲夏，屋中闷热得很。好在曲水和流觞都是怕冷不怕热的体质，倒也不觉得热，还能抱着个毛绒绒的布偶猫揉来揉去。

　　曲水带着花朝出去了，流觞自然只能留在沂水居中。她本就不喜外出，撸了一会猫，便把它放在一边，自行磨了墨，持笔沉吟了片刻，缓缓下笔。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她虽未请先生教导，却也是自幼随生母研读诗书的。一笔行书虽气势不足，却也称得上一句不错。她原本更擅簪花小楷，但既是书写《蜀道难》，自然不好用那娟秀字体。她写不好草书，行书却还说得过去。

　　海豹色的一□□统正在一旁啃红烧鱼。它往这边瞄了一眼，忽然道：“有人过来了。”

　　顿了顿，它用那软软萌萌的声音补充了一句：“男人。”

　　流觞面色微微一变。正待反应，便听屋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敢问曲大小姐可在？”

　　流觞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来不及分辨，下意识地想要保持沉默。系统却在这时再次开口：“任务发布，是否查看？”

　　这个时候？

　　难道是和外面那位有关的？

　　流觞下意识地看了眼屋外，低声道：“是。”

　　“与任务对象进行接触。奖励，10点生命值。”

　　奖励似乎并不丰厚，但这毕竟是第一次接到任务。但如今沂水居并无旁人，以未出阁少女身份见外男是否有些……

　　屋外那人再次高声开口：“敢问曲大小姐可在此处？在下宁禹明，先前与大小姐有一面之缘，代好友景暄前来致谢。”

　　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宁姓男子！

　　流觞略一思忖，终究还是走出了房门。见屋中走出的少女竟是曲家小姐而非下人，宁禹明似乎有些诧异。他立刻低头，行了一礼，开口道：“小生宁禹明，见过曲小姐。”

　　流觞低头福身：“奴家见过宁公子。”

　　从小到大，她极少见到男子。如今见着这位宁公子，她只知含羞而立，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宁禹明含笑道：“曲小姐不必紧张。先前，小姐见过的景暄景兄身负要事，虽有心感谢小姐，却分身无术，只得托小生转交谢礼一份，还请小姐莫嫌简陋。”

　　流觞微微抬头，飞快地看了眼对方手中的精致的雕花盒子，而后立刻低下了头。由于慌乱，她面颊上飞上了两簇嫣红：“景公子客气了，奴家不过是举手之劳，景公子何必如此客气！”

　　尽管曲筌去年升官当了从四品的尚书右丞，曲家还是不算大户。这样精致、木料似乎也不错的雕花盒子，流觞并没有怎么见过。

　　宁禹明笑道：“小姐这倒是叫小生为难了。小生只不过是代景兄跑腿办事，如今手中的谢礼却送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莫非还要小生硬着头皮还给景兄？”

　　流觞愣了一愣，而后讷讷道：“那……要不，宁公子自己留下吧？”

　　话刚出口，她就懊恼地迅速改了口：“我，我是说……我是说，唔……”

　　宁禹明哑然，忍不住低笑出声。他将雕花盒子塞进流觞手中，笑道：“曲小姐就不必客气了，既然景兄已将此物托付给小生，小生自然要确保送到小姐手中。既然送到，那么，小生告退。”

　　说罢，他大大方方地后退一步，行了个礼，而后转身离开。流觞呆了一瞬，低呼出声，下意识地想要追赶，却在迈步前散了念头。

　　曲水还在外面……不能出去。

　　她恨死了自己的笨嘴拙舌，此刻却无计可施，只得蔫蔫退回屋中。自然没心思练字了，也不好查看盒子中的物件，只好把盒子放到一边。倒是系统慢吞吞地踱了过去，伸爪拍了拍盒子：“喵，黄花梨木的，大手笔喵。”

　　就算没见过，流觞也是知道黄花梨木的珍贵的。

　　“任务完成。宿主二号生命值：1839点。”系统报完数字，打了个哈欠，团吧团吧开始睡觉。

　　……

　　“既然如此，那就收下呗。”

　　曲水回来后，听完流觞的描述，如此说道。

　　她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显然，她从管家那里争取到了不少东西。

　　“这样好吗？”流觞依然有些迟疑。

　　曲水倒是想得开：“既然主动送来了，索性爽快地收了算了。”她伸手打开盒子，面上的笑容不由一滞。

　　流觞有些疑惑。她走到桌边，低头一看。

　　那个精致的黄花梨木雕花盒子中，放着两只成色极佳的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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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任务倒是简单。可惜相应的，奖励也太少了吧。”听完流觞的描述，曲水含笑评论道。

　　她手上还在把玩自己分到的那只玉镯。两只玉镯极为相似，她与流觞正好一人一只。管家已经陆陆续续派人送来了一些珠宝首饰，成色多半只是一般。流觞的父亲曲筌只是个正四品尚书右丞，自然不可能给后宅的女人提供太好的首饰。因此，这只玉镯显得格外突出。

　　事实上，正四品的职位也不算低了。流觞身为闺阁女子，对如今朝中官职并不了解，曲水还是从八卦的花朝那里得知了一些信息。据她了解，这个世界的官制与她那个世界的唐朝相似，基本还是三省六部制。唐朝官员品级普遍偏低，连宰相都是正二品。尚书右丞总率兵部、刑部、工部，主要负责监察，没有什么行政权力，比尚书左丞低上一头。

　　唐朝的著名诗人王维，便曾担任尚书右丞。

　　这不是个多高的官职，但也绝对不算低。而且，曲筌本出身低微，还是中了科举以后一步步爬上来的。虽然当今宰相施莫也是平民出身，但他有连中三元之惊世才华，又娶了风头正劲的宁家之女为妻，与曲筌这个好不容易混出功名的自然不同。

　　很久以后，曲水终于得知，原来曲筌这个尚书右丞的官职也来得有猫腻。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她只是含笑端详着玉镯。流觞做着女红，面上带了些许疑惑。片刻后，她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位景公子，好端端的怎么送了两只如此珍贵的镯子过来？”

　　她再傻也知道，“珍贵”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两只”。

　　曲水只是微笑：“小流觞别多想啦，这一对手镯怕是一块玉石雕琢而成，景公子多半只是不忍让它们分开罢了。”

　　这个解释当然说不过去。流觞没再说话，面色还是不太好看。这时，床上传来一声懒洋洋的猫叫声。二人转头看去，奶猫正懒洋洋地伸着懒腰。它翻滚了两圈，糊了把脸，踱到床边试探了一番。显然，以它现在的体型和弹跳能力，它想要下来，恐怕是要吃些皮肉之苦的。

　　曲水见它呆头呆脑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正想上前把它抱过来，便见奶猫缓缓飘起，而后在两人间绕了两圈。而后“喵呜”一声，落在了桌上。

　　曲水：“……”

　　流觞微微低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系统在桌子上翻了个身，露出软绵绵的肚皮，一副“来啊我躺平了快来撸我”的模样。可惜它还是太小，曲水下手不敢太重。但系统还是舒适地眯上了蓝宝石般的双眼，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流觞也伸手摸了摸系统，感叹道：“系统叫起来好好听，可惜平时都不怎么叫呢。”

　　曲水点头：“确实，声音很软很可爱。”

　　系统翻了个白眼，躲开二人的手爬了起来，舔了舔粉粉嫩嫩的爪子，开口：“再怎么夸我我也不会叫给你们听的喵。”

　　舔完爪子，它开始浑身上下来来回回地舔毛。正是脱毛期，它的毛又比较长，掉下来很难收拾。虽然猫咪天生都会通过舔毛处理掉部分掉下的毛发，但还是会有许多残留。好在它毕竟是系统，可以使用一些神奇的手段处理掉下来的毛，倒是减少了花朝的工作量。如今沂水居这么大院子只有她一个下人，打扫等琐事几乎都由她一力包办，实在是辛苦的很。

　　舔得正开心，系统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喉咙间呼噜作响，脸色显得格外不爽。流觞诧异地看着它，曲水好心解释：“没事，它舔进去的毛太多该吐出来了，吐出来就好了。”边说，她边伸手，想要摸摸系统表示安慰。

　　系统一爪呼开曲水的手，低头似乎吐出了什么。还没等曲水看清，它已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团火焰，将那东西烧得干干净净，然后黑着脸跳到角落装睡。

　　曲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专门追了上去，伸手轻轻抚摸系统的毛，即使被它一爪子糊开也没有生气：“哎呀，猫咪吐毛球是正常的嘛，你生什么气？这是自然现象，又没有什么可耻的。”

　　系统气呼呼的没有说话，不耐烦地“喵”了一声，自顾自趴下，眯起的蓝眼睛瞥了眼曲水以作暗示。曲水忍住笑，伸手开撸系统大人毛绒绒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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