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花

　　京城，郊外。

　　一抹白光如闪电般穿越丛林。那是一匹极为漂亮的马，周身皮毛雪也似的白。渐入黄昏，暖橙色的光芒缓缓抚上马儿的毛发。马上那人白皙的皮肤于是也染上了古铜色。

　　是个女子。她看着不过二十多岁，身材纤细、身姿矫健，双手紧握缰绳，马鞍旁悬着一柄长长的苗刀。阳光笼在她身侧，仿佛为她精致的面容覆上了一层佛光。

　　她确实美得惊人。与流曲水和曲流觞的清丽不同，她的美属于娇媚的类型。或者说，她本该拥有那种娇媚柔软的美。然而，微抿的唇、眸中的沉静与高傲、简洁而中性的装扮、纵横于马背之上的意气风发，生生将这种娇媚扭曲成了一种令人心惊的威严。

　　“吁——”

　　似乎猛然看见了什么，她猛地一拉缰绳。那匹白马一声长嘶，将将避过了一支射向马腿的箭。

　　苗刀出鞘。女子微微一眯双眸，漂亮的桃花眼中溢满了难以分辨的情绪。她伸手抚了抚白马的鬓毛，轻笑道：“老伙计，又到了我们表演的时候了。”

　　无数利箭袭来。女子起身，缓缓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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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觞拿了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等将口中食物全部咽下，她喝了口茶水，这才露出一个微笑：“很好吃。”

　　“那就好。”曲水愉悦地拍了拍手，转身回到厨房料理那堆府里送来的菜。

　　出乎曲水的意料。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与她原本的世界不同，曲水惊讶地发现，辣椒、土豆、玉米这些本该在后世传入中原的作物，这个世界的魏朝居然都有。她再一研究，魏朝的作料也十分丰富，基本和现代没什么差别。虽然吃惊，但如此一来，她也省了不少事。

　　或许，以后有机会可以打听一下。这个世界既然有对应古代华国的国家，或许也会有对应其他国家的地区。如果打探出了相关信息，她也许就可以靠穿越者的优势博得一些东西。比如……跨国贸易之类的？

　　曲水回到厨房的时候，花朝还在里面。这个娇养大的小丫鬟之前觉得老让曲水干活是自己的错，便积极要求学习清洗菜肉和做饭、洗碗。曲水自然不会拒绝。

　　流觞将曲水特意为她做的点心吃净，擦净手指，漱过口，慢慢地站起了身。她站在厨房门口，见曲水和花朝正忙得热火朝天，忍不住低头抿唇一笑。随后，她打了声招呼，便走出沂水居的大门，左右看了看，随意挑了个方向。

　　娘亲过世后，她就很少出门了。但以后，曲水多半是要经常出门的，流觞觉得，自己最好提前为她在府里人面前留下个“喜欢出门”的印象。而且，曲水完全不了解曲府，流觞先替她出来多走走，也好提前为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做好准备。

　　除了昨日给那两位公子带路，她上次离开沂水居，好像还是过年的时候。几个月的功夫，府中又变了不少。

　　五月的时节，天气实在热得厉害。流觞虽不怕热，到底还是不喜欢挨晒。她尽量挑着树荫走，也不理会身旁来来往往经过的下人，只管走自己的路。

　　曲府不大。曲筌毕竟只是个尚书右丞，官还是去年才升的。不过，曲府本就人少，也用不着多大的府邸。

　　除了自己、曲筌以及侯氏，曲府还有几个主子来着？

　　流觞一时有些困惑。

　　侯氏好像有几个孩子，但因为娘亲从不在意，流觞也就没在意过他们。别说名字，她连侯氏生养了几个、是男是女都没记住。流觞唯一记得的，是七岁那年侯氏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

　　那是流觞最后一次看到娘亲为爹爹伤心。

　　她这个弟弟，该八岁了吧？如无意外，曲家的继承者应该就是他了。

　　——不，也不对。侯氏两年前才得以以正妻之名被曲筌迎入家门。至少从名义上来说，这个男孩不应该是侯氏的儿子。

　　流觞有点想不明白了。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她不经意地一转身，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那是一湖荷花。正值仲夏，它们盛放得傲然得意。无穷碧叶在微风中摇摇摆摆，被拥在叶间的花朵娇艳欲滴。流觞弯下腰，抚了抚其中一片荷叶，面露惊喜。

　　这里以前好像是一处小院，是什么时候改成池塘的？

　　不远处有一座竹亭。流觞多年来极少走动，早就累了，便就走了过去。竹亭被荷花簇拥于湖泊中央，流觞挑了个位置坐下，伸手轻抚荷花花瓣。

　　便是触碰，亦是谨慎至极。唯恐碰碎了一场独属于她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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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荷叶？太好了，下次做叫花鸡给你们吃。”

　　曲水一开口就打破了文艺少女流觞所塑造的浪漫氛围。

　　“叫花鸡？”流觞好奇，“那是什么？”

　　“下次你吃过就知道了。唔，有荷花就有莲蓬，正好可以用莲子做菜。回头让花朝去要些银耳，银耳莲子羹消热解暑最好。正好沂水居不远处有一口井，可以用井水冰东西吃。”曲水搓了搓下巴，笑得没心没肺。

　　流觞“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以袖掩唇：“曲水你真是……太可爱了。”

　　曲水看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饭已经好了，就等你回来呢。那么，我们就开饭吧？”

　　流觞微微低头，掩唇微笑。

　　花朝端了菜碟过来。曲水盯着菜式发着呆，一时有些茫然。

　　已经是穿越的第三天了。

　　她需要在177天内筹到1830点生命值。而现在，还剩174天，进展为……0。倒是流觞误打误撞收集到了10点生命值。

　　曲水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慌。

　　“曲水，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曲水忽然开口。

　　曲水迅速抬起了头，笑道：“是什么？”

　　流觞轻声道：“系统让我们做任务，肯定是有目的的。可是，它能从两个女子这里得到什么？”

　　曲水立刻环顾四周。花朝和系统已经不见了。流觞微笑：“放心，我让花朝带系统出去玩了。”

　　曲水松了口气，稍一思索，道：“或许得换个角度看。我们通过完成任务获得生命值，再用生命值强化自身。但事实上，想要完成任务，像现在这样弱小的我们多半是难以做到的。”

　　流觞微微一怔：“你是说，它希望更强大的我们帮它做成什么事？”

　　曲水摸了摸下巴，玩味一笑：“流觞，你之前说，前些年大魏的女孩子日子比现在还难过，直到前些年陈王爷以女子之身继承爵位、将职，大败北豿？”

　　流觞点头：“是的。因为娘亲和陈王爷的姐姐交好，我对陈王爷还是有所耳闻的。娘亲说陈王爷自幼就不同于凡俗女子，后来更是在宁靖河将军阵亡、小晋王之乱时挺身而出，铲除叛贼、大伤北豿。而且，她那时候才十四五岁。”

　　曲水略有些震惊，她含笑道：“陈王爷真的是女孩子吗？这也太彪悍了吧。对了，这位陈王爷的名字是什么？”

　　流觞正要开口，忽然睁大了双眼，面露惊骇之色。曲水正感诧异，便见流觞迅速冷静下来，低声道：“陈王爷姓宁，名姽婳。”

　　曲水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她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她的姓。”流觞勉强扯了扯嘴角，“她姓的宁是安宁的宁，并不常见。”

　　因为京城口音的缘故，“宁”并不难和其他相近的字混淆。若不是曲水因一些原因而颇有方言天赋、成功伪装出了京城口音，她可能早就在那个景暄面前显出异样了。

　　曲水如入云雾。流觞提醒：“我见过两次、而你未曾见过的景公子的那位朋友，名叫宁禹明。”

　　曲水神色登时一凛。

　　流觞又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我记得娘亲提过，陈王爷共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王爷的弟弟，就叫这个名字。”

　　“这就明朗了！”曲水见流觞面露担忧，立刻用力一击掌，“系统希望我们做的，多半是和朝堂有关的事！只是，目前的我们根本接触不到，无法获得进一步的信息。系统具体希望我们做什么，我们还是难以得知。”

　　流觞有些迟疑：“真的没问题吗，我们毕竟不是陈王爷……”

　　“可是我们有外挂啊！呃，外挂就是实力很强的帮手，比如系统。”曲水迅速给出了一个很不严谨的解释，“而且，流觞，你难道甘心一辈子被困在一个小小院落中吗？即使出嫁，也多半只是去到另一个院落，然后给一个陌生男人生儿育女，再教育儿女的儿女，说不定还要和一帮乱七八糟的女人斗来斗去。男人可以在院落之外一展宏图，凭什么我们就要老老实实在家里发一辈子的霉，和其他同样发霉的女人争斗？”

　　流觞懵懂地看着曲水，面色茫然。曲水叹了口气，道：“我告诉过你，我来自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你所处的时代，如果一直发展下去，就会进入我们所处的时代。也就是说，女性迟早会、而且一定会走出局限她们的‘院落’。我们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尝试做一做自己真的想做的事，将这一天提前一些呢？”

　　很好，曲水觉得自己可以搞传/销了。

　　总之，最后，流觞赞同了曲水的说法。这次讨论到此结束。好在天热，菜还没凉。

　　虽然被花朝抱走了但依然一字不漏地听完了二人谈话内容的系统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呵，愚蠢的人类，你们想太多了。本喵，呸，本系统其实只是闲着无聊而已。

　　嗯，某种程度上，它还真的只是闲着无聊。

　　当然，流觞和曲水即使知道了真相，多半也是不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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